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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貞元十九年（803年）4月25日（癸未年三月廿四），杜牧生于唐朝都城長安，在家族中排行十三，根據(jù)唐人的習慣，被稱為"杜十三"。

杜牧的家族是號稱“城南韋杜”的世家望族。杜牧遠祖杜預，是晉朝赫赫有名的征南大將軍；祖父杜佑，歷任唐德宗、順宗、憲宗三朝宰相；父親官至駕部員外郎。

任誰也不會想到，如此顯赫之家出生的杜十三，堂堂的官二代，滿腹詩書與壯志，不僅少年貧苦，而且中年蹭蹬，終于在五十歲時，郁郁而卒。

時也命也？

唐德宗貞元十九年（８０３），一歲

這一年，韓愈36歲，白居易32歲，劉禹錫32歲，柳宗元31歲，元稹25歲，李賀14歲。

貞元二十年（８０４），二歲

父親杜從郁官職為太子司議郎。

貞元二十一年／順宗永貞元年（８０５），三歲

正月德宗卒，太子李誦即位，即為順宗，八月，被宦官所逼傳位于太子李純，即憲宗。順宗朝王叔文、柳宗元、劉禹錫等均遭貶。

憲宗元和元年（８０６），四歲

祖父杜佑拜司徒，封岐國公。父杜從郁拜左補闕，降授左拾遺，改為秘書丞。

元和二年（８０７），五歲

弟杜顗生。

元和七年（８１２），十歲

十一月，祖父杜佑卒，年七十八。是年李商隱、溫庭筠生。

元和九年（８１４），十二歲

堂兄杜悰娶憲宗女歧陽公主，隆盛一時。是年吳元濟據(jù)淮西叛亂。

元和十年（８１5），十三歲

正月，憲宗決定對淮西用兵，淄青節(jié)度使李師道深感威脅，派人到京師暗殺了力主對淮西用兵的宰相武元衡。

元和十二年（８１７），十五歲

十月，李愬破蔡州，雪夜生擒吳元濟，平定淮西之亂。杜牧父杜郁大約卒于此年之前。杜郁卒后數(shù)年，杜牧兄弟年幼不善持家，賣屋抵債，奴婢散去，頗過了一段困苦的日子。

元和十四年（８１９），十七歲

平盧都知兵馬使劉悟斬李師道，淄、青等十二州皆平。自代宗廣德以來大約六十年，藩鎮(zhèn)跋扈的局面才算有所緩和。

元和十五年（８２０），十八歲

正月，憲宗為宦官所害，太子李恒即位，是為穆宗。

李中敏舉進士及第。

穆宗長慶元年（８２１），十九歲

盧龍軍亂，囚節(jié)度使張弘靖，立朱克融。成德兵馬使王庭湊殺節(jié)度使田弘正，詔諸道討之。

長慶二年（８２２），二十歲

魏博將史憲誠逼殺節(jié)度使田布，朝廷不能討，被逼以史憲誠為魏博節(jié)度使。自上年討王庭湊連年無功，不得已，以王庭湊為成德節(jié)度使，于是河朔之地又失，直到唐亡，不能復取。杜牧研讀《尚書》、《毛詩》、《左傳》、《國語》及十三代史書，深知國之興亡系于兵者甚大，賢卿大夫均宜知兵。

長慶四年（８２４），二十二歲

正月，穆宗卒，太子李湛即位，是為敬宗。是年韓愈卒。杜牧對韓愈甚為推崇。

敬宗寶歷元年（８２５），二十三歲

杜牧此年作《阿房宮賦》：“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本篇很長，僅錄開頭）

寶歷二年（８２６），二十四歲

十二月，敬宗為宦官所殺，宦官王守澄等擁立敬宗弟江王李涵（更名昂），是為文宗。

《出宮人二首》可能寫于此年。

閑吹玉殿昭華管，醉折梨園縹蒂花。十年一夢歸人世，絳縷猶封系臂紗。 平陽拊背穿馳道，銅雀分香下璧門。幾向綴珠深殿里，妒拋羞態(tài)臥黃昏。

文宗大和元年（８２７），二十五歲

這年，杜牧感嘆安史之亂以來藩鎮(zhèn)割據(jù)之禍，有《感懷詩》和《登灃州驛樓寄京兆韋尹》。

《感懷詩（時滄州用兵）》高文會隋季，提劍徇天意。扶持萬代人，步驟三皇地?！?/span>

大和二年（８２８），二十六歲

這年春，杜牧在東都洛陽應進士舉，以第五人及第（韋籌為狀元）。有《及第后寄長安故人》詩：

東都放榜未花開，三十三人走馬回。秦地少年多釀酒，已將春色入關來。

中榜后牧與同年游覽城南文公寺，僧人不識，有《贈終南蘭若僧》：

北闕南山是故鄉(xiāng)，兩枝仙桂一時芳。 休公都不知名姓，始覺禪門氣味長。

閏三月，在長安應制舉，登科。授官為弘文館校書郎、試左武衛(wèi)兵曹參軍。十月應江西觀察使沈傳師之請，為江西團練巡官，試大理評事，赴洪州（今江西南昌）。沈家與杜家是世交。

大和三年（８２９），二十七歲

在洪州江西觀察使幕中，初遇湖州張好好，時張好好十三歲，在沈傳師府上為歌女，郎才女貌，一見傾心。

大和四年（８３０），二十八歲

在江西幕中。正月，牛僧孺自武昌節(jié)度使召還守兵部尚書、同平章事，杜牧有《寄牛相公》詩寄之。

漢水橫沖蜀浪分，危樓點的拂孤云。 六年仁政謳歌去，柳繞春堤處處聞。

九月，沈傳師升遷為宣歙觀察使，杜牧跟隨沈傳師至宣州（今安徽宣城），并奉沈傳師命使于京師。張好好亦隨行沈傳師。公務之余，杜牧研究自然科技，對古代百工之事產(chǎn)生濃厚興趣，給《考工記》作注。 

大和五年（８３１），二十九歲

在宣州宣歙觀察使幕中。十月作《李賀集序》。是年文宗與宰相宋申錫謀誅宦官，事泄?；鹿偻跏爻蔚日_奏宋申錫謀立漳王李湊，欲殺之，群臣力爭之下才得保命。三月貶宋申錫為開州司馬，降漳王李湊為巢縣公。八月，堂兄杜悰為京兆尹。

大和六年（８３２），三十歲

在宣州幕中。弟杜顗舉進士及第。堂兄杜悰兼御史大夫。大約此年張好好嫁為沈述師妾。杜牧有《贈沈?qū)W士張歌人》詩：

拖袖事當年，郎教唱客前。斷時輕裂玉，收處遠繰煙。 孤直縆云定，光明滴水圓。泥情遲急管，流恨咽長弦。 吳苑春風起，河橋酒旆懸。憑君更一醉，家在杜陵邊。

《代人寄遠六言二首》可能也作于此年，題中代人之人，當是張好好：

河橋酒旆風軟，候館梅花雪嬌。宛陵樓上瞪目，我郎何處情饒。 繡領任垂蓬髻，丁香閑結(jié)春梢。 ?？闲履隁w否，江南綠草迢迢。

大和七年（８３３），三十一歲

在宣州幕中。春，奉沈傳師命至揚州，聘淮南節(jié)度使牛僧孺，往來于潤州（今江蘇鎮(zhèn)江），見到年老色衰而孤苦無助的杜秋，傾聽其訴說平生，感其窮且老，寫下《杜秋娘詩》（杜秋一生跌宕，以一首《金縷衣》名傳天下，曾為李锜寵妝、唐憲宗秋妃，又為漳王李湊保姆，李湊被廢去漳王之位，杜秋賜歸故鄉(xiāng)）。

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長詩，僅錄首句）

四月，沈傳師內(nèi)召為吏部侍郎，杜牧應牛僧孺之請，前赴揚州，為淮南節(jié)度推官、監(jiān)察御史里行，在牛僧孺幕中擔任掌書記。三月，堂兄杜悰為鳳翔隴右節(jié)度使。是年羅隱生。

《宣州留贈》大約作于此年（牧從大和四年隨沈傳師至宣州，至此年正好四年）：

紅鉛濕盡半羅裙，洞府人間手欲分。滿面風流雖似玉， 四年夫婿恰如云。當春離恨杯長滿，倚柱關情日漸曛。 為報眼波須穩(wěn)當，五陵游宕莫知聞。

大和八年（８３４），三十二歲

在淮南幕中。曾有事至越州（今浙江紹興市），見韓憤河北三鎮(zhèn)之桀驁而朝廷專事姑息，乃作《罪言》，陳述削平河北三鎮(zhèn)之策略。揚州繁華，杜牧供職之馀，亦頗好宴游。這一時期，留下不少詩。如《揚州三首》

六月，堂兄杜悰為忠武軍節(jié)度使，辟杜牧弟杜顗為巡官，杜牧有詩送之。

《送杜顗赴潤州幕》少年才俊赴知音，丞相門欄不覺深。直道事人男子業(yè)， 異鄉(xiāng)加飯弟兄心。還須整理韋弦佩，莫獨矜夸玳瑁簪。 若去上元懷古去，謝安墳下與沉吟。

《牧陪昭應盧郎中在江西宣州佐今吏部沈公幕罷》也作于此年。

大和九年（８３５），三十三歲

當了近八年的幕僚之后，這年杜牧升為監(jiān)察御史，赴長安供職。

離開揚州時有贈別二首，贈與相識的歌姬：

其一娉娉裊裊十三余，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其二多情卻似總無情， 唯覺樽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六月，弟杜顗授咸陽尉，直史館，以眼疾辭官居揚州。

七月，侍御史李甘因反對鄭注、李訓，被貶為封州司馬，杜牧與李甘相善，分司東都。在洛陽城東遇張好好，二人感舊傷懷，杜牧寫下《張好好詩》。

君為豫章姝，十三才有余。……爾來未幾歲，散盡高陽徒。洛城重相見，婥婥為當壚。怪我苦何事，少年垂白須。朋游今在否，落拓更能無？門館慟哭后，水云愁景初。斜日掛衰柳，涼風生座隅。灑盡滿襟淚，短歌聊一書。

（長詩，僅錄數(shù)句）

是年有甘露之變（文宗不甘為宦官控制，和李訓、鄭注策劃誅殺宦官。事敗，李訓等被殺，文宗郁郁而死）。

《題壽安縣甘棠館御溝》疑亦作于此年。

一渠東注芳華苑，苑鎖池塘百歲空。水殿半傾蟾口澀，為誰流下蓼花中？

（牧于大和九年至開成元年因李甘事以監(jiān)察御史分司東都，或游其地，詩當作于這幾年間。）

文宗開成元年（８３６），三十四歲

這年杜牧在洛陽。有《金谷園》、《洛中送冀處士東游》《洛陽長句二首》、

《東都送鄭處誨校書歸上都》、《洛中二首》、《兵部尚書席上作》、《故洛陽城有感》、《題敬愛寺園》諸詩。

《金谷園》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

大約在大和九年至開成元年，杜牧離開江南，懷念昔日同僚韓綽判官，《寄揚州韓綽判官》可能作于這數(shù)年間：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開成二年（８３７），三十五歲

弟杜顗患眼疾，不能見物，居揚州禪智寺。杜牧憂思交集，迎同州眼醫(yī)石生至洛陽，告假百日，與石生東赴揚州，為弟弟看病。有《揚州禪智寺》詩：

雨過一蟬噪，飄蕭松桂秋。青苔滿階砌，白鳥故遲留。暮靄生深樹，斜陽下小樓。誰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

假滿百日，按大唐律，只得辭官，于是杜牧只好再去做幕僚。秋末，應宣歙觀察使崔鄲之請，為宣州團練判官、殿中侍御史內(nèi)供奉，帶著雙目失明的弟弟同往宣州，有《將赴宣州留題揚州禪智寺》詩：

故里溪頭松柏雙，來時盡日倚松窗。 杜陵隋苑已絕國，秋晚南游更渡江。

本年還有《洛中監(jiān)察病假滿韋楚老拾遺歸朝》詩。

《題水西寺》可能也作于此年。

三日去還住，一生焉再游。含情碧溪水，重上粲公樓。（水西寺在宣州涇縣，牧大和四年隨沈傳師在宣州，開成二年秋又因崔鄲之請在宣州，此詩可能作于開成二三年間）

開成三年（８３８），三十六歲

在宣州幕中。冬遷左補闕、史館修撰，但本年并未啟程赴京，仍留宣州度歲。是年詩有《大雨行》《句溪夏日送盧沛秀才歸王屋山將欲赴舉》《宣州開元寺南樓》《盧秀才將出王屋高步名場江南相逢贈別》《贈宣州元處士》《題宣州開元寺》《元處士高亭》《有感》《送沈處士赴蘇州李中丞招以詩贈行》。

《有感》宛溪垂柳最長枝，曾被春風盡日吹。 不堪攀折猶堪看，陌上少年來自遲。

這年，杜牧游開元寺，登水閣，寫有《題宣州開元寺水閣閣下宛溪夾溪居人》：

六朝文物草連空，天淡云閑今古同。鳥去鳥來山色里，人歌人哭水聲中。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惆悵無日見范蠡，參差煙樹五湖東。

《別沈處士》《宣州開元寺贈惟真上人》《念昔游三首》疑作于同年。

《別沈處士》舊事參差夢，新程邐迤秋。故人如見憶，時到寺東樓。

開成四年（８３９），三十七歲

這下杜牧將赴京供職，先于春初攜弟至潯陽，依堂兄江州刺史杜慥。二月，自潯陽溯長江、漢水，經(jīng)南陽、武關、商山而至長安，就左補闕、史館修撰新職。

本年有《題烏江亭》詩，大約即寫于水程中：

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 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

《南陵道中 》《自宣城赴官上京》《西江懷古》可能都作于此時：

《南陵道中 》南陵水面漫悠悠，風緊云輕欲變秋。正是客心孤迥處，誰家紅袖憑江樓？

《自宣城赴官上京》瀟灑江湖十過秋，酒杯無日不遲留。謝公城畔溪驚夢，蘇小門前柳拂頭。千里云山何處好，幾人襟韻一生休。塵冠掛卻知閑事，終擬蹉跎訪舊游。

這一年杜牧的詩很多，另有《李甘詩》《自宣州赴官入京路逢裴坦判官歸宣州因題贈》《村行》《宣州送裴坦判官往舒州時牧欲赴官歸京》《自宣城赴官上京》《往年隨胡府吳興公夜泊蕪湖口今赴官西去再宿蕪湖感舊傷懷因城十六韻》《商山麻澗》《商山富水驛》《題武關》《除官付闕商山道中絕句》《漢江》《涂中作》《初春雨中舟次和州橫江裴使君見迎李趙二秀才同來因書四韻兼寄許渾先輩》《和舟絕句》《題橫江亭》《入商山》《題商山四皓廟一絕》《送牛相公出鎮(zhèn)襄州》等。

開成五年（８４０），三十八歲

是年杜牧在長安。

正月，文宗卒，弟潁王李立，是為武宗，召淮南節(jié)度使李德裕。李德裕在朝內(nèi)勢力逐漸上升。這年冬天，杜牧請假往潯陽看望弟弟，仍取道漢上，經(jīng)過襄陽。有襄陽雪夜感懷詩：

往事起獨念，飄然自不勝。前灘急夜響，密雪映寒燈。 的的三年夢，迢迢一線縆.明朝楚山上，莫上最高層。

至潯陽后擬和弟弟西歸長安，杜顗不肯，仍愿留潯陽跟隨堂兄杜慥。

武宗會昌元年（８４１），三十九歲

因為弟弟的緣故，杜牧只好也留在潯陽。四月，堂兄杜慥自江州刺史遷蘄州（今湖北蘄春）刺史，杜牧與杜顗均隨至蘄州。

陪伴弟弟大半年后，七月，杜牧回到長安任比部員外郎。

本年有《奉和門下相公送西川相公兼領相印出鎮(zhèn)全蜀詩十八韻》詩。

《獨酌》《罷鐘陵幕吏十三年來泊湓浦感舊為詩》可能也作于此年。

《獨酌》長空碧杳杳，萬古一飛鳥。生前酒伴閑，愁醉閑多少。 煙深隋家寺，殷葉暗相照。獨佩一壺游，秋毫泰山小。

湓浦在江州潯陽，杜牧大和二年在洪州沈傳師江西觀察使幕中，大和四年沈傳師轉(zhuǎn)宣歙觀察使，即是杜牧罷鐘陵幕吏之時，大和四年至會昌二年共十三年。

青梅雨中熟，檣倚酒旗邊。故國殘春夢，孤舟一褐眠。 搖搖遠堤柳，暗暗十程煙。南奏鐘陵道，無因似昔年。

會昌二年（８４２），四十歲

這年春，杜牧出為黃州刺史（今湖北黃岡），遣人迎同州名醫(yī)周師達至蘄州，為弟視目疾，但周也不能治。想到揚州為天下通衢，異人術士多，而恰好堂兄杜悰為淮南節(jié)度使，鎮(zhèn)守揚州，于是這年秋，杜牧遂將弟弟送往揚州安家。此后五年，杜牧在幾個地方任刺史，用自己一個人的俸祿養(yǎng)活弟弟、孀妹和自己三家人。

八月，回鶻侵擾北邊，朝廷下詔發(fā)兵抗御。杜牧聞之憂心，有《早雁》詩：

金河秋半虜弦開，云外驚飛四散哀。仙掌月明孤影過，長門燈暗數(shù)聲來。須知胡騎紛紛在，豈逐春風一一回？莫厭瀟湘少人處，水多菰米岸莓苔。

杜牧少負濟世經(jīng)邦之志，最喜論政談兵，自二十六歲入仕迄今十馀年，抱負未得施展，年已四十，出守遠郡，頗有抑郁不平意，乃作《上李中丞書》及《郡齋獨酌》、《雪中書懷》諸詩以發(fā)抒之。

《雪中書懷》臘雪一尺厚，云凍寒頑癡。孤城大澤畔，人疏煙火微。 

《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詩》《自遣》亦寫于此年。

《題桃花夫人廟》《題安州浮云寺樓寄湖州張郎中》疑亦在此年作。

《題安州浮云寺樓寄湖州張郎中》去夏疏雨馀，同倚朱闌語。當時樓下水，今日到何處。 恨如春草多，事與孤鴻去。楚岸柳何窮，別愁紛若絮。

桃花夫人廟在黃陂縣東，黃陂西臨黃州，會昌二年杜牧從長安赴黃州路經(jīng)黃陂：

細腰宮里露桃新，脈脈無言度幾春。至竟息亡緣底事，可憐金谷墜樓人。

會昌三年（８４３），四十一歲

為黃州刺史。上書于宰相李德裕，論澤潞兵事。有《東兵長句十韻》詩。杜牧守黃州一年馀，就己力所能及者，減除弊政。

《寄崔鈞詩》可能作于此年。是詩當作于會昌三年至五年之間，崔鉉為相時。（崔鉉為崔鈞從兄弟，會昌中曾任相，而此時期，杜牧疑為李德裕排擠，出為黃州刺史）

緘書報子玉，為我謝平津。自愧掃門士，誰為乞火人。 詞臣陪羽獵，戰(zhàn)將騁騏驎。兩地差池恨，江汀醉送君。

杜牧《遣懷》一詩時間無考，推斷當在黃州任上。

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會昌四年（８４４），四十二歲

此年九月前在黃州，為黃州刺史。九月，遷池州刺史（今安徽貴池）。

本年詩也頗多，有《將赴池州道中作》《池州送孟遲先輩》《皇風》《即事黃州作》《齊安郡晚秋》《齊安郡中偶題二首》《齊安郡后池絕句》《題齊安城樓》《蘭溪》《黃州竹徑》《題木蘭廟》《黃州偶見作》《寄浙東韓乂評事》等。

《將赴池州道中作》青陽云水去年尋，黃絹歌詩出翰林。投轄暫停留酒客， 絳帷斜系滿松陰。妖人笑我不相問，道者應知歸路心。 南去南來盡鄉(xiāng)國，月明秋水只沈沈。

《齊安郡中偶題》兩竿落日溪橋上，半縷輕煙柳影中。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

《哭李給事中敏》可能作于此年。

陽陵郭門外，陂阤丈五墳。九泉如結(jié)友，茲地好埋君。

會昌五年（８４５），四十三歲

為池州刺史。

秋天，張祜從丹陽寓地來到池州看望出任杜牧。兩人遍游境內(nèi)名勝，以文會友，唱和甚歡。九月九日，同游齊山，并賦詩，即是《九日齊山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但將酩酊酬佳節(jié)，不用登臨恨落暉。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獨霑衣。

《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也作于這年：

《登池州九峰樓寄張祜》百感中來不自由，角聲孤起夕陽樓。碧山終日思無盡，芳草何年恨即休？睫在眼前長不見，道非身外更何求。誰人得似張公子，千首詩輕萬戶侯。

《贈張祜》可能是此年別后作：

詩韻一逢君，平生稱所聞。粉毫唯畫月，瓊尺只裁云。 黥陣人人懾，秋星歷歷分。數(shù)篇留別我，羞殺李將軍。

會昌五年，有滅佛事，《還俗老僧》與《斫竹》二首可能作于此年：

《還俗老僧》雪發(fā)不長寸，秋寒力更微。獨尋一徑葉，猶挈衲殘衣。 日暮千峰里，不知何處歸。

《斫竹》寺廢竹色死，宦家寧爾留。霜根漸隨斧，風玉尚敲秋。 江南苦吟客，何處送悠悠。

至于清明一詩，至今未辨是否杜牧所作，如是，疑作于此年或下年杜牧任池州刺史時。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這年其它詩還有《池州李使君歿后十一日池州新命始到后見歸妓感而成詩》《游池州林泉寺金碧洞》《酬張祜處士見寄長句四韻》。

會昌六年（８４６），四十四歲

此年九月前在池州為刺史。三月，武宗卒，皇太叔光王李忱即位，是為宣宗。四月，宰相李德裕罷為荊南節(jié)度使。九月，杜牧移睦州刺史（今浙江建德）。乘船沿江東下，轉(zhuǎn)運河入浙江。十二月經(jīng)錢塘（今浙江杭州）。

本年詩有《春末題池州弄水亭》《新定途中》《題池州弄水亭》《池州春送前進士蒯希逸》《池州清溪》《題池州貴池亭》《見吳秀才與池妓別因成絕句》《秋浦涂中》《送薛邽二首》《登九峰樓》等。

《吳宮詞二首》可能是本年杜牧由池州移睦州吏沿運河入浙，經(jīng)過蘇州時作：

越兵驅(qū)綺羅，越女唱吳歌。宮燼花聲少，臺荒麋跡多。 茱萸垂曉露，菡萏落秋波。無遣君王醉，滿城嚬翠蛾。 香徑繞吳宮，千帆落照中。鶴鳴山苦雨，魚躍水多風。 城帶晚莎綠，池邊秋蓼紅。當年國門外，誰信伍員忠。

此年白居易卒。

宣宗大中元年（８４７），四十五歲

為睦州刺史。本年詩有《初春有感寄歙州邢員外》《正初奉酬歙州刺史邢群》《送盧秀才一絕》。

《初冬夜飲》未知作于何年，可能在睦州任上。

淮陽多病偶求歡，客袖侵霜與燭盤。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闌干。

大中二年（８４８），四十六歲

此年八月前為睦州刺史。八月，在任了五年刺史之后，杜牧內(nèi)升為司勛員外郎，史館修撰。九月，貶李德裕為崖州司戶，至是德裕已四貶。九月取道金陵、宋州赴京，十二月至長安。十月，牛僧孺卒于東都。

是年九月，杜牧取道金陵、經(jīng)秦淮河、過宋州赴京，十二月至長安。

《泊秦淮》可能作于此時：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本年其它詩有《江南懷古》《秋晚早發(fā)新定》《除官歸京睦州雨霽》《夜泊桐盧先寄蘇臺盧郎中》《朱坡絕句三首》《憶游朱坡四韻》《昔年文皇帝三十二韻》《睦州四韻》《題新定八松院小石》。

大中三年（８４９），四十七歲

本年為尚書司勛員外郎，史館修撰。因京官俸祿薄，不如刺史俸祿之厚，而杜牧須供養(yǎng)病弟孀妹，故于閏十一月上書宰相求杭州刺史。時宰相為白敏中、崔鉉、魏扶。李商隱時在長安，作兩詩贈杜牧，致敬佩之意。杜牧以所著《孫子注》獻于宰相周墀。八月河隴收復后，老幼千馀人來長安，脫胡服，易漢服。宣宗登延喜門樓見之，皆舞蹈呼萬歲。杜牧親睹其盛，作詩歌頌。

《今皇帝陛下一詔征兵不日功集河湟諸郡次第歸》捷書皆應睿謀期，十萬曾無一鏃遺。漢武慚夸朔方地，宣王休道太原師。威加塞外寒來早，恩入河源凍合遲。聽取滿城歌舞曲，涼州聲韻喜參差。

《街西長句》和《杏園》疑作于大中三四年間春季。街西在長安城朱雀街以西。杏園在長安東城。

《街西長句》碧池新漲浴嬌鴉，分鎖長安富貴家。游騎偶同人斗酒， 名園相倚杏交花。銀鞦騕褭嘶宛馬，繡鞅璁瓏走鈿車。 一曲將軍何處笛，連云芳草日初斜。

本年詩還有《奉和白相公圣德和平致茲休運歲終功就合詠圣明呈上三相公長句四韻》《送容州中丞赴鎮(zhèn)》《夏州崔常侍自少常亞列出領麾幢十韻》。

十二月，李德裕卒于崖州貶所。

大中四年（８５０），四十八歲

經(jīng)過幾年上書求外放后，終于在這年秋天，杜牧出為湖州刺史（今浙江湖州）。詩有《將赴吳興登樂游原一絕》：

清時有味是無能，閑愛孤云靜愛僧。 欲把一麾江海去，樂游原上望昭陵。

《嘆花》一首不知是否寫于此時：

自是尋春去校遲，不須惆悵怨芳時。 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陰子滿枝。

此年詩有《長安雜題長句六首》《題永祟西平王宅太尉愬院六韻》《題桐葉》《道一大尹存之學士庭美學士簡于圣明自致霄漢皆與舍弟昔年往還牧支離窮悴竊于一麾書美歌詩兼自言志因成長句十韻呈上三君子》《題李起居四韻》《新轉(zhuǎn)南曹未敘朝散初秋暑退出守吳興書此篇以自見志》《題白蘋洲》《將赴湖州留題亭菊》《湖南正初招李郢秀才》《題吳興消暑樓十二韻》《奉送中丞姊夫儔自大理卿出鎮(zhèn)江西敘事書懷因成十二韻》《中丞業(yè)深韜略志在功名再奉長句》。

大中五年（８５１），四十九歲

為湖州刺史。三月，曾至顧渚榮山督采茶，游明月峽。秋，拜考功郎中，知制誥。又游玲瓏山，旋即赴京供職。到京后，以湖州錢修治長安城南樊川別墅，招親友游賞其間。二月，弟杜顗卒，年四十五。

此年詩有《沈下賢》《題茶山》《入茶山下題水口草市絕句》《春日茶山病不飲酒因呈賓客》《早春贈軍事薛判官》《代吳興妓春初寄薛軍事》《八月十三日得替后移居霅溪館因題長句四韻》《隋堤柳》《途中一絕》《和嚴惲秀才落花》。

《沈下賢》斯人清唱何人和，草徑苔蕪不可尋。 一夕小敷山下夢，水如環(huán)珮月如襟。

大中六年（８５２），五十歲

當年拜中書舍人。見溫庭筠詩，賞之。因為弟弟的死，杜牧心中悲傷，十一月患病，自撰墓志銘。

此年病卒于長安安仁坊宅中。

杜牧妻河東裴氏，郎州刺史偃之女，先杜牧卒。子四人，女一人。長子晦辭，官終淮南節(jié)度使判官。次子德祥，昭宗時為禮部侍郎。

此年詩有《華清宮三十韻》《早春閣下寓直蕭九舍人亦直內(nèi)署因寄書懷四韻》《秋晚與沈十四舍人期游樊川不至》《留誨曹師等師》《忍死留別獻鹽鐵裴相公二十叔》《歲日朝回口號》。

杜牧身后，僅留下《樊川文集》450篇。

《新唐書》載，杜牧臨死之時，心知大限將至，自撰墓志銘，寫就，閉門在家，搜羅生前文章，對火焚之，僅吩咐留下十之二三。

那一刻，劃過他痛楚記憶的，

是父喪、弟病、妹孀、好好他嫁？

還是李甘之貶、文宗之死、朋黨之爭？

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贏得才子風流名，那并不是那一年東都放榜、春風得意的少年杜十三的初衷。

然而，誰能決定一個時代的命運呢？

誰又能選擇自己的命運呢？

晚唐的杜牧是大宋以及之后無數(shù)才子的偶像。

十里揚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說。

可是，若杜牧地下有知，大概是不樂意接受這種膜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