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子午見晏子晏子恨不盡其意第二十六

賢人難以尋求的問題

燕之游士，有泯子午者，南見晏子于齊，言有文章，術(shù)有條理，巨可以補國，細可以益晏子者，三百篇。睹晏子，恐慎而不能言。晏子假¹之以悲色，開之以禮顏，然后能盡其復(fù)也?？屯?，晏子直席而坐，廢²朝移³時。在側(cè)者曰：“向者燕客侍，夫子胡⁴為憂也？”

晏子曰：“燕，萬乘之國也；齊，千里之涂⁵也。泯子午以萬乘之國為不足說，以千里之涂為不足遠，則是千萬人之上也。且猶不能殫⁶其言于我，況乎齊人之懷善而死者乎！吾所以不得睹者，豈不多矣！然吾失此，何之有也?！?SPAN lang=EN-US>

【譯文】燕國的游說之士，有一個叫泯子午的人，往南到齊國來見晏子，其言辭有文采，理論有條理，大的方面可以補益國家，小的方面有益于晏子，他的文章有三百篇?？匆婈套樱炊蚩謶种斏鞑粫f話了。晏子寬容地用悲憫的神氣對他，用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開導(dǎo)他，然后他才能夠盡情說出來。客人退出后，晏子端坐于席上，中止了朝事忘記了時間。在一旁的人問：“先前燕國客人在您身邊，先生為何憂慮呢？”

晏子說：“燕國，是擁有萬乘兵車的國家；齊國，是擁有千里道路的國家。泯子午認為萬乘的大國不足以游說，不把千里的道路視為遙遠，那么他就是千萬人之上的人了。他見到我尚且不能盡情對我言說，何況齊國人中心懷善行而至死未得任用的人呢？我之所以看不到這些人，豈不是有很多嗎？然而我失去這些人，還有什么呢？”

【說明】編者之所以記載晏子的這則故事，想要說明的是賢人難以尋求的問題。作為齊國的相國，推舉賢人之事一直重重壓在晏子心里。崔杼大權(quán)在握，飛揚跋扈，他的同黨也占據(jù)了很多重要位置。晏子孤掌難鳴，于是想要推薦更多的賢人，以幫助齊國走向復(fù)興。然而，通過泯子午的來訪，使晏子認識到，還有更多的心懷善意的齊國人都無法見到自己，自己也沒有辦法去尋訪這些人，真叫人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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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假：(jiǎ賈)寬容、寬饒?！稇?zhàn)國策·燕策》：“大王少假借之?！薄侗笔贰の菏雷婕o》：“大臣犯法，無所寬假?！?SPAN lang=EN-US>

2.廢：(fèi費)《書·康誥》：“若德裕乃身，不廢在王命！”《詩·小雅·楚茨》：“廢徹不遲?！薄对姟ご笱拧ろn奕》：“無廢朕命，夙夜匪懈?！薄豆茏印こ笋R數(shù)》：“民之不移也，如廢方于地?！薄墩撜Z·雍也》：“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薄抖Y記·中庸》：“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廢?！薄盾髯印げ黄垺罚骸熬觾蛇M，小人兩廢。”《淮南子·原道訓(xùn)》：“輪轉(zhuǎn)而不廢?！边@里用為中止、停止之意。

3.移：(yí儀)變動、改變?！豆茏印こ廾摇罚骸爸茑嵵Y移矣，則周律之廢矣。”《關(guān)尹子·釜》：“萬化雖移，不能厄我?！薄秴问洗呵铩げ旖瘛罚骸笆酪讜r移?！薄队衽_新詠·古詩為焦仲卿妻作》：“守節(jié)情不移?！?SPAN lang=EN-US>

4.胡：(hú壺)《書·太甲》：“弗慮胡獲？弗為胡成？”《詩·邶風(fēng)·柏舟》：“日居月諸，胡迭而微。”《詩·小雅·四月》：“先祖匪人，胡寧忍予?！薄对姟ご笱拧ど瘛罚骸吧系劬屿?，胡臭亶時，后稷肇祀?！薄对姟ぶ茼灐そz衣》：“不吳不敖，胡考之休。”《管子·大匡》：“胡不行矣？”《禮記·中庸》：“君子胡不慥慥爾?！薄俄n非子·難二》：“此非有國之恥也，公胡其不雪之以政？”《廣雅·釋詁三》：“胡，何也?！边@里用為怎樣、何之意。

5.涂：(tú圖)《易·睽·上九》：“睽，孤，見豕負涂；載鬼一車?！薄吨芏Y·地官·遂人》：“百夫有洫，洫上有途?！编嵭ⅲ骸巴?，道路……涂。容乘車一軌，道容二軌?！薄豆茏印ち⒄罚骸暗劳繜o行禽，疏遠無蔽獄，孤寡無隱治?！薄盾髯印げ黄垺罚骸熬尥縿t讓，小涂則殆?！薄俄n非子·顯學(xué)》：“而觀其末涂，則臧獲不疑駑良?！薄夺屆め尩馈罚骸巴浚纫?，人所由得通度也?！毙戾|《說文系傳》卷二十一：“涂，《周禮》書涂路字如此，古無涂字，途，稱俗也?！边@里用為道路之意。

6.殫：(dān丹)《管子·乘馬》：“地利不可竭，民力不可殫?！薄豆茏印⒒肌罚骸肮室黄谥畮煟曛罘e殫。”《楚辭·憂苦》：“猶未殫于《九章》。”《呂氏春秋·本味》：“相為殫智竭力?！薄墩f文》：“殫，極盡也。從歹，單聲?！薄稄V雅》：“殫，盡也。”這里用為用盡、竭盡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