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國

周五下班開車回老家接孩子，臨近村邊聽見潺潺的流水聲，車來到小漫水橋邊，便看見干涸了多年的小河竟然流淌著清澈的水。接上一歲多的兒子再次經(jīng)過小橋，流水聲引起了兒子的注意，坐在安全座椅上使勁伸長脖子看車窗外的小河，臉上帶著欣喜的笑容。

回到小區(qū)的家，我興奮的對妻子說老家的小河有水了，而妻子并沒有大的反應，只是逗著兒子玩。我知道妻子的老家沒有河流，很難體會我對家鄉(xiāng)小河的感情。

兒時，家鄉(xiāng)的小河經(jīng)常歡快的流淌著，炎炎夏日幾個小伙伴不顧炎熱相約來到河邊，折下楊柳枝編成環(huán)戴在頭上追逐嬉鬧，滿頭大汗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光自己，“撲通——”一聲跳進河里，一頭扎下去，然后一躍而起，擊水玩耍。在水里玩夠了，跑到岸上曬太陽，如火般的陽光迅速把身上的水分烤干，皮膚變得發(fā)干發(fā)緊，感覺像有一張皮緊裹著身體，然后伸個大懶腰，大喊著又沖進河里，如此反復不亦樂乎。直到了上學的時候，趕緊把頭發(fā)曬干，生怕老師發(fā)現(xiàn)，但聰明的老師會用指甲在我們的胳膊上劃，因為玩過水的胳膊劃過后會留下白色的痕跡，于是老師便罰我們在教室內(nèi)大聲朗讀課文，而女生則在下面竊竊的笑著，但這樣依然阻止不了我們對小河的熱愛。

周日，幾個小伙伴會相約一起在河里摸魚蝦，下到河里一陣翻騰將水攪渾后有的撅著屁股在那里一動不動，有的在水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雙手在水下圍成一個半圓慢慢向岸邊推進，小魚小蝦就會被困在手圍里。有時摸到一只大蝦，蝦槍猛力一碰，刺到了手，手因受疼而松，蝦趁勢一躍而逃，不由得大驚一聲，嚇得其他伙伴手里的戰(zhàn)利品也逃跑了，于是便在河里互相責怪著打鬧起來。有一次我摸到一條長約10厘米的“大魚”，興奮的一把攥住，含了一口河水光著屁股往家跑，一邊跑一邊向魚吐水，生怕他掛了，幾個小伙伴見了就在后面追，于是幾個光著屁股的小孩穿過大街跟著我跑回了家，嬉鬧聲吵醒了午睡的父母，母親責罵著轟我們，我把魚放到水缸里和幾個小伙伴光著屁股又跑回了河里，在淺淺的河道里奔跑，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是那么的晶瑩美麗。

夏日的夜晚，小河不僅是我們小孩的樂園，更是大人們沖涼的好去處，于是每天晚上大人們會帶著自己的孩子來河里洗澡，男人會聚在一起到水深的地方游泳，而我和小伙伴們在水里戲耍一陣后會靜靜的坐在岸邊，把雙腳放進水里一動不動，不一會兒，小魚會游過來輕輕的咬著我們的小腳丫子，那種舒適和愜意是無法言語的。不遠處婦女帶著年幼的孩子坐在水里，讓清涼的河水洗去勞作了一天的汗水和苦累。

冬天，河面結(jié)冰，我會和小伙伴跑到河里溜冰，你推我，我推你，你拉我，我拉你，有時檢幾個石頭玩碰石頭，看誰將對方的石頭碰得又準又遠，那玩的叫一個熱鬧。偶爾有那個小伙伴發(fā)現(xiàn)凍在冰里的小魚，就會圍過來，用石頭把冰打破，把小魚救出來，放到手心里捂著，不一會兒，小魚就會活過來，于是順著剛才砸開的冰窟窿把小魚放掉。

流淌的小河使我度過了歡快的童年，但在我上中學的時候，小河卻斷流了。一開始小河變成了窄窄的小溪流，我和小伙伴蹲坐在露出的石頭上看著那細若游絲的小河，沒有了歡笑。一夜之后，小河競沒有了，只留下干涸的河床。后來一起的我們會經(jīng)常相邀到河床上撿漂亮的石頭和貝殼，就像撿拾我們曾經(jīng)的快樂……累了就坐在石頭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我在這里捉住過一條泥鰍，我在這里挖出過一個河蚌，……你在那里潛水時頭撞了一個包，你和我在這里比賽看誰游得遠，……說著說著仿佛小河在我們身邊流淌著，河水里映現(xiàn)著我們玩耍的影子……

一個周日，帶著妻兒回老家，到了小橋邊，我停下車抱著兒子站在小河邊，不遠處有兩個婦女在洗衣服，跟隨的兩個小男孩在岸邊用樹枝擊水玩耍，遠遠流淌的河水便再沒有人與他嬉戲。我把兒子放到岸邊，兒子欣喜的彎下腰用小手劃弄著流水，然后邁步想跳進河里，“別濕了——”妻子忙喊著，我沒有聽，將兒子的鞋脫下，讓他站在小河里，兒子笑得如小河泛起的水花一樣晶瑩美麗，我知道，他骨子里流淌著我童年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