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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視線】活著便是幸福和希望

 格物方可致知 2016-09-04

平日里讀書,我有個不大好的習慣,就是“挑食”,專挑簡短的散文、雜文來讀,對于花費時間較多的小說讀得很少。一個偶然機會,翻閱了余華老師的《活著》,令我意外的是,從自序開始,這本書就深深地吸引了我。因為有做讀書筆記的習慣,所以這本小說我整整讀了一周,由此帶來了撞擊心靈深處的觸動,讓我重新詮釋了人生在世的意義和價值——活著便是幸福和希望。

《活著》用第三者的視角和主人翁福貴的自述方式描寫,講述了他命途多舛的一生。整個故事,從大體脈絡(luò)上看是個悲劇,但從細節(jié)和人物的描寫來說,卻是有血有肉、擲地有聲的,是能夠發(fā)人深省,給人以勇氣生活和不斷的前行動力。

一部小說好不好,在我看來細節(jié)很重要。余華老師的細節(jié)描寫不露痕跡,卻深刻到位而細膩。如書中兩次對老年福貴脊背的描寫,“我看到老人的脊背和牛背一樣黝黑,兩個進入垂暮的生命將那塊古板的田地耕得嘩嘩翻動,猶如水面上掀起的波浪”“這位四十年前的浪子,如今赤裸著胸膛坐在青草上,只露出腦袋和一條長長的脊梁,我看到池水猶如拍岸一樣擊著那條黝黑的脊梁”。前后兩次的描寫,不僅僅是呼應(yīng),襯托出了老人的孤獨,更多的是寫出了老年福貴面對困苦磨難后的堅強,就像文中描述的那樣,即使垂暮,依然辛勤耕地謀生;即使“池水拍打”,可以理解生活的苦難,依然憋著一股勁,活得平凡卻硬氣。又如在描寫兒子有慶為女校長獻血時,剛開始老師訓(xùn)斥兒子不守紀律,驗了十多個人血型對不上后,才讓兒子去驗血。結(jié)果對上后,“醫(yī)院里的人為了救縣長女人的命,一抽上我兒子的血就不停了”。通知福貴去醫(yī)院領(lǐng)人的不是那個老師,卻是兒子的同學(xué)。這一段雖然有些夸大和荒誕,卻寫出了人與人在面對權(quán)貴、弱小之間的利益權(quán)衡和感情的側(cè)重,展現(xiàn)了人性殘忍、冷漠的一面。我想這部小說耐讀之處正是因為這樣一個個鮮活的細節(jié)描寫。

讓我印象最深的還有兩處場景描寫。一處是兒子去世時,“我看著那條彎曲著通向城里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另一處是女兒去世時,“那兩個影子又黑又大,一個躺著、一個像跪著,都是一動不動,只有二喜的眼淚在動,讓我看到一顆一顆大黑點在兩個人影中間滑著……等我燒開水端過去時,燈熄了,二喜和鳳霞睡了”。兩處都是面對子女的離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作者卻通過環(huán)境的描寫,無聲勝有聲地烘托出了福貴心中巨大的傷痛,讓讀者感同深受他中年喪子的悲哀。作為讀者,情感的沖擊是足夠的,甚至達到了頂峰,被書中父母子女之間、夫妻之間、鄰里友人之間這樣一些或強烈、或細微的情感所打動。

書中還塑造了兩個典型的女性形象,妻子家珍和女兒鳳霞。家珍可以說是代表了舊時代的女性,她身上體現(xiàn)出的品德,反映了中國傳統(tǒng)女性婚后對家庭的忠誠,對丈夫的忠貞,對子女的犧牲。這樣的女子在我看來,是活得沒有自我的,但所幸家珍是有思想的。“我死后不要用麻袋包我,拿一塊干凈的布就行了,埋掉前替我洗洗身子”,從這句話可以看出,她其實對生活、對自己是有所求的,可是迫于生活的窘迫,她沒辦法提出要求,但另一面也看出了她的能屈能伸和堅韌,顯然她的形象是可敬的。同樣的,女兒鳳霞也并不被好運眷顧,從小聾啞,曾因為家里窮被送養(yǎng),好不容易成家,又因為難產(chǎn)去世。可是她依然是樂觀懂事的,沒有因為上天的不公而抱怨,沒有因為父母曾經(jīng)的拋棄而責怪,反而撐起了家里的半邊天,這樣的女孩不禁讓人憐惜。

小說中,讓我感受到的還有滿滿的父母之愛。家里即使生活十分貧困,福貴還是想方設(shè)法讓兒子去上學(xué)讀書;女兒到了婚嫁年齡,又忙著為女兒操心。書中的主人公雖然平庸,但對子女的愛是飽滿的。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他們盡能力把最好的給了兒女。我不禁聯(lián)想到我的父母,我們不該再抱怨什么、索求什么,而應(yīng)該想想如何去報答他們,不要留下“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遺憾。

一個人和他命運之間的情感,這是最為感人的情感。他們互相感激,同時也互相仇恨,他們誰也無法拋棄對方,同時誰也沒有理由抱怨對方?!痘钪分v述了人對苦難的承受能力,對世界樂觀的態(tài)度,寫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余華老師在書中并沒有發(fā)泄,沒有控訴或者揭露,而是向我們展示了高尚。這里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對善和惡的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眼光看待世界。正如當福貴發(fā)現(xiàn)間接害死兒子的是自己昔日患難與共的春生時,他選擇了埋葬仇恨,勸解朋友要堅強地活著,“只要活著,只為能夠活著”。

“人的幸福要等到最后,在他生前和葬禮前,無人有權(quán)說他幸?!保@是余華對《活著》的自序。這也是我讀了小說后,對“幸?!钡闹匦抡J識和定義。我想,幸福只是內(nèi)心對生命流轉(zhuǎn)的一種感受和領(lǐng)悟,而這種感覺不在于它的長短,只需我們感受到它的存在:正如在貧苦的邊緣,幸福仍然可以眷顧;在光鮮的背后,幸福也許仍然味同嚼蠟。是否幸福,不在于你所處的環(huán)境,而在于你所營造的心境;是否幸福,不在于你擁有了什么,而在于你內(nèi)心感覺到了什么,幸福的內(nèi)心才能成就我們幸福的人生。也許,幸福,就是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就是對逝去生命和自我生命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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