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到鄉(xiāng)下
虔誠地走到祖先的墳地
燒完紙錢擺上貢品
我倚靠父母的墓碑沉思


我出生就沒見過奶奶
從小就和爺爺粘在一起
睡前他給我講故事
講完了水滸講三國演義


我粘爺爺，爺爺疼我
當我上了學的時候
爺爺總是經常提醒我
好好學習，不要偷別人的東西


在我應征入伍的時候
我知道爺爺將難受憋在心里
臨別時他只說了一句話
聽干部的話，別偷人家的東西


我依依不舍地走后，
再也沒有見到過爺爺
當他去逝的電報到我手里
連隊讓它遲到了一個星期


父親來信追問為什么
為啥不回家了卻爺爺的心意
他說爺爺走的最后兩天
模模糊糊念叨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只能回答忠孝不能兩全
部隊的任務十分緊急
可在我心里，爺爺的離去
永遠永遠是一個晴天霹靂


自從上了初中
就很少和父母生活一起
尤其是三年的軍營生活
天天讓父母提心吊膽地惦記


他們自己不會寫信讀信
多次要我寄幾張照片給家里
可當年我在援越抗美戰(zhàn)場
總是騙他們再等些日子（1）


七零年父母幾次來信
說爺爺逼他們到部隊看望孫兒
我又向他們一次次撒謊
說我出差在外不在連里


后來退伍回到了家鄉(xiāng)
可參加工作不在本鄉(xiāng)本地
每年只有星期天和春節(jié)
短短的幾天和父母在一起


現(xiàn)在我才愰然大悟
我一生陪伴父母沒有多少時日
那個年代我每天想的是工作
可父母操心的永遠是他們的孩子


他們?yōu)榱藴p輕我的負擔，
一生勤儉持家舍不得穿舍不得吃
就是到了耄耋高齡
還翻弄門前屋后的兩塊菜地


最讓我難以理解是
我為他們買的新被套和新衣
他們大多送給了鄰里
自己用的補丁加補丁
     就像和尚的百衲衣


現(xiàn)在公然有人寫文章
說當今父母要合拍時代旋律
自己的節(jié)儉將毀掉孩子的眼界和格局
節(jié)儉對孩子走進社會十分的不利


可我堅信儉以養(yǎng)德
黜奢崇儉是我們民族的魂氣
我自豪先輩傳下了溫良恭儉讓
我會將這家風代代傳遞


站在北京的英雄紀念碑前
讓我清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來歷
站在我祖先的墳頭
我真正地知道了什么是生死，什么是自己


慎終追遠，民德歸厚
這是清明掃墓的最大意義
只要我還能走動
我會年年來祖先的墳地拜祭




注（1）援越抗美沒穿軍裝，也沒有地方照相，所以沒相片寄回家。
                   2019年4月6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