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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金 | 尼格爾的葉子(下)

 岙里岙的啊兔 2018-07-31

尼格爾推開門,跳上自行車,披掛著春色,從山坡上穩(wěn)穩(wěn)的疾駛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發(fā)現(xiàn)剛剛走過的路已經消失不見了。自行車正行在一片絕妙的草皮上。繁茂青翠的草地令他無法細分每一片草葉。草地的起伏婉轉似曾相識,他似乎記得曾經在某過地方或者夢見過這么一片大草地。那就對了:地面開始平坦就像本來的模樣,過了一會兒,地面又開始高了起來,有一片陰影橫隔在他和太陽之間。尼格爾抬頭仰望,差一點從自行車上摔下來。

在他面前高聳的那棵樹,就是那棵他還沒有完成的那棵樹。甚至可以說,那是一棵活靈活現(xiàn)的樹。它的葉子伸展著,它的枝條隨風搖曳。那股微風尼格爾時時感到或者預想得到,卻總是難以捕捉。他凝視著那棵樹,慢慢地舉起了雙臂,又緩緩地伸開。

“這是恩典!”他說。尼格爾不但指著他的杰作,也是指著結局說的。他完全照禮物這個詞的本義來使用。

他繼續(xù)凝視那棵樹。所有曾經苦心孤詣想畫出來的樹葉真的按照他所想的而不是實際所畫的出現(xiàn)在樹枝上。有一些樹葉尚處于萌芽狀態(tài),還有一些樹葉是只要給他充足的時間就能從內心萌芽的葉子。樹葉上什么也沒有寫,可就像一本日歷似的,在每一片樹葉上都標明日期,一些最有特色精妙絕倫的樹葉——看上去就像是和自己的老朋友帕里士攜手畫出來的:用其他的方式根本畫不出來。

一群令人驚訝的鳥兒在上面筑巢:鳥鳴聲悅耳提神!就在尼格爾盯著鳥兒欣賞的同時,這群鳥兒轉瞬之間就在樹下完成了求偶、孵化、振翅,高唱著動聽的旋律,飛翔到森林的深處去了。此刻尼格爾親眼看到了森林,從兩側蔓延直伸展到遠方。遠山閃閃發(fā)亮。

過了一會兒,尼格爾轉身朝森林走去。

不是因為他厭煩了那棵樹,而是對那棵樹他已經了然于心。不去注視便已然熟悉那棵樹,他深諳那棵樹的生長。隨著他的離開,尼格爾發(fā)現(xiàn)一件奇異的事情:你當然可以走進遠處的森林,然而森林并未因此失去幽深的魅力。他以前從未走進遠處的森林,只是將森林當做整幅畫卷的陪襯。在鄉(xiāng)野漫步平添不少吸引力,隨著漫步,新的距離不斷延伸,一旦你走過兩倍、三倍、四倍的距離,就會有兩倍、三倍、四倍的美景引人繼續(xù)向前。你可以在一座花園里,或是一幅畫中(你若這樣講的話)不停地走下去,但卻永遠走不到邊際。山巒似乎并不屬于這幅畫作?;蛘呖烧f,這是與另外一個世界相連的東西,透過樹木你可以瞥見不同的風景,遠眺山巒,你能在更遠的地方目睹另外一幅畫作。

尼格爾四處漫步,不在意去往何方。他仔細地欣賞周圍的景致。那棵樹是已經完成了,盡管相關的部分還未確定。尼格爾想到森林里還有許多其他的地方沒有完成,需要努力思慮。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處需要修改的地方,但是達到目的地為時尚早。在每一種情況下,尼格爾都準確的看到了那個目的地。

在遠處一棵很美的樹下,尼格爾坐了下來——這是他畫的那棵偉岸大樹的變體,稍加注意就會發(fā)現(xiàn)它十分特別。他在樹下考慮從哪兒開始做起,到哪兒結束,需要耗費多久,可他無法實現(xiàn)他的計劃。

“當然!”尼格爾說,“我要帕里士,他懂大地、植被和樹木的許多東西,而我卻一竅不通。這個地方不是屬于我的私人花園。我需要他的幫助和建議,我早就該想到這一點了?!?/span>

他起身走到那個他決定開始的地方,恰好看到有人正在困惑地東瞻西望,在不遠處一小片蔭涼的小空地上,有個人斜靠著鏟子站著,很明顯他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尼格爾大喊一聲:“帕里士!”

帕里士扛起鏟子朝他走來。他的腿還是有一點瘸。他們倆誰也沒有先開口,仍然像過去在街上遇見時一樣彼此點頭致意。只不過此刻他們倆肩并肩走到一起。雖然兩人并未交談卻一致同意要在那里建造房屋和花園,這些都是當務之急。

工作開始了,很明顯帕里士對于把握時間如何把活做好更為嫻熟。奇怪的是,尼格爾卻對建造房屋和花園大感興趣。帕里士則常常徘徊良久注視著那片樹林,尤其是對那棵尼格爾的大樹情有獨鐘。

有一天,尼格爾忙著給花園插上樹籬笆,帕里士在附近的草地上躺著。他神情專注地看著眼前草地上生長的一朵美麗的黃色花朵。很久以前,尼格爾就在那棵樹的四圍畫了很多這樣的小黃花。突然帕里士把頭抬了起來,他的面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微笑著說:“這真的美極了,其實我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謝謝你為我講了許多好話?!?/span>

“胡說什么呢,”尼格爾說?!拔也挥浀谜f過什么好話,即便說過,也是不夠的?!?/span>

“你真的說過?!迸晾锸空f?!凹词刮疫@么快就來了,那第二個聲音告訴我,是你求他把我派到你這里來的,我欠你的。”

“不,你欠第二個聲音”,尼格爾說,“我們都欠他的?!?/span>

他們繼續(xù)一道生活和工作,我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不能否認,一開始他們偶爾還會意見不一致,尤其是疲憊的時候。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兩個人都拿到了滋補藥。兩個瓶子上都寫著:一次幾滴,和泉水同飲,睡前服用。

他們在森林的中心找到了泉眼;不久之前尼格爾還想象過卻從未將之畫出來?,F(xiàn)在他才意識到這泉水就是遠處閃著微光的湖水的發(fā)源地,而湖水滋養(yǎng)著周圍一切的植被。幾滴藥水使泉水變得味道苦澀,喝下去卻神清氣爽。飲完之后,他們各自睡下。接著,他們起床繼續(xù)干活。這時尼格爾總會發(fā)現(xiàn)新的奇花異草,而帕里士則知道如何處置它們以及種在哪里最為合適。還沒有用完補藥兩個人就已經不再需要了,帕里士的腿也完全好了。

工作很快就要接近尾聲,他們有充分的時間可以去漫步,凝視周圍的樹木和花朵,光線與形狀,以及周圍的地形。有時他們會一起縱情高歌,但是尼格爾意識到自己經常將目光轉向遠方的山岳。

房屋、花園、草地、森林和原野差不多全都要完工的時候到了。那棵大樹此刻也是花滿枝頭。

“今晚我們就可以完工,”帕里士說?!爸笪覀儗M行一場真正的旅行?!?/span>

第二天他們就出發(fā)了,一直走到森林的邊緣。當然你是看不到實際的邊緣的:沒有界限,沒有籬笆,沒有圍墻可言。但他們知道已經走到了國度的邊緣之上。他們瞥見一個人,看上去像是一位牧羊人,他正沿著斜坡朝他們走來,斜坡再往上就是山了。

“你們需要向導嗎?”他問道,“你們想要繼續(xù)走嗎?”

過了一會一道陰影出現(xiàn)在尼格爾和帕里士之間。尼格爾知道他渴望前行,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必須前行,但是帕里士并不想走,他還沒有準備好離開。

“我必須要等我的妻子”帕里士對尼格爾說,“她太孤單了。我估計等她準備好了,我把一切也都安排妥當之后,他們就會把她送來了?,F(xiàn)在房子已經盡我們最大的努力蓋好了,我很想讓她看看我們的房子,我盼望她來了以后會把房子弄得更舒適,我是說更像一個家。我渴望她能喜歡這里,”帕里士把頭轉向牧羊人。“你是向導嗎?”他問道,“可否告訴我這個地方叫什么名字?”

“難道你不知道?”牧羊人說,“這里是尼格爾的國度。這里大部分都是尼格爾的畫作,只有一小部分是屬于你帕里士的花園。”

“尼格爾的畫!”帕里士大吃一驚,“尼格爾,我說你曾想過這一切嗎?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這么聰明,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他早就想告訴你了,”牧羊人說,“只是你不愿意看。那時除了顏料和畫布,他什么都沒有,而你卻總想著用這些東西來修補你的屋頂。這就是你和你的太太慣常稱之為尼格爾徒勞無用的、涂鴉式的東西。”

“但那時候看起來和現(xiàn)在不一樣,那時候不是真的,”帕里士說。

“不,那只是你匆匆一瞥的緣故,”那個男人說,“但是如果你真的曾經想過這真的值得試一下,你還是會捕捉到那驚鴻一瞥的?!?/span>

“是我沒有給你提供更多的機會,”尼格爾說,“我從來沒有試圖解釋給你聽。我總是稱呼你為泥腿子的下里巴人。但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們現(xiàn)在一起工作和生活,事情可能會有所不同,但不可能比當前更美好了。無論如何我都要繼續(xù)往前走,后會有期。我確定還會有許多東西我們可以一起做的,再見吧!”他溫柔地握著帕里士的手——這一握美好、堅定而誠懇。他轉過身來又看了一會兒。那棵偉岸之樹上的花朵正盛放如火。所有的鳥兒都在天空中自由地飛翔歌唱。他微笑并點頭示意帕里士,和牧羊人一道離開了。

尼格爾將要學習關于牧場和牧養(yǎng)的一切知識。他仰望著天空沿著斜坡越來越走向山巒。尼格爾此后如何我無法揣測。雖說從尼格爾小時候,從那座老房子里就能望見遠處的山巒,那些山巒也曾出現(xiàn)在他畫作的邊緣,但是那些山究竟如何,以及山巒之外又存在著什么東西,恐怕只有登山者才會知道。

“我認為他是一個可憐的蠢貨,”市政委員湯普金斯說,“事實上他無足掛齒,對社會毫無用處。”

“噢,我不知道,”艾特金斯說,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校長?!拔夷貌粶适且驗槟且茨闳绾味x有用?!?/span>

“沒有實際的或者經濟上的益處,”霍普金斯說。“我敢說你們這些當老師的要真的懂教育的話,尼格爾或許還能成為社會上一個有用的螺絲釘。但問題是你們一竅不通,所以我們才會遇上尼格爾那樣無用的人。如果讓我來治理這個國家,我會把像尼格爾這一類的人放到適合他們工作的位置上,比如到社區(qū)的廚房里洗洗盤子,我覺得這一點工作,他們還是可以做得恰如其分的。否則我就把他們全都除掉。說實話,我早就想把他除掉了?!?/span>

“把他除掉?你的意思是在他時候未到之前,就一把將之除掉讓他趕路了?”

“沒錯,如果你非得用這個毫無意義的過時的字眼的話。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盡快通過隧道把他推到那個大垃圾堆里?!?/span>

“那么你認為繪畫分文不值了?不值得人加以保留、改進和使用?”

“當然繪畫自有其用武之地,”湯普金斯說,“問題是你無法使用他的繪畫,唯有不畏懼新觀念和新方法的年輕人才會有廣闊的發(fā)展空間,但像是繪畫這樣古老的行當卻沒什么前景。那是個別人的白日夢。畫家們連設計一張海報挽救自己生活的能力都沒有。卻總是小心翼翼地在繪出樹葉和花朵。有一次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說他覺得那些東西很美!你信嗎?他居然說“好美”!說得樹就像是人一樣,那請給我指出植物的腸胃和生殖器在哪兒?尼格爾一言不發(fā)了,他這個蠢材!”

“無用的蠢材,”艾特金斯嘆了一口氣?!暗拇_,可憐的凡人,他從來就沒有完成過任何東西。哦,在他離開之后他的那些帆布真的派上了“更好的用處”。但是湯普金斯,我可不像你那么篤定。你還記得尼格爾畫的最大的那一幅嗎?就是洪水和暴風之后,用來修復隔壁鄰居家房子的那張帆布?我發(fā)現(xiàn)那張畫的一角被撕了下來,丟在原野上。雖然毀壞了還可以辨認出來:我真的忘不掉那個山頂和一根枝葉繁盛的樹枝?!?/span>

“難以忘記什么?”湯普金斯問道。

“二位在聊誰呢?”珀金斯插進話來說,艾特金斯的臉已經漲得通紅。

“不值一提,”湯普金斯說,“真不知道今天我們?yōu)楹握f到他,他又不住在城里?!?/span>

“沒有,”艾特金斯說,“你的眼最終不還是盯上了他的房子,因此你過去總是去拜訪他,喝著人家的茶還邊取笑他。好吧,現(xiàn)在你終于得到他的房子了,還有城里的那棟,我說你再也不需要嫉恨那個名字了。珀金斯,要是你想知道的話,告訴你吧,我們是在談論尼格爾。”

“哦,那個生來平平的尼格爾?。 辩杲鹚拐f,“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會畫畫?!?/span>

這也許是人們談話時最后一次提及尼格爾這個名字。然而,艾特金斯保留了那片撕下來的一小片畫。許多地方都已經揉碎了,但還有一片樹葉保存的完整無缺。艾特金斯請人把那片葉子裱起來,送給了市政博物館。很長一段時間,那幅“葉子:尼格爾作品”的畫掛在博物館的一角落里,卻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留意。最后市政博物館失火了,那幅畫也跟著成為了灰燼,尼格爾本人在他的故鄉(xiāng)全被人們遺忘了。

“這真的很有用,”第二個聲音說?!岸燃僖埠茫摒B(yǎng)也好,對康復中的病人也好,不僅如此,對許多人而言,這是鼓勵人到山里去的最好介紹。某些案子中這還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會把更多的人送到那里,他們幾乎沒有可能再回來了?!?/span>

“的確,”第一個聲音說,“我想該為那個地方起個名字,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列車員早就解決了這個問題,”第二個聲音說?!懊志徒校和ㄍ岣駹枃鹊呐晾锸刻柣疖?。對,就叫尼格爾的帕里士(片區(qū))。我已給他們倆報告了消息告訴他們此事。”

“他們怎么回應的?”

“他們都笑了。歡聲笑語在群山之間——回蕩不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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