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湖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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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其昌與南北宗論

文｜張繼剛

明 董其昌 《奇峰白云圖》

南北宗論形成的歷史背景  

明代末期，吳門畫派衰落，松江畫派興起，在這個歷史背景下，董其昌提出了南北宗論，影響了晚明及清早期的畫壇。

董其昌是松江畫派的領(lǐng)?，他于書畫創(chuàng)作鑒定以外，在畫論領(lǐng)域亦有獨樹一幟的思考。畫史上把董其昌的名字與“南北宗論”永遠的連在一起，正因如此，董其昌在畫史上的地位也非同一般，極其重要?！澳媳弊谡摗鄙婕暗街袊L畫流派沿革與發(fā)展的重要問題，也體現(xiàn)出文人畫在畫史中的價值。南北宗論這個問題，從歷史文獻中可以看到當(dāng)是莫是龍首先提出此論，莫氏《畫說》中共有16條論述，其中就提到“禪家有南北二宗，于唐時分，畫家亦有南北二宗，亦于唐時分”等觀點。莫是龍與董其昌是摯交，同案揮毫，起居論道，探討問題。就南北宗問題董其昌在莫是龍所論基礎(chǔ)上繼而深入闡述，陳繼儒推波助瀾，把這些關(guān)點著述于天下。董其昌早年拜師莫是龍的父親莫如忠，在莫家私塾就讀結(jié)識了莫是龍，陳繼儒是董其昌的知己，在繪畫思想等諸多方面與董其昌相一致，推崇董其昌的南北宗論不足為奇。在晚明畫壇中董其昌的名氣影響力極大，南北宗論的提出必然會以他為代表。 

明 莫是龍、陳繼儒 《云山圖》（天津博物館）

談北宗論問題，不能不談莫是龍與陳繼儒二人。莫是龍是明代杰出的書畫大家，只因傳世作品少，未被畫史重視。莫是龍（1537～1587年），字云卿，改字廷韓，號秋水，又號后明。明松江府華亭縣人，家住東明橋堍，8歲讀書，10歲能文，有“圣童”之稱。其工詩畫，善草書，喜散曲，精鑒賞，意氣豪邁，不拘小節(jié)，一時名流，無敢抗席。其曾被召至金陵校書，與當(dāng)時文苑名流結(jié)詩社并作畫，屢試不第，以貢生終。

莫是龍應(yīng)該說是“松江畫派”創(chuàng)始人之一，他喜藏書，得其舅父常熟楊儀七檜山房萬卷樓所藏，嗜弈。詩宗唐人，古文出入韓、柳，書法以鐘、王及米芾為師，山水畫學(xué)黃公望。傳世作品《淺絳山水圖》（現(xiàn)藏故宮博物院）、《長谷幽松圖》（現(xiàn)藏松江博物館）。書法作品有《草書五律詩》、《行草七律詩》等（現(xiàn)藏上海博物館）。著作有《石秀齋集》10卷、《畫說》（1卷）、《筆塵》l卷及《廷韓遺稿》（16卷）。輯有《崇蘭館續(xù)帖》及散曲《南北宮詞記》。莫是龍家學(xué)淵源出身仕宦之家，其父莫如忠，嘉靖戊戌（1538年）進士，學(xué)問淵博。錢謙益稱他“善草書，為詩尤工近體”。莫是龍從小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長大，為其日后奠定了基礎(chǔ)。董其昌25歲時，觀莫是龍作畫，“咄咄稱賞”（《畫禪室隨筆》卷二題莫秋水畫），他對莫氏父子都頗為贊賞：“始知公（即莫如忠）深于二王，其子云卿亦工書”（《評法書》）。他評價其師莫如忠“似正反奇，超俗即雅”，“人地高華，知希自貴，晉人以外一步不窺”。而對莫是龍的評價同樣很高，“風(fēng)流跌宕，俊爽多姿，醞釀諸家，匠心獨妙”，“如五陵豪俠，寶劍金丸，意氣自喜”，“游道既廣，鑒賞之家無不遍歷”。由此可見，莫是龍在書畫方面對董其昌的影響不容置疑。

明 陳繼儒 《云山幽趣圖》

陳繼儒（1558—1639年），幼穎異，工詩文、書畫，書法師法蘇軾、米芾，書風(fēng)蕭散秀雅，擅墨梅、山水，畫梅多冊頁小幅，自然隨意，意態(tài)蕭疏。其山水多水墨云山，筆墨濕潤松秀，頗具情趣。論畫倡導(dǎo)文人畫，持南北宗論，重視畫家的修養(yǎng)，贊同書畫同源，嗜弈，為諸生。

陳繼儒學(xué)識廣博，詩文、書法、繪畫均所擅長，并喜愛戲曲、小說。所藏碑石、法帖、古畫甚豐。所著《幽窗小記》與明朝洪應(yīng)明的《菜根譚》和清朝王永彬的《圍爐夜話》一起并稱“處世三大奇書”。

明 董其昌 《芳樹遙峰圖》

南北宗論觀點與思想傾向

董其昌南北宗論的主要觀點與傾向，有四個方面：一、山水畫與佛家禪宗一樣，從唐代起劃分為“南北二宗”兩個體系。二、南北之分，并非指地域的區(qū)別，而是以“南北二宗”的不同修行體驗。三、南宗源自“頓悟”，北宗出于“漸積”，四，技法風(fēng)面，南宗重渲淡，隨意自如，圓柔疏散，充滿“士氣”，于“煙云供養(yǎng)”中享受安閑的天趣。北宗重勾斫，嚴謹方剛，刻畫著意，畫面呆板僵硬，氣韻不足。南北宗論引用佛家禪宗南北派的“頓”“漸”之說，隱喻和解釋山水畫的風(fēng)格、派別及創(chuàng)作觀念等問題。

董其昌的南北宗論，將中國山水畫從唐代開始劃分為南北兩派，其主要思想是推崇水墨、淺絳山水畫，貶低工筆青綠設(shè)色的山水畫，推崇文人畫家，貶低工匠和職業(yè)畫家。在創(chuàng)作方法上，主張用類似于佛教禪宗的“頓悟”，反對北宗的“漸悟”。南北宗論在畫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和影響，為文人畫發(fā)展建立了理論基礎(chǔ)和價值標準。 

明 董其昌 《仿北苑山水》

南北宗論對后世繪畫及思想理論的建設(shè)，對晚明與清一代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有著極大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清代山水畫是對董其昌思想的一種回應(yīng)。董其昌的藝術(shù)思想為清初畫壇留下了寶貴的審美體系，其思想也迎合清王朝的政治需要，康熙皇帝曾命人四處搜尋董氏墨跡，并極為珍視，這樣就更加強了董其昌在明清畫壇的地位。南北宗論，到了清代則將“南宗”演變成“正統(tǒng)”“正宗”，其代表人物“清初六家”，王時敏、王鑒、王翚、王原祁、吳歷、惲壽平，他們在畫法理論上深受董其昌影響，在清代畫壇上占有主流地位。 

南北宗論的美學(xué)觀點，尚率真、崇士氣、喜平淡、重筆墨，推崇文人畫，在很大的程度上促使畫家提高了自身文化修養(yǎng)，并為許多畫家指明了繪畫的方向，這一點即使在當(dāng)今畫壇也依然具有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 

明末清初畫壇在董其昌“親南疏北”思想的影響下，“南宗”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的更加壯大，“北宗”發(fā)展的比較遲緩，這是董其昌為美術(shù)史帶來的不利于各派繪畫發(fā)展的因素。

文章摘自《天目湖論道》

1966年生，字慎之、號知行，遼寧師范大學(xué)畢業(yè)，師從楊仁愷先生三十年。集目鑒、比較、分析、考訂、心性學(xué)等綜合學(xué)科，建立“書畫鑒定與心性學(xué)”學(xué)理。古書畫鑒定家，書畫家、學(xué)者，當(dāng)代文人畫家之代表，倡導(dǎo)“文人畫之士人精神”。涉獵文、史、哲、詩、詞等，創(chuàng)建“云廬藝社”學(xué)術(shù)機構(gòu)。出版著作發(fā)表論文，作品被耶魯大學(xué)、劍橋大學(xué)、巴黎大學(xué)、香港中文大學(xué)，陜西歷史博物館、四川博物院、海南博物館、三峽博物館等國內(nèi)外博物館收藏，并應(yīng)邀個展。

中國人民大學(xué)文獻書畫保護與鑒定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中國古書畫鑒定修復(fù)與保護國際學(xué)術(shù)委員會主任、云廬藝社社長，享受國務(wù)院專家津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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