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naday 我忽然明白了,過去不會消失,它作為現(xiàn)在的一部分與之共存,并將永遠影響未來。我如此期待的新年日出,好像讓我有了另外的答案。 從泰安高鐵站出發(fā),約四十分鐘就到達泰山南麓的紅門村。我到了一家青旅,向前臺打聽,方知2017年最后一夜登泰山的已經(jīng)聚集了不少人。放下背包后,想到還缺一支登山杖,就去外頭尋找,村外小店多有售賣,不過其長度是統(tǒng)一的105厘米,我使用起來多有不便,遂另尋專業(yè)戶外店。 按照地圖提示,在去戶外店的路上,尋得當?shù)仫L味小館一個,是為“趙記煎餅”。此地頗為樸素,賓客極多,是輔路邊上的一個大院,院子西側(cè)廂房是廚房及餐臺,正廳改造成幾個雅間,東側(cè)為一間大堂,擺二十幾張半米見高的桌子,桌旁附帶木制馬扎。適逢飯點,來客不少,我一人獨行,選一靠邊位置坐下,點招牌煎餅一份,泰山三美湯一例,煎餅薄如草紙,配料有水蔥、芥菜絲、黃豆醬、花生末和咸魚干,吃的時候只需將配料放在餅里卷起就可。薄餅卷菜的吃法古已有之,梁實秋先生在《雅舍談吃》里提及過北平吃薄餅的方法,據(jù)考證唐朝時人們便做薄餅生菜共食。外人提及齊魯大地的煎餅卷大蔥時都會咂舌,蔥的辛辣味好似已經(jīng)到了舌頭,但此地的蔥卻不是辣的,細品似乎還有一絲甜味兒?;蛟S是旅途勞累,有些餓,不覺間竟吃了十來張煎餅。 飯飽之余溜達回了青旅,與眾人約了午夜十二點半出發(fā),見時間尚早,便定好鬧鐘小憩一會兒。醒來時看消息方知幾位伙伴因體力不足提前一小時出發(fā)了,剩下的陸陸續(xù)續(xù)按照約定時間臺前集合,另有幾位遲到,我遂不再等候,留下他們自己先走。雖是午夜,路上行人卻不少,有說有笑向紅門入口前行。遠遠望去,山道上星光點點,登山者們用手電照亮前路,如若不是十一月望日,定似那天頂銀河傾瀉而下,想來李白游歷泰山時一定見過星光漫天,階梯直通河漢之景。 步行不多時就到檢票口,門前聚集了不少游人,有些還舉著旗子等候未到的隊友。觀日出會成為一項自發(fā)的集體活動我是不能理解的,或許它只是個尋樂的借口。進門向前走片刻,兩邊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小店里一應(yīng)俱全,能買到登山的所有東西。一家小店前,兩位夜行的姑娘買了熒光兔耳戴在頭頂,自顧自地走在前面,不知蒲松齡夜登泰山見此狀會作何感想。山間游客眾多,我便收起了手電,靜靜地走在別人的燈光里,耳機里的歌詞在山林間嘈雜的人聲中顯得無比煩躁,遂將音樂也關(guān)閉了專心行路。 自恃平日里的鍛煉,加之輕裝,以及不可名狀的期待,我加快了腳步,前面的游客一批一批被我甩在身后,一時竟有了“颯若羽翼生”之感。行至中天門,追上了提前一小時出發(fā)的幾人,他們剛到此地歇息。夜半的中天門好似早市一般熱鬧,早先上來的游客紛紛在此補給,實在困極了的便進去簡易賓館休息。我喝了些熱水,身體突然出了很多汗,內(nèi)心大叫不好,立即買了有電解質(zhì)的飲料補充。站在中天門向南觀望,泰安城燈光閃爍,隨著溫度降低,霧霾也逐漸籠罩起了整座城市,我扭頭繼續(xù)向上攀登。 旁邊有人對同行者說燈光最多的地方就是南天門了,我亦抬頭看了看,剩下的路程也全是臺階,似乎是不太遠了。平常時日里登山最不喜歡臺階,此時又無可奈何。由此向上的山路明顯開始陡峭,走起來不似前段舒服,本著一鼓作氣的想法,經(jīng)五大夫松、十八盤,不停歇地到達龍門。頭頂?shù)脑铝烈盐餍?,山石的影子灑在階梯上,疲勞的行人坐在兩旁,有幾位已經(jīng)裹著棉大衣打起了呼嚕。我體表散發(fā)的熱氣在低溫下化為水汽,將中層的棉質(zhì)襯衫弄得發(fā)潮,雖然身體很熱,但總有一些寒冷藏在保暖層里。我只好用出行匆忙解釋這一失誤,常在戶外走,豈能不知棉質(zhì)衣物良好的吸濕能力會帶來很大麻煩?龍門的小平臺有風,不宜換衣,遂喝了一口凍得冰涼的鹽汽水,邁步繼續(xù)攀登。升仙坊有兩個小商店,店主高喊還有十五分鐘就到南天門,山上風大建議過客留宿他家,待日出前再上去。我只道是做生意的,沒有理會。不覺間頭頂有撞黑乎乎的東西壓下來,打開手電照亮,是座閣樓,上書“南天門”三字,店主并沒有說假話。抬頭望著“南天門”,一種意猶未盡之感從心頭泛開。我看看時間,凌晨三點過十分,還有四個多小時才日出,咂舌嘆息,行路太快,而后伏檻窺泰安,泰安明滅可見。 在“南天門”避風港,很多人租來軍大衣抱團和衣而睡。我脫下棉質(zhì)襯衫,穿好衣服,身體亦暖了許多。在臺子附近閑逛一會兒,早先到達的人也都陣陣呵欠。約四點半時,我找了小飯館進去取暖,坐在椅子上翻看手機,不覺打起盹來。六點左右,天街外人頭攢動,小販吆喝起“軍大衣十元”,此起彼伏。我收拾利索,租了一件,跟著人流向觀日出的地方前進。游人中有說日觀峰看到的效果好,有說玉皇頂好的,我聽旁邊人口音像是當?shù)?,便詢問他,他說是瞻魯臺,我毫不猶豫地相信了。 瞻魯臺早已人聲鼎沸,護欄邊上站滿了游客,臺中一塊巨石上竟也坐著七八個年輕人。正愁沒有好地方觀日時,一個游客從護欄下方的坑里鉆了出去,我快步跟上,護欄外“別有洞天”。由于下方是陡峭的山崖,所以護欄靠里邊一些,我在護欄外伸出的大塊巖石上坐下,前方空曠無人,視角極佳。坐在石頭上,裹著的軍大衣足夠保暖,望著遠方發(fā)亮的天際線,回頭看看后方一雙雙期待的眼神,我不曾想到會有這么多人來看新年的日出,究竟日出意味著什么呢?我問過在青旅一同上山的幾位,有人沒看過日出,有人說是過個不一樣的生日,有人因為很久沒爬山了。這是后話。 坐在冷風中等待,前方山崖下的灌木林中忽然飛起一群小鳥,人群一陣贊嘆。我想,我們都是來告別的,告別過去,斷絕過去,讓未來到來。新年的太陽逐漸從霾海中探出頭來,在一兩分鐘內(nèi)完全升起,它既是昨天的日出,亦是今天的日出,還會是明天的日出。我忽然明白了,過去不會消失,它作為現(xiàn)在的一部分與之共存,并將永遠影響未來。我如此期待的新年日出,好像讓我有了另外的答案。 文字/攝影:minaday 編輯:秋莎 轉(zhuǎn)載請聯(lián)系后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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