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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言

 ashd41sa 2017-01-14

 

     冬月初九,連湖面上都覆了一層薄薄的雪,枯枝敗葉,月色荒寒。


  很久以前我娘跟我講,不要喜歡上人,我們做仙的,喜歡上人是要遭報應的。說這話時母親端著茶杯,瑩白的釉上暈開幾朵水粉的桃花,杯子鑲了金邊,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母親的眼神飄得很遠。


  “哦?那是怎樣的報應呢?”


  母親摸摸我的頭,并沒有答話。她的眼神很遠,我想,她可能是想父親了吧。


  我生來沒有見過父親的樣子,很久以前聽族里的長老們說過,我的父親是個人類,也正是因為這樣,母親才背了個與凡人私通的罪名,被逐出宗族。


  這就是我目前的腦袋里唯一能想到的所謂“報應。”狐族其實是個很占便宜的族類,上天給了一副好皮囊,又生來為仙,不需要經(jīng)歷天劫,倘若沒有被趕出自家大門,日子應該是相當不錯的。


  聽母親說,父親很英俊,應了人間有一句話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span>


  我不太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很想看看什么樣的人才叫做“公子如玉。”


  所以便問母親:“那我爹,現(xiàn)在在哪里啊?”


  母親便不再回答,隔了一會才說:“該吃午飯了。”哪怕時間是在傍晚,母親也會這么說,這個理由實在是蹩腳,大約是我問的次數(shù)太多,母親已經(jīng)懶得想出來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應付我,也有可能是母親知道我本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于是便輕輕松松岔過話題。


  于是我就一直沒見過我的父親。


  于是我就一直不理解那句詩的含義。


  一直到我遇見凌縉。


  那是個中秋夜,凌縉站在清湖橋上,一身玄色長衫,打著一把空白的十二骨折扇。我喜歡他的眉峰,狹長入鬢。


  那時候我坐在橋墩上看熱鬧,無意間瞧見了他,也有可能是我看得用力過猛,一不小心直接往后一仰,倒栽蔥進了河里。


  本來對于我來說,栽進河里實在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爬上岸捏個決把衣服弄干,該怎么玩還是怎么玩的。


  可是有人當了真。


  當我抹掉臉上的水,入眼,便是凌縉清秀的臉龐,焦急的眼神:“姑娘可還好?傷到了沒有?”


  我被他緊張的樣子逗笑了,這樣便相識,剛好他也是一個人,我們便相約一起看花船。


  他告訴我他叫凌縉,我告訴他我家里人叫我“小白?!?/span>


  后來便常常玩在一處。他喜歡酒,我便常常偷帶家里的仙釀給他喝,我曾經(jīng)執(zhí)著地以為,此乃仙家的東西,凡人喝了,必定對身體好。我不知道的是,每次凌縉喝完之后回家都會拉很久的稀,這是很久很久以后凌縉才告訴我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眸子清澈,那張臉依舊清秀美好得慘絕人寰。


  我哈哈大笑著:“那你怎么不跟我講啊,你講了我下次不就不帶了?!?/span>


  他的眼里倒影著波光瀲滟的青湖水:“怕你難過。你巴巴地給我送來,不想白白掃了你的興致,更何況那酒,確實好喝?!?/span>


  我想笑,鼻子卻一酸,便歪倒在他肩頭,他身上有很清爽的味道,稍稍抬眼便可看見墨色的眉峰。


  他帶我重游青湖,走上清湖橋的時候,他手里的扇柄閑閑地敲著橋墩,嘴角似笑非笑:“你說你當初怎么這么不小心呢,看我一眼,居然還能從這里掉下去,是我太帥還是你太笨呢?”


  我翻了個白眼:“沒事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好伐,明明是你那一回眸嚇到我了,害我沒坐穩(wěn)掉下去的。”


  他哈哈大笑:“看前面有放花燈的,要不我們也去放一個吧?!?/span>


  “好啊!”


  湖里已經(jīng)漂著很多花燈,遠遠看上去閃閃爍爍,一池流光,煞是好看。


  賣花燈的大娘告訴我們,在花燈上寫下自己喜歡的人的名字,許下愿望,就可以和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于是我們便買了兩個花燈,問大娘借了一支筆。


  端著筆的那一刻,我窺見身邊人專注的好看的眉眼,突然心里一動,一筆一劃規(guī)規(guī)整整寫下了他的名字。


  這時候他探過頭來:“你寫的什么?”


  我卻像怕被抓包一樣,緊緊將花燈護在懷里:“不許看不許看!”


  他撇撇嘴:“不看就不看?!?/span>


  說著,也避開我的視線在花燈上描了幾筆。


  然后一起,鄭重地將花燈放逐到水中,那神情,似乎真的要和那個人過得一生。


  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便去附近的小土坡曬太陽,高高的俯瞰下去,可以看見他和三五好友吟詩作對,流觴曲水。


  這些事我母親知道,可她每每嘆息:“小白,不要太動情,會遭報應的?!?/span>


  彼時我已是三百開外的年紀,折合成人類的年紀,大約也正是十五六歲叛逆的年頭上,聽了這話便瞅瞅母親:“哦,是怎樣的報應呢?”


  母親今年已經(jīng)六百多歲,黑發(fā)如瀑,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她的容顏停留在三百歲,美得攝人心魄,只是眼里有愁緒,聽別的狐貍說,那是因為我未曾謀面的父親。


  凌縉不知道我是狐仙,他一直以為,我是酒坊老板娘的女兒。沒錯,我高大上的狐仙母親,被我捏造成了酒坊老板娘,還不得不捏了個法術變了個酒坊出來掩人耳目,倒也像模像樣。


  四季轉(zhuǎn)眼輪回,我認識凌縉第二年的四月,他說,想要來我家提親,我說,好啊,緊接著又說:“不行。”


  他眉心微皺:“為什么?”


  我不敢看他清亮的眼神,只得別過頭去:“不行就是不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讓我好好想想。”


  說罷轉(zhuǎn)身跑開,離開前似乎聽到了他還在說些什么,可是那些話轉(zhuǎn)眼就消逝在風中,聽不見了。


  于是這一夜我第一次失眠。


  他說他要來我家提親,那一瞬間,我是怎樣想的來著。


  當然是高興啊,高興的快要瘋掉了,我想我終于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了,可以和他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看云卷云舒,不必像母親一樣眉眼含悲,孤孤單單。


  我想我要釀酒給他喝,要和他相伴到老。


  等等,相伴到老。


  我的腦袋,大約是我出生這三百年以來轉(zhuǎn)的最快的一次,我想和他相伴到老,可問題是,我不會老,而且,他會發(fā)現(xiàn)我本不是人。


  所以,我拒絕了他,讓他容我時間好好想想。


  我想,或許我也會為他生下一個小狐貍吧,等他老了,死了,或許我就是要一個人守著,像母親這樣,千年萬年,突然,我就理解了母親。


  可是母親也說過,她不后悔的。


  這一生能夠得一真愛,哪怕真愛轉(zhuǎn)瞬即逝,而這一生太長。


  于是第二天,當我惴惴不安地告訴凌縉:“我愿意嫁給你,很愿意很愿意,可我是一只狐貍呀,你還愿意娶我嗎?”


  為了避免尷尬,我擺出了自以為此生最可愛最萌的表情,可是,凌縉錯愕的眼神和一瞬間冷下來的語氣,還是讓我的表情難以為繼:“你說,你是狐妖?”


  “不,不是的,我不是妖,我是狐仙,青丘狐仙。”


  “無論是妖是仙,你終究不是人,是不是?”


  我終于垮下臉來:“是,我不是人?!?/span>


  他定定地看著我,還保持著端著酒杯的姿勢,兩相無言。


  “小白,”他再說話,眼眶有些紅,“你我終究不是一路,別跟我講殊途同歸,我們不可能同歸的,就此別過吧。”


  “就此別過?你不娶我啦?那你哭什么呢?”


  凌縉擦擦眼角:“風沙太大瞇了眼,就這樣吧小白,我本是想說,跟袁家的小姐提親的,可誰知……昨日大約是喝多了酒,今日這一杯,我就不與你共飲了,往后我成親,還望小白你能來捧個場,后會有期?!?/span>


  “所以你昨天……”


  “昨天是個玩笑,你不要當真,若是不小心給你造成了困擾,凌縉在這里賠罪了。”


  “你記不記得我們曾在清湖橋一起放過花燈,那花燈上……”


  “我在花燈上寫的名字是袁心,袁家大小姐的名字。”


  我怔了半晌,在開口時仿佛失了聰,聽不清自己在說些什么,我想我要不要像話本子里描寫的那些棄婦一樣哭喊著叫他不要走,可無奈智商不是很跟得上,話到嘴邊,就只硬生生擠出來一句:“哦,這樣啊,那你走吧”


  他握著折扇,向我作了揖,邁開腿離開。還是一襲玄色長衫,如初見模樣。


  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明明是方才才溫過的,此刻卻已經(jīng)冰涼。


  怪不得常聽族中長老說人情涼薄,果然,說回頭就回頭。


  我記得他曾說:“小白,你瞧這個畫,配個什么詞才好呢?”


  “小白,今日這酒入口清冽,與以往的綿長不同,叫什么名字?”


  “小白,你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很好看?!?/span>


  “姑娘可還好?傷到了沒有?”


  小白,小白,小白……


  別叫我!


  我自己喝完了一壺涼酒。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回到青丘的。醒來時只見到母親熬紅的雙眼:“娘,我……”話未說完,眼淚已經(jīng)透出眼角。


  我企圖擦干,卻越擦越多,手背摸來摸去,可是淚水還是匯成一條小溪。母親摸著我的頭:“還算好,他及時收手,你也及時回頭吧,這樣,對你們兩個都好?!?/span>


  我沒說什么,沉沉睡了過去。


  后來的日子越睡越多,每天除了睡就是吃,期間問過母親:“娘,我這樣會不會胖啊?”


  母親一臉擔憂:“小白,你該出去走走了,你都一個月沒見太陽,看看你這臉都蒼白成什么樣了?”


  我迷糊著:“哦,那我繼續(xù)睡了?!?/span>


  某一日,母親將一粒小小的藥丸放在我枕邊,我懶散地張開眼睛:“什么好吃的呀?”


  “吃了它,你就可以忘了。”


  “忘了什么?凌縉嗎?”


  “這藥很難得,如今四海八荒也只合這一顆,畢竟抹除記憶是有違天理的事情。”


  “好的,謝謝娘?!?/span>


  母親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有點不忍,這么久,她肯定很擔心了,只不過沒有說。


  而我終于知道我的父親哪里去了,我的父親,終究只是一個凡人,我出生便沒有見到他,那么細細算來,父親已經(jīng)過世了三百多年了,母親也孤單了三百多年了。


  愛人長逝,而自己還要在這世上孤獨不得終老,大概就是母親所謂的報應吧。


  這么久以來,我第一次把眼睛全部張開,凝視著這顆黑色的小小的藥丸,就要這樣忘了嗎?


  那個身影如玉的翩翩少年,我能忘了他嗎?


  如果記住這么痛苦,我寧愿忘記。


  可是在忘記他之前,我還想再去看看他。


  繼上次之后,再一次來人間,小三個月,人間沒什么太大的變化,我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沒發(fā)現(xiàn)凌縉的身影。


  凌縉家里也算大戶,因此不費力氣就打聽出來,他成親了,娶的袁家的小姐,兩個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站在凌家大門口,捏了個隱身決。剛一進門,便聽見“啪啦”一聲,一只古董瓷瓶飛到我腳邊,摔的粉碎。


  緊接著就是一個醉醺醺的聲音,雖然很久不見,我還是聽得出來,這個人是凌縉。


  果然下一秒,他就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凌亂的發(fā),臟兮兮的長衫,身后跟著他的老母親和新婚妻子,帶著哭腔哄著他:“阿縉,我們回去歇著吧,好不好?!?/span>


  他一手揮開她們:“讓開,我要喝酒,別攔著我!我叫你別攔著我!你聾啦!”


  那年輕的姑娘被他狠狠甩出去,大約是沒有站穩(wěn),一不小心摔下臺階,眼看著腦袋就要磕到地上。


  我也顧不得什么隱身決,忙顯出身來扶住她。


  凌縉一見是我,輕蔑一笑:“娘,阿心,你們看,狐仙大駕光臨了呢,真是蓬蓽生輝哈哈哈哈?!?/span>


  說罷搖搖晃晃地問我:“狐仙大人大駕光臨所為何事啊,是來跟我喝酒的嗎?”


  言語間,已經(jīng)沒有了昔時溫良公子的影子。趁著這個功夫,他的母親和妻子忙連哄帶拉把他拉回屋子里。我聽著他的聲音由吵鬧漸漸變成囈語。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卻被那個年輕的姑娘叫住:“請留步。”


  我回身,她跑過來:“你是小白?那個狐仙?”


  我點點頭。


  “我是袁心,阿縉的妻子。”


  “我知道。”


  姑娘抬眼,眼里有幾分懇求:“仙子你別看阿縉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阿縉他是,愛你的?!?/span>


  “哦?與我何干?”


  “仙子,大婚那一夜他大醉,叫的是你的名字?!?/span>


  聽他的妻子這么說,心里不免酸澀,終究我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此時此刻出現(xiàn)在他家,委實沒有道理。我抬腳欲走:“那就抱歉了?!?/span>


  “不是的仙子,”她攔住我,“我不是責怪仙子,我只是希望仙子不要為了當初的事情責怪他。我愛他,自然希望他能開心,可是他一直不開心,仙子,算到現(xiàn)在,我們成婚三月,他就沒有酒醒過,每次喝醉了之后痛哭,他怕你覺得他是個負心人,怕你看不起他,他不娶你,是因為他知道你不會死的,他怕他死了之后,仙子你一個人孤單,所以索性,早早了斷?!?/span>


  “哦?”我拉起姑娘的手,攤開掌心,把一粒黑色的藥丸塞給她。


  “這是?”


  “你放心,我自然不會害他,你把這個給他吃下去,自然就會好起來。我們仙家向來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還勞煩姑娘從此以后,不要再提起我?!?/span>


  那姑娘看著我,我轉(zhuǎn)身離開,淚水卻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終于忍不住了,不得已只好捏了個隱身決,匆匆離開凌家。


  凌縉,從此以后,你要好好過日子。


  后來我再去人間,便看到凌家收拾得妥帖,凌縉穿著玄色長衫,擁著妻子散步。


  后來,袁心為他誕下一子,我偷偷去看了,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好想捏捏啊。聽說他女兒叫凌白。


  后來,凌白長大了。


  后來他們老了。


  我過三百六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一群人來參加我的生日宴,祝我青春永駐,我聽得很開心,也就是這一天,壽宴上的紅燭倒了一支,我慌忙用手去扶,旁邊的小侍女告訴我,凌縉過世了。


  五年之后,袁心過世,同他合葬,我去看了他們的合葬墓,很恩愛的模樣。


  凌縉永遠都不會記得小白了。


吶,有首叫狐言的歌可比我這個故事歡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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