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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dǎo)讀: 提到里爾克便不能不提到莎樂美,這位“征服天才的女性”出身俄羅斯貴族家庭,美麗出眾,又智慧超群,她才華橫溢、特立獨行,讓尼采為之瘋狂,讓弗洛伊德收她為徒,她的魅力同樣讓里爾克無法抵擋。她在里爾克的生命中扮演著亦母亦戀的角色,是里爾克精神力量和詩歌靈感的重要來源。 熱烈的“愛情” 勒內(nèi)·馬利亞·里爾克是幸運的,他二十二歲時在舞會上遇見了三十六歲的莎樂美。莎樂美不僅魅力四射,才華一流,而且具有極高的眼界和洞察力,在不多的幾次交往后,她便看出身形瘦小、體質(zhì)羸弱、性格靦腆的里爾克是一塊非凡的璞玉,假以時日,經(jīng)過精心雕琢,必能光耀歐洲,成為偉大的詩國之雄和詩國之王。尼采曾是她的引路人,現(xiàn)在,她便是里爾克的明燈,且樂意扮演這個角色。里爾克生長于捷克首都布拉格,二十一歲時徹底逃離了那個小市民家庭,走向西方,宣稱:“我是我自己的立法者和國王,在我之上別無他人,連上帝也沒有?!比缃裰蒙碛谖鞣绞澜缋铮涿舾械男撵`渴求許多東西——母愛、戀情、學識和榮譽,這四項,他從莎樂美那里都可以獲得。這太神奇了。里爾克從未遇見過這樣優(yōu)異的女性,智慧、大度,而且極具理解力和包容性。他明白了,為什么連最高傲的哲人之王尼采都曾拜倒在莎樂美的石榴裙下。于是,莎樂美很快就收到了里爾克的情書。而對于這樣的“刺激-反應(yīng)”,她見慣不驚,但還是發(fā)出了一句感嘆:“多么細膩而內(nèi)斂的靈魂,他會大有作為的!”只挑選天才作為自己心靈的舞伴,這是莎樂美的原則。里爾克的幸運正是天才的幸運,盡管他既不偉岸,也不雄健,但具有尼采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感和能穿透時空的敏銳性。這就夠了。依照尼采永劫輪回的定律,里爾克也許就是另一個尼采?莎樂美昔日不能給予尼采的愛情,今日盡可給予里爾克,這仿佛是命運之神的旨意。 里爾克的告白異常熱烈: 我要通過你看世界,因為這樣我看到的就不是世界,而永遠只是你、你、你!……只要見到你的身影,我就愿向你祈禱。只要聽到你說話,我就對你深信不疑。只要盼望你,我就愿為你受苦。只要追求你,我就想跪在你面前。 面對這般如火如荼的愛的告白,只有盲目盲心的女人才能無動于衷,莎樂美又怎會是那樣的女人?她無愧于最高的禮贊——里爾克在信中有所保留,而在詩中則無所保留那種最高的禮贊: 挖去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見你, 堵住我的耳朵,我仍能聽見你, 沒有腳,我能夠走到你身旁, 沒有嘴,我還是能祈求你。 折斷我的雙臂,我仍能擁抱你—— 用我的心,像手一樣。 鉗住我的心,我的腦子不會停息, 你放火燒我的腦子, 我仍將托舉你,用我的血液。 精神上的母親,肉體上的戀人 若非情熱到極限,向來以冷靜平和著稱的里爾克是寫不出這樣灼人胸臆的詩句的。這深度的迷戀打開了莎樂美心靈中久已扃閉的那扇門,促成了她身上母愛的覺醒。這種感覺簡直太新奇了,太美好了。莎樂美帶著里爾克漫游歐洲,討論哲學,寫詩,唱歌,會友,閑聊,野餐,打獵,在月光下漫游,在花叢中擁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在希臘神話中,巨人安泰的母親是大地之神蓋婭,只要安泰身不離地,便能源源不絕地吸取母親的力量。莎樂美便是里爾克的大地,是他精神的母親。在莎樂美身邊,里爾克的創(chuàng)造力空前飽滿,詩的靈感紛至沓來,應(yīng)接不暇;而一旦莎樂美回到丈夫的身邊,里爾克就會深陷于孤獨和相思之苦,完全失去工作的熱情和興趣。這時,莎樂美便會寫信安撫他: 不要著急,我的孩子。真正的藝術(shù)家總是要經(jīng)歷無限的孤獨和漫長的痛苦,你必須在安靜中等待回應(yīng)。忍耐,忍耐,再忍耐,終有一天你將脫穎而出,展翅高飛。正如總有一天我會再次回到你的身邊。 這便是寓教于愛的指點,如同母親的叮嚀。里爾克是受益者,他從雙份的愛意——母愛與情愛、精神和肉體中體驗了人生的幸福。莎樂美擔心里爾克的天才會在誤打誤撞的野路上迷失,又建議他去大學聽課,彌補知識的缺陷,以加強其理論修養(yǎng),增厚其文化底蘊。她還勸導(dǎo)里爾克從相對空洞的內(nèi)宇宙轉(zhuǎn)向自然和真實,從抒寫主觀的“我”轉(zhuǎn)向精細地觀察和刻畫大千世界。這些適時適地的點撥都收到了奇效,但絲毫也未擾亂里爾克敏感而豐富的內(nèi)心天地。莎樂美給里爾克自由和恰如其分的孤獨,是必要的,對一位正在蓬勃上升的天才,不能聽任情愛的烈火燒壞腦子,里爾克必須擁有自己的空間和時間。莎樂美對這位詩歌王子的改造無微不至,甚至包括他的大名,莎樂美打趣說“勒內(nèi)”有脂粉氣,里爾克便將它改為“萊納”,這也可見出里爾克對自己的女友和“母親”是如何的尊敬,莎樂美的話就是圣旨。 俄羅斯之行 三十八歲的莎樂美決定回返闊別了二十年的故國俄羅斯,去找回自己少女時代的感覺。陪同她前往的有里爾克,也有她的丈夫安德列亞斯。在外人看來,這樣的三人行也許有點尷尬,但換個角度看,一位女王配上兩位侍衛(wèi),卻又非常正常。畢竟一切都由莎樂美作主,她便是女王。這趟俄羅斯之行,莎樂美和里爾克都有很大的收獲:里爾克的收獲主要是文化意義上的,那片廣袤土地上純樸的民情民風都是西方世界里找不到的最鮮活的素材;莎樂美的收獲則主要是生命意義上的,她找到了故鄉(xiāng),找到了久違的親人,找到了兒時的伙伴,找到了記憶的源頭,內(nèi)心激情澎湃,再次煥發(fā)出青春的光彩。 翌年(1900年),莎樂美和里爾克又作了第二度俄羅斯之行,拜訪了契訶夫和高爾基,還去圖拉的亞斯納亞·波良納莊園拜訪了七十二歲的列夫·托爾斯泰。在芳香彌漫的花園里,他們聆聽托翁暢談福音和改造俄國鄉(xiāng)村的計劃,批評西方文明的虛偽和淺薄,還親眼見證了托翁的夫人索尼婭的陰郁脾氣。 “斷奶” 兩次俄羅斯之行結(jié)束了,莎樂美與里爾克的愛情也結(jié)束了。莎樂美認為里爾克已到了“心理斷奶期”,必須從戀母情結(jié)中解脫出去,正如小袋鼠最后一次從母親的胸袋中跳出一樣,才能宣告獨立和成熟。這個決定是痛苦的,但是必要的,詩人的心靈需要痛苦的淬煉,里爾克為此陷入了迷惘,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一年后,他與羅丹的女弟子、畫家克拉拉·韋斯特霍夫倉促結(jié)婚,仍帶有負氣的成分。這樁婚姻顯然是失敗的,但里爾克一旦走出痛苦的陰影,重新開始漫游和等待,他的創(chuàng)作便達到了嶄新的境界。里爾克寫于1903年的那首名詩《豹——在巴黎植物園》便將現(xiàn)代詩歌“思想知覺化”的特點淋漓盡致地展示出來,令讀者耳目一新。 這對天才戀人分手二十六年后,里爾克去世了。莎樂美一生閱人多矣,卻在其回憶錄《生命的回顧》中宣稱:“我是里爾克的妻子。”這一大膽告白說明莎樂美對這段愛情格外看重。正如她當初預(yù)言的那樣,此時的里爾克成了歐洲的詩人之王。這再次證明,莎樂美與天才共舞,既充滿了激情之美,也充滿了智慧之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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