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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趣雅園(長三角周刊/最江南)江南審美詩性呈現(xiàn) “家即園林,園林即家”,園林中的詩意生活,是江南文人士族階層的生活夢想與江南地域文化審美結(jié)合的產(chǎn)物,折射出古人天人合一的處世觀念,也展現(xiàn)了城市人渴望遠超塵俗、放情山水的心靈訴求。 這些靜謐雅致的園林,折射出的是江南人對至美生活的理解和華夏民族在園林建構(gòu)上曾經(jīng)的高度。江南人將自己對生活詩意的理解和所有的想象,一并融入了園林構(gòu)建之中。通過山石花木這些有形之物將美好的希冀化為園,結(jié)為林,園林便成了一首首凝固的詩,一幅幅流動的畫 江南大學(xué)江南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莊若江 1751年,已登帝位16年的乾隆效法祖父康熙開始了首巡江南之旅。和康熙一樣,他決意要去惠山去看看祖父青睞的寄暢園。龍船停在了通往惠山的河口,在隨駕官員陪同下,乾隆換乘一條精致小船,沿惠山浜向寄暢園方向駛?cè)ァ?/p> 這座寄暢園,乃康乾二帝多次造訪之地,“寄暢”之名亦康熙所題賜。該園初名“鳳谷行窩”,又名“秦園”,是秦少游第十七代孫、明正德年間兵部尚書秦金所建私園,與南京瞻園,蘇州拙政園、留園并稱“江南四大名園”。移步園內(nèi),首映眼簾的是左壁上兩幅綠意環(huán)繞的石匾:“山色溪光”乃康熙所題,贊山明水秀之園景,乾隆御筆“玉戛金樅”則表現(xiàn)耳聞之園聲,二帝所題各有千秋。 寄暢園幽雅精致,構(gòu)思巧妙。黃石疊山,掘土為池,環(huán)繞“錦匯漪”那一池碧水,建有郁盤亭廊、知魚檻、七星橋、涵碧亭、清御廊等亭臺廊榭,探入碧波之中的知魚檻,方亭翼然,乃寄暢園令人矚目的景物焦點。從惠山淙淙流瀉而出的“二泉”水,被巧妙引入園內(nèi)曲曲折折的溝澗,一路潺潺有聲,故得了“八音澗”的美名。與蘇州那些城市園林不同,寄暢園的類型是山麓別墅型園林,既有江南園林曲屈宛轉(zhuǎn)、布局精妙、注重空間變化之特色,又巧借山勢,融和自然,格調(diào)古樸而清曠。參天古木,婆娑竹影,高臺曲池,美石嘉樹,迷花醉月,共同營造了沉靜雅致、清幽宜人的詩化境界。而獨一無二的借山、攬月、引水之法,使園外的山月與園內(nèi)景物氣韻相承,渾然一體,相映成趣,可謂“雖由人做,宛若天開”。 后來,乾隆每次巡游江南和康熙一樣,都必定駐蹕惠山寄暢園。第六次南下時,他還特地在臨幸地菜單中用朱筆欽點了寄暢園。這一次同至的還有宮廷畫師,為的是將寄暢園臨摹為圖,帶回京師。再后來,在京城萬壽山下的頤和園依樣建了一座園林,名“惠山園”,后改名“諧趣園”。 寄暢園,只是無數(shù)江南園林中的一座,蘇州園林更是半分天下。這座被稱為“中世紀最好的東方城市標(biāo)本”的城市,有著最密集的私家園林,“園林之城”名不虛傳。宋代的滄浪亭、網(wǎng)獅園,元代的獅子林,明代的拙政園、藝圃,清代的留園、耦園、怡園、曲園、聽楓園都堪稱古典園林的精品。這些園林每一座都造化神妙,小中見大,移步換景,變化無窮。這些精致的江南園林,疊山理水、植樹栽花,亭臺樓閣、秀池曲橋,奇石漏窗、楹聯(lián)碑帖,無不浸潤著江南文人墨客的雅趣,更寄寓了唐詩宋詞的詩化意境,方寸天地之間,獨運的匠心中,不僅融入了人生哲學(xué)處世智慧,更潛隱了淡泊心志與隱逸情懷。 走進這些園林之前,最好先做一些功課,比如翻閱一些園林歷史,了解一點園主更替、人事浮沉、古園出典,再熟讀幾首吟詠嘉園的古詩楹聯(lián),粗通一點水墨書畫,知道一些曾經(jīng)的浪漫傳奇。如果可能,最好讀一下明末造園巨匠計成的《冶園》,懂一點園林審美,這樣才可以淡定地走進園林,去感受它的無窮魅力。 建于宋代的滄浪亭,是蘇州城里歲數(shù)最大的園林,斑駁中透出古遠氣息。那年,因支持范仲淹慶歷新政改革而遭罷職的蘇舜欽,偶然經(jīng)過這里,雖一片荒蕪,卻水色清碧、草木郁然、生機勃然。蘇舜欽遂以四萬錢買下這方寶地,一番植樹栽花、疊山造水之后,這片荒地很快就變得無比旖旎。歐陽修曾調(diào)侃贈詩曰:“清風(fēng)明月本無價,可惜只賣四萬錢?!?/strong>幾百年之后,江蘇巡撫梁章鉅在修復(fù)滄浪亭時,倏忽記起蘇舜欽《過蘇州》中“綠楊白鷺俱自得,近水遠山皆有情”的詩句,他將歐陽修和蘇舜欽的詩各取一句,合成一副絕配對聯(lián):“清風(fēng)明月本無價,近水遠山皆有情”。 天氣晴好時,蘇舜欽輕舟便服,美景下酒,歌聲佐餐,寄情山水,生活如游魚般愜意無拘,沖曠自適。于是,有了《初晴游滄浪亭》這樣的詩,有了《滄浪亭記》這樣的文。他的詩曾被歐陽修贊為“筆力豪雋”“超邁橫絕”,詩風(fēng)“老松偃蹇若傲世,飛泉噴薄如避人”(《越州云門寺》),然而,在閑適愜意的退隱生活中,不高的院墻遮蔽了他的視野,奇山美水淹沒了他的進取心,這位曾以憤世嫉俗、慷慨奔放為特色的詩人,終于在江南溫婉綺麗的山水中完成了人生的蛻變。 江南的私家園林,多是退隱文化的產(chǎn)物。大隱隱于市,雕窗聽雨,風(fēng)叩門環(huán),案頭走筆,梅凋鶴隱的背后,往往是人生的諸多不如意。滄浪亭是這樣,拙政園也是如此。隱逸心態(tài)是成就諸多江南古典園林的重要原因?!兑眻@》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也是世界最早的造園典籍,“林皋延佇,相緣竹樹蕭森;城市喧卑,必擇居鄰閑逸”之語,可謂道出江南園林的真諦。士族南遷、官員退隱、巨賈歇業(yè),成就了眾多江南園林的誕生。粉墻黛瓦,疏木幽蘭,無須艷麗色彩和煩冗裝飾,一切都顯出恬淡與超然,折射出主人深諳世事、洞穿人生的內(nèi)心世界。亭臺樓榭,曲折步道,暗香疏影,移步換景,精致絕倫,再小的園子也要有水,水岸一定要有亭臺樓榭,要有小橋,特別少不了臨水的戲臺,這樣昆曲的水磨腔唱起來才澄明、婉轉(zhuǎn)、清亮。在江南,清幽雅致的園林,只有和戲曲彈詞一起,才算完整地構(gòu)成了江南雅致的審美趣味。 在那些通幽曲徑、小橋流水、拱門花窗、梅蘭竹菊里,在那些文人墨客和琴棋書畫里,幾乎藏著江南全部的風(fēng)雅,浸透著生活全部的詩意。歷史上,大約沒有哪一個地方會像江南人這樣如此迷醉于園林,也只有江南人才會如此盡致地將對詩意生活的全部想象融入日常的家居與建筑。 “家即園林,園林即家”,園林中的詩意生活,是江南文人士族階層的生活夢想與江南地域文化審美結(jié)合的產(chǎn)物,折射出古人天人合一的處世觀念,也展現(xiàn)了城市人渴望遠超塵俗、放情山水的心靈訴求。那些園林的主人們,既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隱逸向往,又不愿放棄現(xiàn)世的物質(zhì)享受,于是,流連于鬧中取靜的私家園林便成了亦仕亦隱、身隱而心不隱的最佳選擇。“人道我居城市里,我疑身在萬山中”,正是當(dāng)年士紳階層隱逸生活的真實寫照。 清代大詩人錢泳說:“造園如作詩文,必使曲折有法。”“藏”,成為江南園林設(shè)計的精要之則,園中套園,曲徑通幽,碧水青山,橋鎖煙水,面面有情,處處留意。建筑隱于高樹奇石之中,近疏遠隔,若即若離,“隱”與“顯”才相得益彰。而園林大師陳從周更道出了園林“藏”與“隱”的風(fēng)格源于何處?!懊骱槐?,青山四圍,六橋鎖煙水”,古人“六橋煙水”之喻將西湖楊柳拂水縹緲之姿刻畫得再形象不過。而“綠楊城郭是揚州”說的是揚州,“白門楊柳好藏鴉”說的是南京。正是江南那些極富特色的植物將建筑半遮半掩,營造出“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效果。 與江南園林的“風(fēng)雅”最相配的,自然是隱逸生活不可或缺的琴棋書畫、梅蘭竹菊、詩詞歌賦。從蘇東坡的詞,到文徵明的畫,在江南的園林中,詩意從來都不會缺席。在江南熏陶得久了,愛吃肉的蘇東坡也會宣稱“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這些靜謐雅致的園林,折射出的是江南人對至美生活的理解和華夏民族在園林建構(gòu)上曾經(jīng)的高度。江南人將自己對生活詩意的理解和所有的想象,一并融入了園林構(gòu)建之中。通過山石花木這些有形之物將美好的希冀化為園,結(jié)為林,園林便成了一首首凝固的詩,一幅幅流動的畫。 以舒適、愜意、情調(diào)為特色的江南人文精神,早已超越了溫飽、庸常的生活要求和思想制約,生活空間遂變得情趣盎然、韻味悠長。素樸簡約的建筑,精致的構(gòu)想,高雅的審美,與旖旎的美景,溫潤的氣候,安逸的環(huán)境,無憂的衣食和溫婉的情調(diào)一起,共同構(gòu)成了江南的詩意生活。江南園林,既是時間的藝術(shù),也是空間的藝術(shù),更是人文追求的結(jié)晶。作為中國文化版圖上永恒的青山綠水,江南不僅是一片最令人心儀的詩意家園,從園林的一山一水、一磚一石中,可以領(lǐng)略到的,還有歲月浩渺和滄海桑田。 王元化的西湖往事華東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 胡曉明 春天的西湖畔,一低首一回顧之間,都有生之光輝,有喜樂的消息。最要緊的是,千萬不要錯過了人生中的詩階段,錯過了唱嘆感發(fā)的生命季節(jié)。要到江南的山山水水里去,要該歌唱的時候就歌唱 人人盡說江南好。在江南,最直接的一個快樂,是山水與風(fēng)景給人的光輝與喜樂。草木與湖泊,山巔與云石,水鄉(xiāng)與古巷,都會散發(fā)出城市所沒有的生氣、靈蘊與暉麗。在那一片光輝中,人變得年輕、朝氣蓬勃,熱愛生命,也因為懂得,所以珍惜。我的老師王元化先生生前極愛杭州,王元化先生的好朋友林毓生先生夫婦也極愛杭州,他們幾乎每年都要到杭州西湖相聚。我因此而跟兩位先生一道,與西湖有緣。但是這兩位先生,對于江南山水的美,都不怎么多說,也幾乎從不流露出贊嘆,似乎懂得真美人不自知其美。他們在一起,討論的是家國大事與抽象哲思。他們滔滔不絕的時候,我在旁邊有時候著急,為西湖的美成為哲人的陪襯而著急;又有時候而贊嘆,為西湖的美成為哲人的背景而贊嘆。而我自己,因為研究與講授山水美學(xué),要把山水風(fēng)景的光輝與喜樂不得不寫出來、說出來。 譬如站在聽鶯閣那里,往湖面看過去:那一片青草之外,是柳樹;那一排柳樹之外,是湖水。而人在樹間湖畔穿行,如在畫中行。 你會忽然發(fā)現(xiàn),在湖水的映襯下,那一排柳樹,婀娜的樹身,曼妙的枝條,朦朧的樹影,以及透過疏疏的枝條看到的春天的湖水,原來是那樣好看。像戲劇中的生旦凈丑,又似書法中的行楷草隸,如詩如舞,典雅高華。 我忽然想到,西湖的好處,就是讓人懂得,人在風(fēng)景中看風(fēng)景,而你在看風(fēng)景中的人;換句話說,就是讓人明白,人生是要可以觀照的,人是懂得反觀的動物。而城市人生的不好,就是缺少一個觀照的視點,讓人活得總是太像地鐵里的動作了。 下午四時許,在柳浪聞鶯的肖公橋上,站了一會兒。 眼前是一彎春水,明澈如鏡。倒影里的婆娑樹枝,猶如仙子睡起時的松軟云鬟。水邊有一株小桃樹,俯向溪水,樹身長長伸過去,臨水照花枝,那樣的深情,又那樣的自戀。 哦,無邊的鶯聲,此起彼伏而來了。有的清脆,有的朦朧;有的悠長,有的細絮。好像都醒了,彼此招呼著,好像要去一個好地方,相互商量著,興奮著,又還是有些悄悄的,像是柳樹還不免疏落,藏掖不住鶯們的隱秘心事。 從肖公橋走過,左鏡右釵,流鶯飛蝶,玲瓏得不得了,小巧得不得了,要是總這樣,也就小氣了。幸好,你往門口方向看過去,那水邊的一大片草坡,舒展大度,生意盎然,充滿了年輕的生命的氣息,也充滿了現(xiàn)代的簡潔的美感,尤其是那呼吸般起伏的坡面,和那遙看近卻無的新新草色,給人至為簡易平實的春消息。 然而回過頭來往后看,那一片蒼勁高大的老樹林,那無數(shù)虬結(jié)盤桓、向著天空的老枝條,在聽鶯館的點綴下,顯得一副枯藤老樹昏鴉的樣子,儼然是與前面的圖像相反,呈現(xiàn)著文人畫的古色古香與秋天的寂靜莊嚴。 春天的西湖畔,一低首一回顧之間,都有生之光輝,有喜樂的消息。最要緊的是,千萬不要錯過了人生中的詩階段,錯過了唱嘆感發(fā)的生命季節(jié)。要到江南的山山水水里去,要該歌唱的時候就歌唱。其實我的老師,在杭州的美景面前,也是興發(fā)感動、手舞足蹈的:杭州的九溪十八澗,他幾乎每年都要去的?!吧衔缳煽膳c光年夫婦去云棲梵徑,在修竹叢中漫步,林中有參天古木,蒼勁挺拔,放眼遠眺,見處處綠蔭,濃淡相間,如疊玉集翠,景色如畫,幽靜宜人……?!蓖踉壬凇肚鍒@夜讀》的后記中,忘不了以牽系的心情,記一筆杭州的好處。八十大壽,我們問:怎么慶祝?他說:就去杭州吧。于是,八十歲老人和一群半大不小的學(xué)生們,就在湖畔居看落日,靈隱寺踏月。等湖畔居的詩魂融入翠微,云峰禪寺的僧人早已掩關(guān)而臥,合澗橋下的水不知流向何方,而中天月色正好,一地樹影婆娑。風(fēng)清霜濃,先生興致不減,與幾個青年朋友在前邊一路大聲說話。忽然回頭叫我:“那篇講蘇東坡的文章怎么說的?你給他們講講。”…… 詩意杭城:心中與筆下上海交通大學(xué)城市科學(xué)研究院院長助理、城市戰(zhàn)略咨詢部主任 王曉靜 西湖的風(fēng)光是寫不盡、畫不完的,詩意杭州也是道不清、說不明的。雖然詩人的筆不同于史學(xué)家的筆,他們所建構(gòu)的杭城更多些溢美之詞,然而歷史的真實往往不及藝術(shù)的真實來得影響深遠,后世人們對于西湖、對于杭州的想象與感受往往更多地受到這些詩詞的影響 清人陸以《冷廬雜識》卷六稱:“天下西湖三十有六,惟杭州最著”。西湖三面環(huán)山,為山不高,為境不廣,丘壑巖泉,曲折多變,層出不窮。雖靠近都城,卻不在城郭之內(nèi),顯于山水,但也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自然景色,這種“半村半郭”的地理位置注定此地不是六朝名士專享的清靜之地,而是城市的一種延伸,游賞西湖是江南都市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重要的是,這種帶有強烈審美意味的游冶竟是當(dāng)時的全民運動。 歷代西湖詩詞中以描摹西湖美景最盛,蘇軾的一首《飲湖上初晴后雨》“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傳誦至今。 除了蘇東坡,白居易也曾在杭為官時為西湖“折腰”: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春題湖上》)他曾把隱士分為大、中、小三者,并標(biāo)舉理想的中隱生活是隱逸的中庸風(fēng)格:不居要職,做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方官,有一份不薄不厚的俸祿,過一種不緊不慢的生活,討一份不喜不憂的心情。不以“隱”作為實現(xiàn)精神獨立和生命價值的唯一途徑,而是以隱逸作為虛幻的精神寄托,追求“隱”的世俗實用價值。他把這種隱居生活哲學(xué)帶到江南,與西湖邊廣布流傳的佛道思想相互纏繞,發(fā)展成為杭州文化的另一大特色。 《咸淳臨安志》卷七十五《寺觀》“序”載:“今浮屠、老氏之宮遍天下,而在錢塘為尤眾。”在西湖沿岸,樓臺林立,園林爭奇斗艷,寺觀眾多,正所謂鐘鼓相聞南北寺,笙歌不斷往來船。([宋]于石《西湖》)眾多寺廟與隔湖的繁華城樓遙相呼應(yīng),各得其所。佛教信仰的超脫意識讓西湖意象也變得超凡脫俗,仿佛俗世的景象也是天上之物:湖光山色共爭秋,一點塵埃無覓處。沈沈水低見青天,畫舸直疑天上去。 ([宋]趙企《秋日泛西湖》) 事實上,對于長期侵浸于冰冷、孤獨的仕途中的詩人政治家而言,“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的境界是心靈深處最渴望的一種釋放,是重新喚醒生命意識的一種沖動。于是西湖意象又成為詩人澄凈心靈的修煉場。一方面以游湖的樂趣消解“久入樊籠”的疲乏,以肯定生命的方式入俗世;一方面又遙看凡塵俗世,暫獲片刻寧靜,以保存“繁華落盡見真淳”的精神境界。 西湖的風(fēng)光是寫不盡、畫不完的,詩意杭州也是道不清、說不明的。雖然詩人的筆不同于史學(xué)家的筆,他們所建構(gòu)的杭城更多些溢美之詞,然而歷史的真實往往不及藝術(shù)的真實來得影響深遠,后世人們對于西湖、對于杭州的想象與感受往往更多地受到這些詩詞的影響。 雖然,現(xiàn)代的都市人依舊會用自己的想象去構(gòu)建心中的江南,但什么是江南文化,美好的江南都市生活是怎樣的?往往這些想象不僅缺少一個具象的空間去承載它的實現(xiàn),也匱于一種符合現(xiàn)代人表達方式的手段去傳播。我們需要一個像當(dāng)年的西湖詩詞那樣可以把江南的美好告訴“北方的親朋”的對象和方法,來重新確定西湖意象對于江南文化的典型意義,來啟示當(dāng)代都市詩意棲居的努力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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