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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趙姨娘，我覺得100個讀者里面至少有99個都討厭她。 說實在的這個人是真的令人討厭。而且淺薄。 紅樓夢里也不是沒有別的討厭鬼。偶爾有那么一兩個，但他們也都來去匆匆，偶爾出一道場，扮演完自己的戲份，也就銷聲匿跡于茫茫人海中了。對主旋律沒什么太大影響。 但趙姨娘不一樣。討厭也就算了，她還老牽著一個同樣討厭的兒子在你面前晃。這實在是令人心煩。 有一回趙姨娘自己的女兒，玫瑰花兒一般的探春，罵趙姨娘，拿賈政的另外一個妾做例子： 「你瞧周姨娘，怎不見人欺他，他也不尋人去。」 知母莫若女。探春的話是真心罵出了重點——您老之所以那么討厭，是因為老出來鬧事。也正因此，老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負(fù)。 愛惹是生非可能確實跟脾氣有關(guān)。但話又說回來，可恨可厭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也是事實。趙姨娘這么扎眼地蹦跶，其實就一個深層次原因——求證自己（和兒子）的存在感。 兒子有多重要，宮斗劇里都已經(jīng)渲染過無數(shù)次了。也不扯遠(yuǎn)的。你看李紈，為了兒子含辛茹苦；王熙鳳要虐尤二姐，可以慢慢來，但打胎這種事卻刻不容緩；寶玉挨打，王夫人上來哭，嘴里說的啥：死去的大兒子賈珠若還在，死一百個寶玉我也不管了。 趙姨娘也不是沒腦子的人，有了兒子，就知道要賺點打算了；但很明顯她的腦子也沒好到哪去。倒是26回里，她和馬道婆私下里說話，只一句就叫我對她多少存了份憐憫之心：你看看我們娘兒倆，跟得上這屋里的哪一個？ 接下來就是很狗血的扎小人詛咒情節(jié)了，所以說她腦子真不好。更無語的是寶玉被魘住了，半死不活了，她還歡天喜地跑去勸賈母：哥兒（寶玉）已經(jīng)不中用啦，快給他換衣服送他走吧......這不是沒事找事是什么? 但是要說到賈政對趙姨娘的寵愛，我就免不得先要講講這賈府中男人們?nèi)㈡南埠昧恕?/p> 讓我們從紅樓夢里一個很討厭的小妾說起：秋桐。 秋桐乃是賈赦賜給兒子賈璉的。鑒于父親的好色程度比兒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女人吧，脾氣姑且不說了，參見她隔窗罵尤二姐那一段，可見其見識也淺，真把璉二奶奶都不放在眼里；至于容貌么，賈璉那會兒，前有王熙鳳和平兒，后有尤二姐。秋桐再怎么好看，跟這三個公認(rèn)的大美女比起來，怕也沒什么很值得看的地方。 可是就這么一個既不聰明，也不高貴，也不守婦道，長相也不是特別漂亮的女人，居然可以被很當(dāng)一回事地賜給賈璉。而賈璉還很喜歡她。喜歡到何種程度？天天宿在秋桐房間里，就連新寵尤二姐也不多看一眼了。 所以，在古代納妾這回事，還真不是像挑正妻一樣，列上各項指標(biāo)來做硬性考核的啊。 說得露骨一點——正妻的作用是裝點門面，妾室的作用是發(fā)泄欲望。所以你仔細(xì)看一下紅樓夢里的各種妾，只要公子哥兒本人喜歡，地位不曾高過正室，基本上就沒什么特別重要的條條框框。 再把紅樓夢里的有關(guān)情節(jié)串起來看（賈政和趙姨娘，賈璉和秋桐，甚至薛蟠和寶蟾，賈珍和尤三姐），我們也很容易發(fā)現(xiàn)大戶人家公子哥兒的納妾傾向，或者說欲望傾向—— 這些被長輩優(yōu)渥環(huán)境養(yǎng)著慣著也束縛著的公子哥，往往都最容易被那些「低賤」而「狂野」的女子吸引。儀態(tài)萬方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他們見太多了，這樣的結(jié)合對于他們而言，某種程度上仍然是拘束的延伸。而秋桐們煽動的，最淺薄而赤果果的欲望，反而最能填補(bǔ)他們的空虛，什么都不用多承擔(dān)，什么都不用多設(shè)想。 可能有人說：賈璉賈珍倒也罷了，賈政不像這樣的人啊。 這就有意思了。 在第72回末-73回初，就寫到趙姨娘服侍賈政睡覺的片段：
倘若把名字剔掉，這看上去就是至為尋常夫妻的一個片段；而這樣的對話和場面，在賈政和王夫人之間從未出現(xiàn)過。你甚至想都不敢想他們倆之間出現(xiàn)的可能。所以真要說起來，趙姨娘也并非那么一無是處：她和秋桐一樣，縱使在人前千不好萬不好，總歸有一樣事還是做足了，能讓她們立足腳跟。那就是，比正室更好地服侍自己的丈夫。 至于趙姨娘的容貌。退一萬步說，紅樓夢里處處寫賈環(huán)猥瑣（薛蟠的粗俗也是同理），可是并不曾著一字寫他當(dāng)真相貌丑陋。再退一萬步說，就算賈環(huán)真丑，好歹還有個顧盼神飛，見之忘俗的探春啊。 所以這么看，賈政對趙姨娘的寵愛還是有那么點根據(j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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