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予素不解棋,嘗獨游廬山白鶴觀,觀中人皆闔戶晝寢,獨聞棋聲于古松流水之間,意欣然喜之,自爾欲學,然終不解也。兒子過乃粗能者,儋守張中日從之戲,予亦隅坐,竟日不以為厭也。 五老峰前,白鶴遺址。 長松蔭庭,風日清美。 我時獨游,不逢一士。 誰歟棋者,戶外屨二。 不聞人聲,時聞落子。 紋枰坐對,誰究此味。 空鉤意釣,豈在魴鯉。 小兒近道,剝啄信指。 勝固欣然,敗亦可喜。 優(yōu)哉游哉,聊復爾耳。 蘇軾曾承認自己下棋不如人,但歷代棋詩中,蘇軾的這首卻是上上之作。蘇軾在儋州時,儋守張中對蘇軾父子很照顧,讓他們住在官衙,派軍士給他們修房,后來張中竟因此被罷職他調(diào)。蘇軾送別張中的詩里寫到:“海國此奇士,官居我東鄰。卯酒無虛日,夜棋有達晨?!睆堉薪?jīng)常和蘇軾父子下棋喝酒。蘇軾有一次在旁邊觀看蘇過和張中下棋,寫下了這首四言佳作。 蘇軾晚年因心境變化,于是遍和陶淵明的詩。清人王文誥認為蘇軾的這首詩“駕陶而上之”,超過了陶詩,因為“陶無此脫凈之文”。蘇詩寧靜淡遠,清謐幽美,超脫于得失之外的理趣是陶詩所不具備的?!皠俟绦廊?,敗亦可喜”更是成為后人耳熟能詳?shù)脑捳Z。 晚清的林紓說: “東坡之居惠、居儋耳,皆萬無不死之地,而東坡仍有山水之樂。讀東坡之《居儋錄》,詩皆沖淡,擬陶雖不似陶,鄙見以陶潛之頹放疏懶,與東坡易地以居,則東坡不死,而陶潛必死。蓋陶潛雖有夷曠之思,而詩中多戀生惡死之意。東坡氣壯,能忍貧而吃苦,所以罝之煙瘴之地,而猶雍容?!保ā豆盼霓o類纂選本》卷九) 林紓認為,把陶淵明和蘇軾換一下,讓陶淵明流放到當時蠻煙瘴雨的南荒,陶淵明必死無疑,因為他沒有蘇軾的超然氣度。 蘇軾的這首詩影響深遠。趙樸初《圍棋贈陳(毅)將軍》,調(diào)寄《清平樂》,上闋寫到:“紋秤相對,誰解棋中味?勝固欣然敗可喜,落子古松流水?!蓖耆珡奶K詩中化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