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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看書的蒼蠅 《梨園春》是河南省的戲曲欄目,創(chuàng)辦至今已有十多年歷史。開播最初幾年,對戲曲的發(fā)展產(chǎn)生過有利影響,如藝術(shù)流派的展示、戲曲劇目的推廣、演員知名度的提高等等;尤其是設(shè)置戲迷擂臺賽,給廣大普通戲曲愛好者提供了自我展示的平臺,受到觀眾的一致好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梨園春》卻顯示出日漸衰微的趨勢,尤其是近幾年來,場地越來越大,陳設(shè)日趨豪華,節(jié)目質(zhì)量卻每況愈下,奢侈華麗的外表難掩春光已去的荒涼,看似繁華的背后卻已陷入苦苦支撐的危機。何以使原本深受歡迎的《梨園春》走向如今這般境地呢?其中不乏主客觀因素,但主要還應歸咎于其工作人員自身。屢次置廣大戲迷的意愿和呼聲于不顧,長期我行我素,一意孤行,是導致此節(jié)目沒落的主要原因。具體來說,可總結(jié)為以下幾方面: 一、顧此失彼,兩極分化?!独鎴@春》從開辦之初就存在一種令人遺憾的現(xiàn)象,即只對某些演員偏愛有加,對另外的則不聞不問,最明顯的就是以旦為大。在其舞臺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是豫劇“五大名旦”的傳人和省三團的幾個女演員,男的除了為數(shù)不多的一些之外,基本上就很難見到,尤以豫東紅臉備受冷落。同時又將旦角劃分為三六九等,以常派獨尊,其次是馬派,再次是崔派、閻派、桑派,對陳派最為忽略;豫東紅臉中只青睞于劉忠河,其他則一概不理,于是在常派和劉忠河以外的豫東紅臉之間形成嚴重的兩極分化,給人的感覺是常派代表了整個豫劇,豫東紅臉只有劉忠河一人。于是有些演員輪番上陣,風光出盡仍不覺過癮;出場也必唱同一唱段,觀眾兩耳起繭仍不肯罷休,以致讓人形成錯覺,好像河南只有這幾段戲,這幾段戲只有這幾個演員能唱,這幾個演員只有這一個唱段拿得出手。于此相對,一大批在民間深受歡迎的藝術(shù)家和廣為流傳的劇目卻從未見于《梨園春》舞臺,如豫東紅臉的張枝茂、于福禮、付克功、汪振堂、索文化、朱坤芳、陳傳明、馮留智、張家訓、謝慶軍、洪先禮、付青松等演員,及《反徐州》《鍘太師》《鍘西宮》《回北京》《二下南京》《困南屯》《兩狼山》《地塘板》《困黃陵》《火燒紀信》《狄青征北》《諸葛亮吊孝》《八賢王說媒》《趙匡胤登基》等劇目?!独鎴@春》甚至在戲曲小品中把小貓小狗都搬上了舞臺,卻仍不為上述藝術(shù)家和劇目提供一個展示的機會。再如給參賽選手指定唱段,《大祭樁》必唱“婆母娘”,《秦香蓮》必有“三江水”,《卷席筒》必定“小蒼娃”,《收姜維》必是“四千歲”,無形中歪曲著人們的認識,導致了河南戲曲的畸形化發(fā)展。還有對流派傳人的界定,好像唐派只有賈廷聚,常派只有虎美玲,崔派只有張寶英,桑派只有苗文華,牛派只有金不換,申派只有申小梅,有幾次見過流派的其他傳人登上過《梨園春》舞臺?可能節(jié)目導演認為某些傳人水平不夠,但經(jīng)常露面的那些人就完美無缺嗎?演員正是因為存在不足才需要相互交流,以通過取長補短來共同提高。此外,為何戲迷對經(jīng)常在《梨園春》露面的演員和唱段并不買賬,而對極少或從未在此舞臺上出現(xiàn)的藝術(shù)家和唱段厚愛有加呢?其明知這樣做不妥,卻仍對群眾的呼聲不予理睬,在頗令人費解的同時又讓人深感失望。既然不把廣大觀眾放在眼里,那么人們?nèi)罕妼δ悴宦劜粏栆怖硭鶓敗?/p> 二、厚今薄古,推廣不力。《梨園春》經(jīng)常播放的唱段,多取自上世紀五十年代以來的劇目,而此前許多老藝人也有過精彩演出,只是沒有太多的音像資料傳世;近幾十年中亦有不少藝術(shù)家演出了大量劇目,卻因種種原因不被人熟知。如唐玉成的《打金枝》《反徐州》《楊河堂》《白玉杯》《火燒紀信》《地塘板》《文王跑坡》《闖幽州》《困南屯》,陳素真的《三拂袖》《義烈風》《貴妃醉酒》《女貞花》《柳綠云》《巾幗俠》《桃花庵》,唐喜成的《翠屏山》《八大錘》《將相和》《十五貫》《臥薪嘗膽》《打金枝》《長坂坡》《洛陽令》《灞陵橋》,閻立品的《碧玉簪》《西廂記》《風雪配》《三上關(guān)》《對繡鞋》《春秋配》《鳳還巢》《桃花庵》《五鳳嶺》《日月圖》,及孫照登、李德奎、張子林、燕長庚、周海水、馬雙枝、司鳳英、王文才、高興旺、劉法印、宋桂玲、趙義庭、黃儒秀、魏進福、張桂花、王敬先、王二順、湯蘭香、楊啟超、于福禮、朱勤堂、蘭文祥、牛長鑫、李振乾、張秀卿等藝術(shù)家及演出資料。我們知道《貴妃醉酒》是京劇大師梅蘭芳的代表作,但豫劇大師陳素真也曾以此劇深得觀眾喜愛;我們聽過閻立品的《秦雪梅》《藏舟》《盤夫索夫》,但她的《碧玉簪》《三上關(guān)》《春秋配》《對繡鞋》也同樣出色;我們看過劉忠河的《打金枝》和《十五貫》,但在此以前唐喜成的《打金枝》和《十五貫》也唱紅了中原大地;我們提及豫劇丑角就會說牛得草,而李德奎、高興旺、魏進福的藝術(shù)水平也不容忽視;我們說起《紅樓夢》就往往提到越劇,但當初王秀玲的曲劇《紅樓夢》也令無數(shù)觀眾如癡如醉;我們現(xiàn)在談到越調(diào)就會說申鳳梅和毛愛蓮,可昔日的張秀卿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藝術(shù)大家。對于這些演員,既不能因他們中有些過早去世而不予重視,也不能因其劇目沒有流傳開來就置之不理,相反,越是資料稀缺就越要倍加珍視,以將其中優(yōu)秀的一面繼承下來?!独鎴@春》作為展示河南戲曲的窗口,有責任將這些藝術(shù)家和劇目介紹給世人,為戲迷奉獻更多的精神食量,為演員提供更好的參考資料。但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梨園春》寧肯讓出場無數(shù)次的演員演唱已重復幾百遍的唱段,也不肯將瀕臨失傳的戲曲遺產(chǎn)展示出來,讓人深感遺憾,也成為其走向滑坡的重要原因。 三、不倫不類,雜七雜八。其負責人或是為了緊跟時代步伐,也或許是出于提高收視率的需要,費盡心機地將《梨園春》變得時髦起來,卻往往弄巧成拙,以致失去了戲曲的本來面貌。首先是大量插播其他節(jié)目。戲曲晚會并非不可上演其他類型的節(jié)目,但要適可而止,若過分播放和戲曲毫不相關(guān)的相聲小品,流行歌舞,結(jié)果就只能適得其反,《梨園春》恰在這方面有失偏頗,讓人難以捉摸它到底是戲曲類節(jié)目還是綜藝性晚會。其次,對經(jīng)典劇目和唱段的隨意改動。如《朝陽溝》是深受觀眾喜愛的現(xiàn)代戲,但在《梨園春》舞臺上卻常被用來胡編亂改,以致類似于惡搞炒作,讓人在失望之余也感嘆編劇和導演藝術(shù)道德的缺失;再如選手打擂時對唱段的任意截取,將原本完整的唱段弄得支離破碎,讓人感到別扭不說,對戲曲的流傳也造成了不利影響。既能播放那么多累贅的片頭花絮,為何不把更多的時間留給選手演唱呢?再次,擂臺賽中的拖家?guī)Э凇;蛟S導演實在無計可施,于是不得不想出“全家總動員”這么個逼上梁山的辦法,但可能選手家人根本不喜歡戲,或?qū)蚯桓[不通呢,為何將么多優(yōu)秀藝術(shù)家冷落一旁,卻偏偏讓選手家人來湊數(shù)呢?還讓人懷疑這是在辦戲曲節(jié)目還是在搞什么“家庭賽樂賽”。最后,無聊的戲曲小品。戲曲小品本不失為較好的題材,可《梨園春》經(jīng)常播放的那些卻實在讓人難以恭維:不考慮節(jié)目質(zhì)量和品味,粗制濫造;拿經(jīng)典劇目說事,任意更改;又常常讓一些著名演員擔任角色,甚至搬出馬金鳳這樣的藝術(shù)大家,如此為所欲為,嘩眾取寵,不僅對戲曲產(chǎn)生了破壞作用,也加速了其自身的衰落。 四、盲目崇外,忽視本土。河南戲曲名家眾多,流派紛呈,那些自成一派的戲曲宗師雖多已作古,但他們的藝術(shù)卻被弟子傳承下來。這些流派傳人憑扎實的功底和豐富的舞臺經(jīng)驗,得到了廣大觀眾的一致認可,其中既有年過古稀的老藝術(shù)家,也不乏充滿活力的后起之秀,如前文提到的豫東紅臉名家,再如豫劇陳派的牛淑賢、關(guān)靈鳳、吳碧波、趙吟秋、田敏,閻派的張美貞、趙玉英、白文芝、原淑靜,唐派的楊志禮、袁國營、郭志成、宋子根、袁金彪,曲劇王派的劉艷麗、李衛(wèi)紅、張?zhí)m珍,及黃愛菊、孟慶剛、張鈺東、夏登陸、李金枝、李天方、王紅麗、曹君秋等人。對于這些藝術(shù)家,《梨園春》理應充分認識到其重要價值,發(fā)揮他們應有的作用。但令人遺憾的是,導演好像總感覺這些人已不足為取,只有借助全國演藝界的名星才能顯示出品味和檔次。比如數(shù)次邀請中國劇協(xié)主席尚長榮先生。尚先生是一位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在以豫劇為主的《梨園春》舞臺,可能觀眾還是更傾向于河南本土的演員;同時這種作法也很讓人質(zhì)疑其真正用心,即是在讓尚先生為觀眾奉獻藝術(shù),還是在有意借助他的地位和威望來顯示自身。如果非要以此來抬高身價,倒不如讓中國文聯(lián)各個部門的主席逐一前來,或把文聯(lián)主席甚至文化部部長也搬到《梨園春》舞臺上,來充分滿足這方面的欲望和需求。如果只請出戲劇名人還說得過去,但讓曲藝、影視、歌舞演員頻頻出場并擔任評委就實在讓人看不慣了。一個全國二流的影視演員在《梨園春》的評委席上能占據(jù)半壁江山,而豫劇中許多一流的藝術(shù)家卻從未在評委席出現(xiàn)過。這種作法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本身已底氣不足,須依附于人才撐得起門面。河南戲曲自有一方天地,《梨園春》依靠本土藝術(shù)家完全能辦得很好;可以考慮到在全國的收視率,但不須借此來擴大影響。所以沒必要將本土演員冷落一旁,而以“藝術(shù)是相通的”為由讓這些人前來。有些演員名氣雖大,但對戲曲可能很不了解,如某些央視來的評委在舉牌時就出現(xiàn)左右觀顧隨風逐流的現(xiàn)象?!独鎴@春》當初是借助本土藝術(shù)家得以發(fā)展的,如今卻過河拆橋,只注重外來人員,且不論水平高底一律捧得至高無上,由此招致反感,純屬咎由自取。 五、夸張渲染,無聊做作。近年來《梨園春》似乎樂衷于對某人某事有意放大,以頗為夸張的舉動和不合時宜的語言來烘托氣氛。如在某央視名人出場之前,必定以各種方式進行詳細介紹,極盡夸張渲染之能事,以顯示出此嘉賓的影響之深、之廣,借以襯托出《梨園春》是多么有品位、上檔次。如相聲藝術(shù)家侯耀文生前做客《梨園春》,被主持人稱為“外星人”,并安排他和海連池當場交換禮品,給人有意表演的感覺;再如前些年《梨園春》去臺灣演出,馬季、趙炎加盟,僅主持人介紹馬季就足有幾分鐘之多,奉承吹捧下盡顯溜須拍馬的奴才心理;前不久姜昆來《梨園春》做客,范軍也難掩激動萬分的心情,以致神情舉止都有些無法自控,。再如對馬金鳳的介紹:“《穆桂英掛帥》被她演繹得出神入化”“創(chuàng)造了豫劇史上的一個奇跡”,馬老本人樸實無華,謙遜低調(diào),觀眾對她也很熟悉,這樣于其思想和做派都有所不符的詞語,還是少用為好。再有就是對參賽選手的介紹,光一個片頭就占用好長時間,主持人也往往廢話連篇,甚至不惜以揭示選手的隱私來煽動現(xiàn)場氣氛,不僅有礙戲迷的臨場發(fā)揮,也影響到觀眾對選手的整體評價。如果總是在這方面下功夫,就完全沒必要占用每周日近兩小時的時間了,倒不如播放些有實在意義的節(jié)目,不用幕后設(shè)計那么多臺詞,錄制那么片花,也不用主持人絞盡腦汁地現(xiàn)場表演,免去《梨園春》工作人員的辛苦,也省得浪費觀眾的時間。 論及其沒落的客觀原因,主要有以下幾方面:首先,文化主管部門的責任?!独鎴@春》有上級主管領(lǐng)導,卻沒有對此節(jié)目真正重視起來,未予及時有效地約束和管制,信其放任自流。其次,媒體的一味吹捧。無論電視還是廣播媒體,對《梨園春》都是只褒不貶,甚至對明顯的缺陷也不去報道,任憑它在迷途上越走越遠。再次,戲曲理論工作者的失職。河南不乏戲曲研究者,包括經(jīng)常在《梨園春》擔任評委的專家,縱觀發(fā)表的評論文章,從未見過對《梨園春》的批評,給人以有意捧殺的感覺。最后,演員自身的原因。發(fā)現(xiàn)了《梨園春》的不足,演員也應提出有效建議;若不被采納,則可拒絕在此舞臺露面,或干脆集體罷演。戲曲節(jié)目失去演員,必會反省自身,只可惜這一點怕很多人都難以做到。 《梨園春》曾經(jīng)深受戲迷群眾喜愛,卻因種種原因到了這般境地,更為甚者,其作為河南省的品牌欄目,無形中又對戲曲的發(fā)展造成了不利影響,成為導致目前河南戲曲整體畸形化又頗不景氣的重要原因?!独鎴@春》要走出泥潭,唯有清醒地正視現(xiàn)實,虛心接受群眾的意見和建議,采取強有力的改革措施,而不是隔靴搔癢,換湯不換藥;主管部門和媒體、專家及演員自身也要充分認清《梨園春》現(xiàn)狀,及時采取有效措施予以扶持和疏導,以幫助它早日走上健康的發(fā)展軌道。但愿《梨園春》能夠以真正嶄新的面孔呈現(xiàn)世人,但愿河南還能迎來姹紫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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