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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筌與宋代寫實主義花鳥畫(二)

 明遠小筑 2017-07-16
玉山畫談YST2017-07-15

二黃氏寫實主義與院體花鳥畫

黃筌身處唐、宋之際,正是中國繪畫史上從觀念到技術(shù)、從形式到內(nèi)容、從材料到載體都發(fā)生巨大變化的過渡時代。這一時期里,中國古代繪畫的內(nèi)容特別復(fù)雜。

黃筌所供職的前后蜀宮廷,在五代時期的大動亂中尚能維持四川一地的和平富庶生活,自唐代后期起,中原地區(qū)繪畫高手大師多入蜀游歷或避亂,黃筌得以親承誨訓(xùn)。

畫學(xué)來源既廣,加之自己的天分才氣,黃筌成為繪畫藝術(shù)上一個難得的全能型畫家。

從文獻記載上看,他不僅畫卷軸畫,也畫壁畫;不僅成為花鳥畫的一代宗師,山水、人物畫也超越時輩;不僅以勾勒重彩擅長,也長于水墨寫意。這不僅符合黃筌所處時代的藝術(shù)特征,也與他所處的社會地位所提供的學(xué)習(xí)條件和學(xué)習(xí)途徑有關(guān)。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成書于北宋晚期徽宗宣和二年(1120年)的《宣和畫譜》(注:《宣和畫譜》不著撰人,成于何人之手歷來說法不一,有徽宗御撰,蔡京、蔡卞、米芾合撰,胡煥撰,蔡絛撰諸說。阮璞《宣和書、畫譜撰人為準》考定為徽宗與宮廷內(nèi)臣合撰,最近事實。參見阮璞《畫學(xué)叢證》,上海書畫出版社,1998年,上海)。帶有總結(jié)性地說:“(黃)筌所畫,不妄下筆。筌資諸家之善而兼有之?;ㄖ駧熾v,鳥雀師刁光胤,山水師李升,鶴師薛稷,龍師孫遇。然其所學(xué),筆意豪贍,脫去格律,過諸公為多。如世稱杜子美詩,韓退之文,無一字無來處,所以筌畫兼有眾體之妙。故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今筌于畫得之。凡山花野草,幽禽異獸,溪岸江島,釣艇古槎,莫不精絕?!?/p>

又引梅堯臣詩說:“‘畫師黃筌出西蜀,成都范君能自知,范云筌筆不敢姿,自養(yǎng)鷹鹯觀所宜’。

以此知筌之用意為至,悉取生態(tài),是豈蹈陳跡者哉!”這時距黃筌過世已一百五十五年,在指出黃氏畫法來源的同時,此書作者還特別提出他畫花鳥“悉取生態(tài)”,養(yǎng)鳥以供寫生的事,可見黃氏的藝術(shù)主張影響之深遠。

據(jù)成書時間至少早于《宣和畫譜》一百一十五年的《益州名畫錄》記載,黃筌于后蜀廣政七年(944年)在孟昶宮中壁上畫鶴曾引致“生鶴立于畫側(cè)”。

廣政十六年(953年),其壁畫雉又使獵鷹誤以為活雉而欲搏擊,當(dāng)時均引起朝野驚嘆,以為神乎其技,以此知黃筌花鳥畫的寫實主義作風(fēng)在公元十世紀中期即已經(jīng)相當(dāng)成熟。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益州名畫錄》說他的花鳥畫師法刁光胤,《宣和畫譜》說他“花竹師滕昌祐、鳥雀師刁光胤”。刁氏是長安畫家,唐昭宗天復(fù)年間(901-904年)由中原入蜀,在蜀中生活三十多年,以八十余歲高齡去世,則他差不多活到了后蜀孟昶時代。

滕昌祐也是中原畫家,“隨僖宗入蜀,以文學(xué)從事”,也許他并不以畫藝供奉朝廷。僖宗入蜀在廣明元年(880年),以是年滕氏三十歲計,黃休復(fù)說他活到八十五歲去世,也差不多到了孟昶時代。

刁、滕的二人花鳥畫在四川地區(qū)發(fā)生了重大影響,滕氏早于刁氏入蜀將近二十年,他的畫法可能流布更廣,黃筌的寫實主義花鳥畫,就明顯地與滕氏對景寫生作畫的創(chuàng)作習(xí)慣有關(guān)。

在題材方面,刁氏專攻“湖石、花竹、貓兔、鳥雀”,這些也正是黃筌的專長。刁氏“入蜀之后,前輩有攻花雀者,頓減價矣……居蜀三十余年,筆無暫暇,非病不休,非老不息,卒時八十以來。

豪貴之家及好事者收得其畫,將為家寶,傳視子孫?!秉S筌為其入室弟子,并“損益刁格,遂超師之藝”。黃筌究竟如何損益刁氏畫法已不得而知,卻顯然與滕昌祐的藝術(shù)有更密切的關(guān)系。

滕氏“初攻畫無師,唯寫生物,以似為功而已”。“常于所居樹竹石杞菊,種名花異草木,以資其畫”。滕氏這種對著實物寫生的畫法,“以似為功”的藝術(shù)主張,正是黃筌寫實主義花鳥畫的主要來源。

滕氏畫花“下筆輕利,用色鮮妍”(注:以上關(guān)于刁光胤、滕昌祐資料均見黃休復(fù)《益州名畫錄》,其后諸書所記,多從此出)的藝術(shù)面貌顯然為黃筌所承襲,因為他“凡所操筆,皆迫于真”(注:劉道醇《圣朝名畫評》卷一)的以逼似實物為準的藝術(shù)主張,要求他在某些物象上不能使用濃重的墨線。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北宋文人李之儀《次韻夾竹桃花》詩有注說:“黃筌作夾竹桃花屏風(fēng),東川西川節(jié)度使廳皆有之。筌今不在,以真花片補其缺處,幾不能辨。枝上地下,相契不差毫發(fā),天下傳以為工。”(注:李之儀《姑溪居士集》卷六)

&要做到與真花不差毫發(fā)地相似,顯然要有獨特的技巧。但這一點卻在文人畫興起之后受到執(zhí)水墨畫一端的文人畫家們的指責(zé),真可以說是少所見而多所怪了。

但黃筌的寫實主義花鳥畫并非僅僅是做到與實物形色逼似而已,追求對于物理、物情、物態(tài)的體貼入微,才是這一流派的最高要求,這就是在形似的基礎(chǔ)上追求神似。

所謂神似,就花鳥畫來說,即表現(xiàn)處于自然環(huán)境中的花卉禽鳥動物,風(fēng)晴雨露,四時朝暮,以及特殊境遇中的特殊情態(tài)。

宋人舒岳祥曾記述道:“家藏畫鵲二軸,其一棠梨結(jié)子青黃,葉亦老蝕,尚帶晚花,有鵲眠枝上,枝若垂垂不勝者。其一作欹竹一莖,有鵲把竹磔螳螂而食之,葉若振振而動搖者。筆意精妙,非黃筌不能也?!保ㄗⅲ菏嬖老椤堕侊L(fēng)集》卷八)這種對自然生態(tài)中動植物的細微體驗與精妙表現(xiàn),才是黃筌寫實主義花鳥畫所追求的旨趣。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其實黃筌并非僅能以細筆重彩追摹物象求其形神俱似,他亦能以水墨作筆跡豪健的枯木竹石之類。宋太宗時詩人蘇易簡曾得黃筌《墨竹圖》,文人李宗諤為作《黃筌》,贊前有序說:

工丹青狀花竹者,雖一蕊一葉,必須五色具焉,而后見畫之為用也。蜀人黃筌則不如是,以墨染竹,獨得意于寂寞間,顧彩繪皆外物,鄙而不施,其清姿瘦節(jié),秋色野興,具于紈素,灑然為真。故不知墨之為圣乎,竹之為神乎。惜哉筌去世久矣,后人無繼者。蜀亡二十年,蘇公易簡得筌之遺跡兩幅,寶之如神。(注:劉道醇《圣朝名畫評》卷三)

由此可見后來為文人們所艷稱的墨竹,黃筌早在北宋建國以前就倡其先聲了。

又宋人李廌《畫品》一書記黃筌畫《寒龜曝背圖》說“蜀黃監(jiān)所作,即黃筌也。筆墨老硬,無少柔媚。監(jiān)平時所作雀竹龜鱉龍,亦皆淡色鮮華,以示其巧,此獨為水墨??萘种拢积敱P跚曳尾而行,若春雷已動,余寒未去,負朝陽以曝其背,有舒緩彎跧之態(tài),其趣甚樂。頃在丞相尤公家見監(jiān)一龜,筆與此無異,但其色光澤,水旁之草方茂,蓋方自水中出,又非寒時,其狀不得不殊,故觀者當(dāng)審其畫時用意處也?!?/p>

則黃筌以“筆墨老硬,無少柔媚”的水墨畫龜,也能得其神似。所謂“畫時用意處”,正是體驗自然物象而予以準確表現(xiàn)的上述于情、理、態(tài)俱無滯凝的畫境。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關(guān)于黃筌水墨寫意畫法,另有一證,見于元人湯垕《畫鑒》:“黃筌畫枯木,信筆涂抹,畫竹如斬釘截鐵。至京見二帙,信天下奇筆也?!秉S筌的水墨寫意畫,在文人畫早已風(fēng)行的元代尚能得到行內(nèi)的鑒賞家如此稱贊,足見其水平之高。

于此亦可知黃筌的技術(shù)全面,畫風(fēng)多變,北宋中期以后文人指責(zé)他畫法柔靡,畫風(fēng)富俗,實在是攻其一端不及其余,惶論其他。

黃筌的繪畫藝術(shù),通過他的兒子黃居宷在北宋畫院的活動對宋代繪畫發(fā)生影響。

《宣和畫譜》說:“筌以畫得名,居宷遂能世其家,作花竹翎毛,妙得天真,寫怪石山景,往往過其父遠甚,見者爭售之,唯恐后,故居宷之畫,得之者尤富。初事西蜀偽主孟昶,為翰林待詔,遂圖畫墻壁屏障不可勝記。既隨偽主歸闕下,藝祖知其名,尋賜真命。太宗尤加眷遇,仍委之搜訪名畫,詮定品目,一時等輩,莫不斂衽。筌、居宷畫法,自祖宗以來,圖畫院為一時之標準,較藝者視黃氏體制為優(yōu)劣去取。自崔白、崔愨、吳元瑜既出,其格遂大變?!?/p>

《宣和畫譜》為宋徽宗與內(nèi)臣合撰,對于北宋宮廷畫院的事,可以說是再清楚不過。

崔白神宗熙寧(1068-1077年)初為畫院藝學(xué),元豐(1078-1085年)時為畫院待詔,其畫藝發(fā)生影響,當(dāng)在元豐間為待詔時,此時距北宋建國(960年)已有一百二十多年。黃氏父子畫風(fēng)直接籠罩北宋畫院,竟有一個多世紀。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或有人以為崔白承繼了徐熙畫法,因此才突破黃氏藩籬,其實不然。

首先,徐氏并其傳人并未進入北宋畫院,沈括之說本不可據(jù),再則仔細研究傳世崔白《雙喜圖》,以之與傳世黃居宷《山鷓棘雀圖》相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二者的畫法其實很相近,都是在墨筆勾勒基礎(chǔ)上再次著色,不過黃氏著色較濃重,有些地方直接用色彩渲染,崔白則墨筆勾勒渲染更加細致,僅在較充分的水墨勾勒上略施淡彩。

從崔氏此圖的技法上看,與其說他是受了藝術(shù)面貌并不很清楚的徐熙畫法的影響,不如說是受到十世紀以來興起的巨然、范寬、郭熙等水墨淡彩山水畫技法的影響,并與他們一道構(gòu)成了北宋繪畫的時代風(fēng)尚,在承襲唐代而來的重彩系統(tǒng)之外,另立了一個北宋以后得到更充分發(fā)展的系統(tǒng)。

但是,這僅僅是從技法的層面觀察而得的結(jié)論,黃筌花鳥畫的寫實主義原則,實際上在崔白時代甚至以后相當(dāng)長的時間內(nèi),都左右著宋代畫院的藝術(shù)旨趣,可以說,黃氏花鳥畫藝術(shù)影響與兩宋畫院的歷史相始終。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從現(xiàn)在傳世的南宋畫院花鳥畫家李迪、李安忠、林椿諸人的作品及其他無款南宋院體花鳥畫傳世品可以證實這一點。

此外,還可以發(fā)現(xiàn),到南宋時,畫院中崔白的影響已相當(dāng)微弱,反而是黃氏父子、趙昌一系的重彩花鳥很興盛。

因此《宣和畫譜》所說崔白、崔愨、吳元瑜出來改變了畫院花鳥畫單一黃氏畫風(fēng)的情況,很可能是北宋中期以后到晚期一段不長時期內(nèi)的現(xiàn)象,至于除技法之外對于自然物象的細微觀察與自然主義的摹寫,造型追求極似自然物象與表現(xiàn)動植物瞬間情態(tài)等花鳥畫中由黃氏帶入北宋畫院的寫實主義花鳥畫傳統(tǒng),卻自始至終在兩宋畫院中都是一脈相承的。

北宋晚期畫院中發(fā)生的兩件與宋徽宗(1101-1125年在位)有關(guān)的故事,可以作為崔白時代之后,院體畫家仍然崇尚寫實主義花鳥畫標準的旁證:

徽宗建龍德宮成,命侍詔圖畫宮中屏壁,皆極一時之選。上來幸,一無所稱,獨顧壺中殿前柱廊拱眼斜枝月季花,問畫者為誰。實少年新進。上喜,賜緋,褒錫甚寵,皆莫測其故。近侍嘗請于上,上曰:“月季鮮有能畫者,蓋四時朝暮,花蕊葉皆不同。此作春時日中者,無毫發(fā)差,故厚賞之。”

宣和殿前植荔枝,既結(jié)實,喜動天顏。偶孔雀在其下,亟召畫院眾史令圖之,各極其思,華彩爛然。但孔雀欲升藤墩,先舉右腳。上曰:“未也?!北娛枫等荒獪y。后數(shù)日再呼問之,不知所對,則降旨曰:“孔雀升高,必先舉左。”眾史駭服。(注:劉道醇《圣朝名畫評》卷三)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宋徵宗在畫院所倡導(dǎo)的這種極端追隨自然物象兼重物理、物情、物態(tài)的寫實主義花鳥畫的原則,正是由滕昌祐“以似為功”的對景寫生發(fā)端,經(jīng)黃筌的完善與發(fā)展,再由黃居宷帶入北宋畫院的藝術(shù)傳統(tǒng)。

徽宗時代之后,有許多北宋畫院畫家入南宋畫院供職,這就出現(xiàn)了前面已經(jīng)提到的南宋畫院花鳥畫家也大多遵循黃氏體制的現(xiàn)象,不過,南渡以后的宋朝宮廷是否也如北宋中期以前畫院“較藝者視黃氏體制為優(yōu)劣去取”,就不太清楚了。

由滕昌祐發(fā)端、黃氏父子完成且?guī)氡彼萎嬙翰⒀永m(xù)到南宋畫院的寫實主義花鳥畫藝術(shù)傳統(tǒng),其活動時間持續(xù)近三百年之久,這是中國繪畫漫長歷史中唯一 一段真正稱得上“反映現(xiàn)實世界”的藝術(shù)曾經(jīng)活躍的時間。

在此之前已相當(dāng)成熟的人物畫,幾乎與此同時達到相當(dāng)高度的山水畫,抑或在此之后長期興盛的文人水墨畫,無論其如何倡導(dǎo)對于現(xiàn)實世界的觀察與摹寫,總是與真實的物象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從繪畫上說就是一種寫意的關(guān)系。

只有在黃氏寫實主義花鳥畫傳統(tǒng)中,畫家與自然之間的距離才被減小到最低限度。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中國畫家其實非常理智地意識到了繪畫藝術(shù)的局限,他們并不在“追摹物象逼似其真”這一問題上如他們的西方同行那樣投入過大的努力,但隨著文人水墨寫意畫由“逸筆草草不求形似”到后來漸漸變成粗魯?shù)乃嫘Α?/p>

中國畫家的理智也變成了猥瑣的油滑,而當(dāng)油滑被奉為信條的時候,中國繪畫藝術(shù)的精血也早就流失殆盡了。

正其如此,黃筌寫實主義花鳥畫在中國繪畫史上就顯得特別難得。

對于黃筌藝術(shù)的誤解主要來自三個方面。

首先是文人畫水墨偏執(zhí)所引導(dǎo)的對于繪畫色彩的嫌惡,這基本上屬于文化心理病態(tài),誠如劉克莊所說:“可憐俗眼無真賞,不寶丹青寶墨花?!?/p>

其次是對于寫實主義藝術(shù)原則的誤解,以寫意的名義,高自標許,用對繪畫中形似物象的不屑來掩蓋對將三維空間的實物轉(zhuǎn)換為二維平面形象這一基本繪畫技術(shù)的無能。

最后是文人水墨畫興起之后,寫實主義花鳥畫迅速衰落,既沒有如文人畫那樣的理論建樹,技術(shù)上也大大地退步,乃至被看作一種幼稚的繪畫。

黃筌的寫實主義花鳥畫在理論上應(yīng)當(dāng)說是自然主義的,這里所謂自然是指客觀存在的自然,這是黃筌寫實主義花鳥畫的最高范本與追求的目標。

配圖選自陳滯冬先生作品局部

誠如古人所言,“失于自然而后神”,文人寫意畫忽視自然生態(tài)只追求神似,似乎已降格以求了,而“失于神而后妙”,妙者巧合也,偶然得之,其失已遠,至于“失于妙而后精,精之為病也而成謹細”,但謹細之作又容易被誤解為自然主義,于是黃筌寫實主義花鳥畫竟因之而失落在歷史的塵霧之中。

在文人水墨畫已經(jīng)過分地退縮于個人內(nèi)心的時代之后,黃筌一系的寫實主義花鳥畫是否能夠?qū)⒅袊嫾铱菁诺男撵`再次引向生機勃勃的大自然,這是值得當(dāng)今中國畫家們思考的問題。

成都 2002年3月31日

本文曾刊于《中國花鳥畫》總第3期,2002年5月,杭州;臺北故宮博物院《故宮文物月刊》21卷第8期,2003年11月,臺北。

下篇:于2017年7月23 日推送《走近陳子莊---一個天才畫家的生活與創(chuàng)造》(一)

文中配圖 源自陳滯冬先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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