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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啊,走啊走。大遺址考古開展的野外調(diào)查,需要有配樂,這是主旋律。 咸陽原可是塊寶地。野外調(diào)查經(jīng)常見到的這樣的“爛磚頭”—回形紋方磚。
先說磚。黃土為泥,經(jīng)烈火成陶。俗言秦磚漢瓦,一般人都以為是指其質(zhì)堅硬,密度大,棱角分明,為“鉛磚”。有現(xiàn)代巧人通過一些雕刻、打磨,將其二次改造為亦古亦雅的硯臺。他們在殘磚塊的背部鑿鏟出硯池,風雅地雕刻上秦篆魏碑,很是受眾推捧。 這種改造古物的作法和做法,是否符合文物法的規(guī)定,本文不考了哈。
從商代開始,中國開始出現(xiàn)陶質(zhì)的建筑材料,器類為水管。一截截的陶水管,三兩成行,承擔著城市的排、引水任務,構(gòu)成城市的水網(wǎng)。(寫到這,窗外正在啟動暴雨看海模式。) 陶水管是不是都用于排污?那也未必。比如秦咸陽城遺址的排水管,暴露于溝坎、斷崖各處,屬于宮殿區(qū)建筑的水網(wǎng)系統(tǒng)。這里屬于旱塬,用水必須打深井,也可能秦人曾經(jīng)收集高處坡地的雨水沉淀之后,用陶管引水至蓄水井窖,滿足洗洗涮涮。目前所見最大的家伙,竟然外徑近1米,內(nèi)徑超過了半米。王者風范,不是簡單說說而已。
扯遠了。一說到咸陽城,咋就這么激動。 隨后,西周初期陶瓦得到廣泛使用。這里說的是廣泛噢,不一定最早。這是的歷史隨著考古的發(fā)現(xiàn),在不斷前推。 再隨后,是磚。戰(zhàn)國時期磚廣泛出現(xiàn)和使用,按裝飾有素面磚,有花紋磚;按照形狀,或方或長或楔形,大小不等。美人在《說說秦俑那些事》書中第19節(jié)提到,秦俑坑的鋪地磚有長40厘米以上的,也有不到30厘米的,老一輩考古人當年還曾稱過重量。磚上有制作官署和具體匠人的印章戳印,是為保證質(zhì)量,“工有不當必追其責”。這些磚的表面分布有繩紋。為了堅實,磚坯經(jīng)過拍打,陶拍纏繞有繩子,防止拍子與磚坯表面發(fā)生粘連,拍印過后也留下了具有裝飾性的紋飾。 必須強調(diào),磚和瓦不一樣,最初并不是廣泛地用來蓋房修墻,中國古建最擅長的是土木結(jié)合,撮一把黃土,就地夯實,即為萬里長城永不倒,層層相疊即為錯落有致的樓臺亭榭。反而是地下的建筑,那些幽深的墓穴常以青磚內(nèi)砌券頂。發(fā)掘秦漢建筑遺址,手鏟下遇到的多數(shù)是夯土,局部墻面有壁磚,鋪地磚、踏步磚相對多些。秦咸陽城遺址發(fā)現(xiàn)的踏步磚多為空心,設(shè)計者當初是否在追求隔音效果,侍者躡足潛蹤,必是為了不打擾主上。當然,內(nèi)心空,最主要的還是出于磚體太大,燒制溫度平衡的考慮。
再說紋飾。 秦漢時期建筑主體雖然不使用磚來壘砌,但附屬部分用磚都是精品。最為精到的是磚面的裝飾。陶拍表面纏繞麻繩留下的痕跡,太小兒科。還有雕刻的各種美圖。在秦都咸陽宮殿建筑遺址,以及陜西臨潼,風翔等地發(fā)現(xiàn)眾多的秦磚,很數(shù)磚面飾有太陽紋、米格紋、小方格紋、平行線紋等。用作踏步或砌于壁面的長方形空心磚,磚面或模印幾何形花紋,或陰線刻劃龍紋、鳳紋,也有模射獵、宴客等場面。這就給建筑增添了靈動。
其實我很喜歡回形方磚。其因有二。 1. 野外調(diào)查中邂逅的最多。日久生情。和龍鳳紋磚比較起來,回字形方磚更普通,不如前者二龍穿壁絕不是一般人能有資格用,屬于磚界的草根?;鶎拥目脊殴ぷ髡?,“遠看是要飯地,近看是拾破爛的,走過來才知道是撿陶片的”,無非是一群普通人罷了。對話倒也門當戶對。 2. 既然多見,咸陽原上撿到一塊又很稀松平常,撿的多了,很多人漸就有不屑。村民看的也寡味,“凈是些爛磚頭”。孰知它之所以是“回”字形,也是寄托有美好的“夢”呢。
網(wǎng)文說: 1被民間稱為“富貴不斷頭”寓意吉利深長。 2前世是雷紋。商周時代青銅器中的上鏡率極高。 3單體間斷排列、一正一反相連成對、連續(xù)不斷的帶狀組合,隨心、隨性、隨意,變化極多。 4綿延不斷,直至今夕??纯椑C、家具、建筑,回字形紋飾一如既往地活著。穿一件“回回錦”的大衫,告訴旁人這是“中國古代的紋樣”,“秦始皇宮殿中也有”,是不是驟然有了文化感。
回到開篇。走啊,走啊,走啊走。走在咸陽原的曠野,就像走到了秦宮漢坊。撿起一塊爛磚頭,感受一次穿越的邂逅。文物在哪里?為何不能隨便在遺址保護區(qū)隨意修房挖地? 答案昭然。 有的東西逝去了,永遠找不回來。況且歷史載體已逾三千年,本來就很脆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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