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金田起義，是太平天國領袖洪秀全領導的廣西桂平縣武裝起義，劉紹昆（繪）

時至今日，盡管人們對太平天國運動的評價可謂褒貶不一。但有一點不能否定的是，太平天國運動在中后期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人民堅決反抗外國侵略的英雄氣概和愛國主義精神，阻止了西方列強迅速變中國為其的企圖，使他們在教訓中得知了一個真理，那就是中國人民絕不會默默挨打，誰敢侵略我們，必然要付出血的代價。這些，無疑對延緩中國的半化起到了重要作用，彰顯了那個苦難的年代里，中國人民不屈不撓的鐵血精神。

“洋兄弟”的暴行

在對待西方列強的問題上，起初，太平天國的決策者認為“天下本一家，四海皆兄弟”，況且天國與西洋皆拜上帝，因此當時的太平天國對外統(tǒng)稱西洋人為“洋兄弟”，并表示歡迎外國人來中國通商。這么做既有爭取西方列強支持太平天國，擴大反清同盟的意愿，也不乏通過引進西方先進技術和裝備以提升太平軍戰(zhàn)斗力的想法。所以，當咸豐三年（1853年）春，英國公使兼香港總督文翰訪問太平天國首都天京（今江蘇南京）時，太平天國就提出，準許英國人來華經(jīng)商，惟不準再賣鴉片，且不承認英國與清政府訂立的不平等條約。由于當時太平軍與清軍之間的戰(zhàn)爭形勢尚不明朗，所以大多數(shù)西方國家均對這場中國內(nèi)戰(zhàn)表示“中立”。但到了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以后，由于清政府幾乎是無條件地滿足了英法侵略者的要求，簽訂《天津條約》《北京條約》，使兩國賺得盆滿缽滿，這讓列強漸漸意識到：只有保住清政府，他們才能不斷擴大在華利益。故而，列強對清朝的態(tài)度由打擊轉為拉攏，并最終撕下“中立”的偽裝，決定聯(lián)手清廷共同進攻太平天國。

盡管如此，太平軍仍對洋人保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總希望能通過雙方同拜耶穌、上帝，系一教相傳這層關系，來與洋人達成某種和解，從而能夠單獨與“清妖”交戰(zhàn)。這種對外政策的搖擺不定，曾使太平軍白白損失了許多絕佳戰(zhàn)機。咸豐九年（1859年），英王陳玉成率大軍進逼漢口，卻突然屯兵不前，就是考慮到不希望與租界中的洋人發(fā)生沖突，從而使屢戰(zhàn)屢敗、士氣低迷的湘軍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絕處逢生，最終保住了漢口。而淮軍千里救援上海時，也是倚仗洋人輪船的掩護，在穿越太平天國腹地時竟一路暢通無阻，未遇任何盤查。

不過，太平軍對洋人示好的舉動，并未換來西方列強的一絲垂青，他們不僅公然派遣軍隊協(xié)助清軍與太平軍作戰(zhàn)，甚至悍然命令軍艦發(fā)炮轟擊太平軍控制的州縣城池，頻頻制造慘案。

侵略者令人發(fā)指的行徑終于激怒了一個人，他發(fā)出了一聲：“倘不遵我王化，而轉助逆為惡，相與我?guī)熆箶?，則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的怒吼，隨即決定率軍和洋人一較高下。他就是當時太平天國的第一名將、忠王李秀成。這時的李秀成勇挑重擔，領導太平軍擔負起了反抗列強侵略的重任。

（圖）李秀成，任率英（繪）

忠王出手

清咸豐十年（1860年），李秀成親統(tǒng)12萬大軍，開始了聲勢浩大的東征。四月，太平軍攻克蘇州，進而直撲上海。驚慌失措之余，上海官紳為保身家性命，一面哀求租界中的西方各國公使出動駐軍幫清軍保衛(wèi)上海，一面不惜重金雇傭外國暴徒及不法分子，組建洋槍隊，以彌補守軍力量的不足。

五月，李秀成照會在上海的英、法各國公使，聲明攻取上海的必要，并宣布太平天國對外國平等互惠的通商政策，英法公使置之不理。不久，干王洪仁玕來到蘇州，又照會英、法、美領事，仍遭拒絕。六月，美國人華爾統(tǒng)帥洋槍隊進犯太平軍位于青浦的營壘。駐守青浦的太平軍只有忠王部將周文嘉所部數(shù)百人，抵擋不住洋槍洋炮的猛烈攻擊。于是，周文嘉一面堅守不出，一面飛書向忠王告急。清軍與洋槍隊包圍城池，水陸環(huán)攻，青浦危在旦夕。

八月一日，忠王李秀成親率3000精騎支援青浦，僅耗時一天便抵達前線。當時，圍城的清軍和洋槍隊聯(lián)軍雖然預料到太平軍會有援軍前來，但怎么也沒有想到忠王竟來得這么快，全然沒有做好應對準備。李秀成見敵不備，當機立斷，指揮騎兵發(fā)動猛沖，一下子就把聯(lián)軍的軍陣沖了個七零八落。當時，聯(lián)軍雖然裝備有先進的后膛步槍，但畢竟不能連發(fā)，加之事發(fā)突然準備不及，倉促抵御了一會兒便敗下陣來。周文嘉見援軍已到，也下令守軍開炮轟敵。太平軍里外合擊，把聯(lián)軍打得大敗。此役，洋槍隊被擊斃140余人，傷270余人，華爾身中五槍，幾乎喪命，清軍也損失千余人。太平軍繳獲洋槍300余支，火炮十余門，一戰(zhàn)而解青浦之圍。

浴血上海灘

同治元年（1862年）初，為救援上海，英國海軍中將何伯、陸軍中將士迪佛立、法國海軍上將卜羅德調(diào)集英法侵略軍五千余人集中上海，連同華爾的常勝軍（此時洋槍隊已改名為常勝軍），與清軍聯(lián)合，向東征的太平軍大舉反攻。三月，聯(lián)軍接連攻陷上海周邊的嘉定、青浦等太平軍據(jù)點，進犯太倉。自松江、泗涇、青浦、嘉定、寶山，上海一帶的聯(lián)軍連營一百多座，每營都有重兵把守，配以洋槍洋炮，堅不可摧。李秀成聞訊后，立即從蘇州親率精兵前來迎敵。

在初步了解了前線局勢后，四月初五日，李秀成發(fā)起太倉之役，與聯(lián)軍展開大戰(zhàn)。李秀成深知洋人槍炮的厲害，故而他命令太平軍炮兵先發(fā)制人，進行了猛烈的射擊，力圖壓制住敵人的炮兵火力。進而，又命令千余名敢死隊官兵直沖敵陣，使用繳獲的新式后膛步槍輪番射擊，在敵陣上打開了一個缺口。隨后，成千的太平軍將士從缺口處殺入敵陣，與聯(lián)軍近戰(zhàn)肉搏。聯(lián)軍槍炮齊發(fā)，但太平軍將士不顧傷亡，死命進攻，有人甚至赤裸上身，揮刀劈砍。聯(lián)軍驚呼從未見過如此英勇的部隊，旋即潰敗。太平軍趁勢猛攻，將法國海軍上將卜羅德?lián)魯烙诜钯t南橋鎮(zhèn)。李秀成乘勝直追，將殘存的英法侵略軍困在嘉定城內(nèi)。太平軍四面圍城，發(fā)炮猛轟，殺敵無數(shù)。英法從上海租界派兵來救，又被李秀成設伏打敗。戰(zhàn)至四月十四日，聯(lián)軍在士迪佛立的指揮下焚城突圍，拼死逃回上海。

（圖）太平軍痛打洋槍隊，陳光鎰（繪）

克復嘉定后，李秀成回攻青浦，迫使華爾的常勝軍焚燒青浦城，逃回松江。李秀成督軍緊追，生擒常勝軍副統(tǒng)領法爾思德。攻克青浦之后，李秀成一路向泗涇、太倉、松江掃蕩，攻破敵營一百三十多座，將華爾圍于松江城內(nèi)。此役，太平軍殲滅清軍五千人，擊斃英法干涉軍800余人、常勝軍320余人。李秀成敘述當時太平軍的軍威時說：“那時洋鬼并不敢與我見仗，戰(zhàn)其即敗”。就連一貫鄙視中國軍隊戰(zhàn)斗力的西方媒體，也不得不對李秀成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他們說：“他（李秀成）是叛軍擁有的最勇敢的、最有才能的、最有創(chuàng)業(yè)精神的領袖。他比其他任何叛軍首領打過更多的仗，而且常常是打得很卓越的。如果你能有幸目睹忠王的風采，你就會相信，像他那樣的人，注定會成功。不論撫臺（李鴻章）、恭親王還是別的滿清王公貴族，在他面前都相形見絀?！?/p>

然而，正當太平軍在上海節(jié)節(jié)勝利之時，曾國荃率領的湘軍從安慶直下，攻陷蕪湖、巢縣、無為、運漕、和州、太平關，直趨天京。天王洪秀全面對危局，只得一日下三道詔書，命令李秀成立刻撤兵回救天京。五月初八日，李秀成含恨從松江撤退，東征功敗垂成。

盡管太平軍將士的浴血犧牲，未能完成驅逐外國侵略者的大業(yè)，是極可痛惜的。但是，要知道，在歷時四年（1856年—1860年）的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中，大清八旗、綠營各部，在戰(zhàn)場上給英法聯(lián)軍造成的傷亡一共才1200余人?？蓛H僅太倉一戰(zhàn)，太平軍就殲滅一千多名洋兵洋將。忠王李秀成及其部下給予英法干涉軍和西方雇傭軍以迎頭痛擊，把這些不可一世的洋鬼子打得落花流水，不敢見仗，表現(xiàn)出了中國人無比堅強的反侵略的戰(zhàn)斗精神，在中國的反侵略戰(zhàn)爭史上留下了永遠不能被抹殺的輝煌一筆！

*作者：林森，字天俊。魚羊秘史簽約作者。歷史學家、軍事家，擅長用故事刻畫、分析歷史人物及事件，著有《誰將主宰未來天空》《金戈鐵馬之兩宋烽煙錄》《盛世余光》等歷史、軍事類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