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林

《故鄉(xiāng)行》賞析

王宇彤

    梁長林（1951—1983），吉林省白城人。1978年畢業(yè)于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師從姚有多、盧沉、周思聰?shù)?，畢業(yè)后留校任教。1983年完成《中國水墨人物畫技法講義》。主要作品有《故鄉(xiāng)行》《春雨》《板橋小像》《張旭醉書圖》《呂梁游擊隊》（連環(huán)畫）與《荷花淀》（連環(huán)畫）等。

    《故鄉(xiāng)行》是梁長林的代表作，曾獲全國青年美展二等獎，畫面中描繪的是彭德懷元帥1958年回鄉(xiāng)考察時，了解鄉(xiāng)情的場景。

    在這幅作品中，彭德懷坐在自家小院的藤椅上，右手端著一碗清水，左手攬著一個女童，他面向畫面左側，正在聽取來訪者的傾訴。畫面并沒有畫出來訪村民的樣子，但是從彭德懷專注中略帶同情的神情，觀者可以想見傾訴人面對開國元帥吐露心聲時的激動和他訴說出“谷撒地，薯葉黃，青壯煉鐵去”時的無助。

    以彭德懷故鄉(xiāng)行為主題進行創(chuàng)作，畫家理應用最直白的表現(xiàn)手法描繪老少村民向元帥訴苦的場景，但是在這幅作品中畫家只塑造了兩個人物形象，沒有訴苦的村民，只有沉默的小女孩。這種人物設定如何表達人民與元帥的關系呢？事實上，小女孩在畫中便是村民符號的化身，她已經(jīng)入了少先隊，戴著紅領巾，代表著她是在黨和國家呵護下成長起來的新中國兒童，是黨中央要關懷的社會主義接班人。小女孩的衣服雖然不新，但很干凈，證明勞動人民的樸素勤勞，元帥腳邊的竹籃中滿是書籍的小書包和滿籃野花證明了他們同樣渴望求知、熱愛生活。鄉(xiāng)民的貧苦軟弱并不是因為他們不努力，這些彭德懷也像我們一樣明了。彭德懷下鄉(xiāng)來，村民們都像小女孩一樣有了元帥的臂膀可以依靠，女孩安心而專注地盯著手里的野花，光著的小腳與彭德懷的大腳形成鮮明的對比。梁長林之所以這樣表現(xiàn)彭德懷的大腳，一方面是加強人物形象的穩(wěn)定性，讓元帥形象更加硬朗堅實；一方面也表現(xiàn)了彭德懷腳踏實地，立足于群眾中的工作作風。

    梁長林將主要人物置于畫面中心，呈現(xiàn)人物的3/4側面，加深立體感。主光源位于右上方，人物的面部、手部受到光源影響呈現(xiàn)出受光面與背光面之間的強烈對比，從他對人物的刻畫中可見梁長林素描、速寫功力。梁長林在《中國水墨人物畫技法講義》中寫道：“速寫對鍛煉敏銳地觀察生活記錄生活的能力，和堅強的記憶力及大膽果敢的用筆，是有重要意義的?！贝送饬洪L林極其重視書法訓練，他問：“有了較扎實的素描和速寫的功力就能畫好中國畫嗎？”不能，他說：“用線造型是中國畫人物畫的第一特點，中國畫的線不是物體的邊緣輪廓，而是畫家對人物形體的感性反映、明確的主觀意識的表現(xiàn)。練線要有中國書法的基礎。”梁長林藝術主張的生成與他師從姚有多、盧沉、周思聰?shù)认壬兄苯雨P系。秉承師訓，梁長林不斷進行水墨實驗，以水墨為媒材追求畫面寫實性的同時，畫面線條又繼承“以書入畫”的傳統(tǒng)，用墨痕塑造了一個個生動形象又蘊含筆墨趣味的人物：《板橋小像》《張旭醉書圖》《傣族女》《綠茵》《邊寨小學》……成為當時水墨人物畫的后起之秀。

    梁長林20歲時便在藝術領域嶄露頭角，他的《我們的老戶長》曾榮獲吉林省美術作品展覽優(yōu)秀作品獎，并參加全國美展。創(chuàng)作《故鄉(xiāng)行》時，年僅29歲。1983年5月，梁長林參加青年畫家代表團赴法國訪問，20日于里昂突遇車禍不幸身亡，年僅32歲。1983年10月，中央美術學院舉行“梁長林遺作展覽”，葉淺予觀展后撰文《梁長林的畫》，其中寫道：“中國失去了一位頗有才氣并能埋頭苦干的好青年?！薄傲洪L林的可貴之處，正在人品與畫品皆高這一點上?！?/p>

    梁長林之所以創(chuàng)作《故鄉(xiāng)行》，原因之一是他亦有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意識，因此在創(chuàng)作《故鄉(xiāng)行》時能做到人物塑造中充分的感情外化，將彭德懷元帥對群眾的關懷備至及其深沉的性格精確體現(xiàn)于人物的表情及動態(tài)中，把握住了人物的氣質，讓人物深入觀者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