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讀《蘭亭序》開始……】李保產(chǎn)

《蘭亭序》全文28行、324個字，54處有重復的字，重復最多的是“之”字。全文20個“之”字無一雷同，窮盡變化，而且變得很美。僅兩三筆畫的“之”字，本來變化的余地就不大，而王羲之高明之處就在于把握了線條表現(xiàn)字形力求變化這一書法藝術的準則，這也是其藝術化的巧妙之處。

從行書風韻氣質(zhì)上講，應講究氣韻生動，從容自然，中和靜穆，流暢瀟散。這些特點在《蘭亭序》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格調(diào)上洋洋灑灑，大小錯落，無拘無束，一揮而就。在字里行間，兼楷兼行，圈圈點點，錯字疊壓、刪字涂抹之處任其自然而隨意，筆墨燥潤相間，不激不厲，華麗瀟灑。

從總體上看，字字舒展，不求均勻擺布，視其字形，順其自然，大小皆宜，無比自信。行與行之間距離適中，不疏不密，每行求頭齊，不需腳齊，不求四周齊平方正，行款錯落有致。

行書的筆法，變化極多。如在體形上求得方圓曲直，點畫轉折，欹斜險峻，求奇取勢；在筆勢上求得適時而變。有似“龍飛風舞之姿”，有如“大雁降落之勢”、高山墜石之態(tài)。筆疾，如“飛鳥出林，驚蛇入草”之狀；筆徐，如“錐劃沙、屋漏痕”之意。

正如《蘭亭序）中50多處重復的字，極盡變化之能事。

行書常以氣勢取勝。否則顯得平淡無味。

而氣勢的取得其關鍵是運筆，運筆要力能到位，點畫精到，結體適宜。趙文敏說：“作書不難于巧而難于拙，不難于媚而難于老，不難于熟而難于熟中返生?！边@些都須運筆精到才有可能。字還須有筋有骨，肥不見肉，瘦不見骨，有筋才會有力，有骨オ會生氣。耐人尋味的字是氣韻所致?！短m亭序〉中的墨跡干濕濃淡，結體疏密聚散構成通篇磅礴之氣勢。

書法都講格調(diào)品位，行書的結體框架和藝術化過程，不同于其他書體，是個“不定式”。字的形態(tài)和筆法千變?nèi)f化，風格自然流暢飄逸，而無嚴格的規(guī)范。既要筆勢奔放，又要氣韻含蓄，要求出于規(guī)矩而達到藝術化。這就要求掌握熟練的運筆技巧。

前人有說：“筆法千古不變，結體因時相傳”。但這“筆法不變”，未免說得過死，筆者認為：筆法不可不變，“變”是藝術的要求，行書筆法須有千變?nèi)f化，才能筆筆生姿，字字氣韻縱橫。運筆要把握“使”和“轉”的運動軌跡，若想使運筆過程中的“使轉”自如必先熟練掌握提按及指、腕、肘靈活運用等綜合技巧。

就楷書的“使轉”而言可歸為八法，比如寫橫畫為“落、起、走、疊、住、圍、回、藏”，寫豎畫為“落、起、疊、走、回、住、圍、藏”。而行書中的橫畫與豎畫只用“起、行、收”即可。行書的起收，露鋒較多，使轉比較明顯，這是行書與楷書的重要區(qū)別?！短m亭序》中，有中鋒起筆，側鋒起筆，露鋒起筆，逆鋒起筆，折搭承筆，裹鋒轉筆，橫折轉筆，折鋒收筆，回鋒收筆，出鋒收筆，駐鋒收筆，頓鋒收筆，環(huán)鋒收筆，抽鋒收筆，殺鋒收筆等15種“起、行、收”形式，學會了運筆使轉的方法，行書藝術的美感就自然形成了。

行書藝術同其他書體以及其他藝術門類一樣，從其發(fā)展過程看，分為“會、好、精、絕、化”五個層次。

會，是指掌握了基本技法和書寫規(guī)范，能從摹到臨達到其形似?！昂谩保话阋_到在讀帖摹臨至形似的基礎上，通過對臨、背臨并對不熟悉的字，通過“心記”和“手追”進行熟記、熟練，即所謂的“空臨法”。使點畫能夠按照字體的結構進行組合。“精”，指筆畫精到，組合得體，既能得“筆”，又能得“神”，寫出的字自然優(yōu)美而不落俗套?！敖^”，指每字有筆、意、勢力之功，通篇氣韻貫通，千姿百態(tài)，錯落有致，氣渾勢勁，跌宕橫生，營位合勢，枝葉舒展，長短互補，大小參差，互相呼應，濃淡協(xié)調(diào)，疏密配合，波瀾起伏，陰陽虛實得當，有創(chuàng)新?！盎保此囆g化。要求達到與自然事物相通，融情于法，當然實屬不易。不過，只要孜孜不倦地追求、探索、創(chuàng)新，任何藝術并非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