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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雖自幼學書,但年輕時素不喜歡宋四家。從臨習漢隸,摹寫“二王”,傾注唐楷,模仿趙書,練就成了一個工整端莊的書體。清代書法理論家項穆的《書法雅言》對我影響也比較大。從學書起便知道王羲之在書法史上的位置。項穆更是將王羲之與孔子并列為二圣。他說:“宰我稱仲尼賢于堯、舜,余則謂逸少兼乎鍾、張,大統(tǒng)斯垂,萬世不易?!笨梢娡豸酥谄湫哪恐械牡匚皇遣蝗莺兜摹?/p>
項穆還說:“邇年以來,競仿蘇、米。蘇、米激厲矜夸,罕悟其風。斯風一倡,靡不可追。攻乎異端,害則滋甚?!甭犉溲源笥袑W蘇、米之字罪不可赦之意。連宋代大儒朱熹也連連搖頭,說蘇、米把字寫壞了,走向了異端。年輕的我自信自己走的是“惟右軍為書之正鵠?!钡穆纷?。
對宋人行書的重新認識大概是在八年前的宜興。宜興古稱陽羨,歷代名人輩出,是全國知名的書畫之城。經朋友介紹,我走進了青年書法家何勇的工作室“簡靜居”。抬眼望去,滿墻掛著何勇的作品,大多是學米芾的書法小品。筆法嫻熟、清新靜雅。此時的何勇是宜興市文聯(lián)的駐會副主席、書法院院長、中書協(xié)會員,國展全國獎,蘭亭佳作獎獲得者,算是一位獲獎專業(yè)戶。其為人謙虛,彬彬有禮,心寬體胖,納言敏行。何勇生于斯長于斯,溫和濕潤的氣候,河道交錯的水鄉(xiāng),名人輩出的小城養(yǎng)育了這位溫文爾雅青年書家。
何勇自幼學習書法,從顏體入手,后轉學宋人米芾。其實宋四家最初都是從顏字入手的。項穆說:“米書之源,出自顏、褚,如要學米,先柳入歐,由歐趨虞,自虞入褚,學至于是自可窺大家之門,元章亦甘拜下風矣?!泵髑逡詠?,學蘇、米字成為一種風氣,但真正學好的寥寥無幾。趙孟頫、董其昌對米字也下過功夫,可見后世米芾粉絲很多,學米字非常流行。古人評論,米字之長在氣勢超動,米字之短在猛放驕淫?,F(xiàn)代草圣林散之先生說,米字沉重中有奔放,書寫駿快。難道何勇也是趕時髦之人?
其實不然,綜觀何勇之書,其特點有三:一是對米字研究可謂細膩。從書寫筆鋒來看,他非常注重用筆的細節(jié),看似一筆掃過,筆速如駿馬飛奔,但起筆收筆無一不尊其筆法。大多數(shù)學蘇、米的人只重視運筆和結構,追求形似,而忽略了每一筆的細微之處。這正是何勇成功所在。二是對米字書寫有所創(chuàng)新。宋人書法仍然是以詩稿手札小品為主,幾乎看不到大型作品。2015年,何勇在南京舉辦個人書展《勇者天放》,展中多有巨幅作品出現(xiàn),對于整體展出有了壓得住的作品。
米芾說:“吾寫小字行書,有如大字?!薄胺泊笞忠缧∽?,小字要如大字?!焙斡掳阉稳诵袝鴷w轉換為大型作品這是很有挑戰(zhàn)性的。其實大型作品的出現(xiàn)多在晚明以后,是以王鐸、傅山為代表的作品為多。同時,何勇作品注重形式的變化,從章法、款式、裝裱等方面,增加了變化和可觀性。三是追求書品為高,技法第二。何勇認為學書只是一技法而已,而把書品立為第一。品高則筆下清雅,品低則縱橫剛暴。要以文養(yǎng)字。學書不讀書,人書皆俗,人須高雅,書方有品。
為了提高書法作品的品味,何勇常常走出去問師學藝,與高手切磋,并參加全國青年創(chuàng)作骨干高研班學習文史哲知識,其書明顯有了變化,清雅了許多。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書法也日漸成熟,不追求參展獲獎,而是潛心研究經典書法作品,掌握當前書法發(fā)展方向。時下,有不少書家年紀不大卻顯得油滑,功力不足卻故作丑拙。此時的何勇頭腦是清醒的。
《海岳名言》中說:“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藏肉。帖乃秀潤生,布置穩(wěn),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古人書法理論中常常是一些暈頭暈腦的話,只能按照自己的體會去理解。觀何勇書法,無論大字小字,有骨有肉,枯中有潤,濕筆不肥。看似不變,卻又在漸變。各種書體之間互為影響。就其特點:其一,何勇書寫注重用筆,看似非??旖荩龖恕懊讜E快”的說法,但在快中一點也不放過細節(jié)的書寫,正如京劇梅派中唱腔的尾音一定是下滑的。
何勇收筆時的一筆往往有非常細膩的表現(xiàn)技巧。其二,何勇注重章法的表現(xiàn),為了表現(xiàn)書寫的趣味性和美觀性,他不斷對章法進行研究。一幅作品的布局,給人以美的享受,往往是創(chuàng)作者心靈美學的訓練和對古人碑帖的研讀記憶。其三,結合繪畫藝術,增加作品的美感。
近來何勇學習繪畫,沒骨寫意牡丹畫的干干凈凈,雍容華貴,這也是對書法美學的一種提升,書畫本來同源,加深對筆、水、墨、紙的和諧應用是書法家應有的功夫。
作為一位七零后書法家,今后的路很長,發(fā)展的空間很大,現(xiàn)在還不是急于改變書風的年齡。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就一定會走出一條繼承傳統(tǒng),創(chuàng)新風格的書法創(chuàng)作道路。該舍去的舍去,該堅持的堅持,心無旁騖做好一件事,一定會有所收獲。
正如米芾自己說:“學書須得趣,他好俱忘,乃入妙;別為一好縈之,便不工也。”我非??春煤斡碌臅ㄎ磥?,他一定會走出一條自己的特色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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