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大學堂 出品

文：劉櫻姝

編輯：莉莉絲

《紅樓夢》里的趙姨娘在賈府里的地位，說她是混得第二背之人，沒人敢稱第一。她是賈政的小老婆，又給主子生兒育女，功勞不小。按理來說，她的個人奮斗已經很成功了，地位理應不錯。

事實上，她不但遭到賈府上層人士的厭惡、親生兒女的嫌棄，即使連奴仆也看不上眼。這是為什么？

• 首先，趙姨娘是家生奴婢，即使當了姨娘也不能完全擺脫“奴”的身份。

家生奴才屬于賈府的私有財產，生死都由主子決定，和外頭買來的丫鬟不一樣。趙姨娘的親哥哥趙國基也是賈府仆人。趙兄死后賈府給的撫恤金還沒有給襲人她媽多，可見趙姨娘在奴才里也著實不夠體面，提不上串兒。趙姨娘這個“妾”是地位低下的“屋里人”（“跟前人”），與尤二姐那種娶來的妾身份不同。

按照賈府規(guī)矩，男主子成年就會給“屋里放兩個人”，供主子生理發(fā)泄之用。趙姨娘很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機會被提拔成了姨娘。而且從她生育的兩個孩子都比賈寶玉年紀小可以看出，趙姨娘比王夫人年輕得多，而且是在王夫人已經為賈政生了三個孩子后才上位的，真真是在正妻眼皮底下搏出頭的，更不容易。

從丫鬟的職業(yè)規(guī)劃來說，趙姨娘能混到“半個主子”的地位，她已經比大部分丫鬟配“小子”（男奴仆）的命運強很多了。想當名額有限的姨娘，競爭十分激烈，從怡紅院里的群芳就可見一斑。趙姨娘能獲得成功應該具備一定實力。要不就是模樣出眾，所謂妻賢妾美；要不就是會伺候主子；要不就是運氣好得不要不要。我們看看趙姨娘屬于什么樣的情況。

趙姨娘的親生兒子賈環(huán)形象猥瑣，依照兒子遺傳母親來推斷，趙姨娘不會長得有多美。她的親生女兒探春倒是個美人胚子，讓人“見之忘俗”，哪里有半點遺傳滿身市井、庸俗不堪的趙姨娘？再說賈府的嫡孫女、外孫女，哪有不美的？看來在生女兒方面，還是賈家的遺傳基因占優(yōu)勢。

那么就是趙姨娘會伺候主子？這個有可能。賈政的飲食起居多是趙姨娘照顧，趙姨娘還肩負一些打簾子、搬凳子之類的雜活。書中有一段賈政和趙姨娘睡前聊天的描寫，都是體己話，跟尋常夫妻無異。而書中完全沒有見過賈政和王夫人有這般“和諧”。正妻對于男主子是門面，所以看重根基、家私、相貌等條件。

但是納妾純屬由著主子的興趣愛好，欲望所致。家府里男主子把地位低賤的丫鬟、女仆當作解饞對象是很普遍的。正如賈母說的，都是打這么過來的。所以，假正經的政老爺與這個野蠻粗俗的女人生兒育女也屬正常。

• 其次，生育有功的趙姨娘想要得到多一些，但自己又因能力不足、智商不夠而“撐不起來”。

賈政還有一位小老婆周姨娘，每當趙姨娘出來搗亂，府里人就愛拿她倆做比較，自然是貶低趙。其實這有失公允。周姨娘無兒無女無牽無掛，自然清心寡欲，別人給什么就是什么，認命了?？墒勤w姨娘明明為賈府傳宗接代，但地位一直卻上不去，心理失衡在所難免。她也想討好賈母，侍奉王夫人謹小慎微，可是還被瞧不起。就連親生女兒當家，給親舅舅多一些撫恤金的后門都不愿意開。平素小丫鬟們都敢和她老人家打架，她處處別說討便宜，連自己的利益都維護不了。

趙姨娘的見識水平永遠停留在低處。為個脂粉什么的就去和小丫鬟吵架打架，沒有一點兒主子的樣子，也難怪別人不把她這“半個主子”放在眼里。

趙姨娘長期處于窘況當中，戾氣必然加重，她要報復。報復手段還是下三濫的檔次：找馬道婆做魘法，把積怨一股腦發(fā)在王熙鳳和賈寶玉身上。

王熙鳳是賈府大管家，從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對王是又恨又怕。賈寶玉是賈府最得寵的人物，而且和她的兒子賈環(huán)還是同父異母兄弟，別說賈環(huán)不爭氣，即使爭氣，風頭還是要被寶玉奪去。趙姨娘對賈寶玉是嫉妒加仇恨。她選擇的這兩個人在她眼里就是造成自己生活“窘況”的罪魁禍首，要置之死地而后快。二人果然中了魘法，趙姨娘挺直了胸脯到“仇人”面前得瑟了一番，結果還被賈母啐了一臉，自討沒趣。

趙姨娘就是這樣可笑，想抗爭，沒資本；興事端，又戰(zhàn)敗。她搞的那些“小兒科”結果都是搬石頭砸自己腳，非但對自己地位提升沒丁點兒好處，還落得更被人恥笑。夏婆子挑唆她時曾說的：“這屋里除了太太，誰還大似你？你老自己撐不起來；但凡撐起來的，誰還不怕你老人家？”這話其實是對的。就連鴛鴦、平兒這些身份比趙姨娘低的人都能“撐起來”，甩她這名義上的“半個主子”好幾街。

• 最后，趙姨娘沒有教養(yǎng)出好兒子給自己爭口氣。

趙姨娘生下探春后，王夫人帶去教養(yǎng)，所以探春的性格、品位、才華和生母有天壤之別。探春是個很優(yōu)秀的女孩子，但是她的優(yōu)秀和趙姨娘沒有半毛錢關系，她也很自覺的與這個不爭氣的親娘劃清界限，可有時還是避免不了受到愚昧老娘的欺辱。賈環(huán)倒是趙姨娘一手教出來的，結果是眾人眼里的“壞胚子”。

賈環(huán)書讀得不好，家庭聚會上寫詩他墊底，想靠科舉走仕途讓老媽獲得鳳冠霞帔的尊榮不可能。而且他正事干不了，歪腦筋挺多，真是得了親媽的遺傳。比如，他仇恨賈寶玉，在賈政面前輕描淡寫挑撥幾句，寶玉就差點兒沒被老爸打殘了；他見寶玉和自己的心腹丫鬟調笑，就故意用油燈燙寶玉，趙姨娘不但不教訓兒子還要幸災樂禍；賈環(huán)和丫鬟打賭輸了還要賴賬，沒有一點兒“主子”的樣子，這也和親媽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關于賈環(huán)的教育，只見趙姨娘一手操縱，沒見到賈政這個當父親的起到任何作用，“子不教，父之過”。當然，賈政在家里說話沒人聽，教育兒子沒權力，整天只能和清客們聊天下棋。

試想，如果探春能真心接納趙姨娘這個親媽，賈環(huán)能爭氣一些，趙姨娘的地位都會有所改善。但是她得罪親女，教壞親兒，她的悲劇都是自己造成的，又能怨誰呢？

小老婆本來就是很尷尬的地位，趙姨娘的存心不良、智商低下又把自己推向更大的難堪，最后只能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