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平等的問題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¹西，至于艽²野。二月初吉，載³離⁴寒暑。心之憂矣，其毒⁵大苦。念彼共⁶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⁷。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⁸。曷⁹云其還，歲聿¹⁰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¹¹庶¹²。心之憂矣，憚¹³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懷顧。豈不懷歸？畏此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奧¹⁴。曷云其還，政事愈蹙¹⁵。歲聿云莫，采蕭¹⁶獲菽¹⁷。心之憂矣，自詒¹⁸伊¹⁹戚²⁰。念彼共人，興言出宿²¹。豈不懷歸？畏此反覆。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²²爾共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²³穀²⁴以女。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爾共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²⁵爾景²⁶福。

【譯文】明明亮亮是上天，光芒照耀我下土。我出征兮到西方，一直到了邊荒地。二月初旬很吉祥，施行苦難寒與暑。我的心里憂傷兮，這個苦痛非?？?。想念那些宮刑人，涕泗縱橫如下雨。難道不想歸還家？害怕犯罪罹法網(wǎng)。

想我當日在家中，日月剛剛才更新。何時才能還家鄉(xiāng)，歲月迅速莫能知。念我孤獨一個人，我的事情甚為多。我的心里憂傷兮，畏怕我呀沒閑暇。想念那些宮刑人，睠睠情懷又回顧。難道不想歸還家？害怕遣責又發(fā)怒。

想我當時在家中，日月正是暖時候。何時才能還家鄉(xiāng)，政事越來越急促。歲月迅速莫能知，采摘艾蒿收豆葉。我的心里憂傷兮，自己留下那憂懼。想念那些宮刑人，突然說那過去事。難道不想歸還家？害怕主人多反復。

唉呀這些君子兮，不要長久貪安處。安靜宮人各復位，正直與人來相處。神靈來到聽這些，效法美善賜給你。唉呀這些君子兮，不要長久貪安逸。安靜宮人各復位，喜好正直與人處。神靈來到聽這些，助佑得到光明福。

【說明】《小明》訴說的是人人平等的問題。這是一首在家族內部小型宴會上唱的雅歌，歌者來到出征地后，對于當?shù)氐臍夂蜃兓懿贿m應，不斷地想起那些遭受宮刑迫害的人。歌的一、二、三段都是現(xiàn)實與回憶的交替，描述了歌者又想回又怕回的矛盾心理。至于本歌所描寫的宮刑是不是割護膝來替代，已不可考證，但可見宮刑很早就存在。

歌的第四段則是勸告所謂的君子們要與人為善，要安撫好那些曾經遭受刑罰的罪人，表現(xiàn)出歌者平等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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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1.徂：(cu促)《書·胤征》：“胤后承王命徂征。”《詩·豳風·東山》：“我徂東山，慆慆不歸?！薄对姟ば⊙拧ぼ嚬ァ罚骸八哪谍孆?，駕言徂東?！薄对姟ご笱拧せ室印罚骸扒秩钺薰??！薄对姟ぶ茼灐ぬ熳鳌罚骸氨酸抟樱幸字??！薄稜栄拧罚骸搬?，往也?！薄睹献印ち夯萃跸隆罚骸巴鹾账古颊渎?；以遏徂莒，以篤周祜?！边@里用為前往之意。

2.艽：(jiāo求)《說文·草部》：“艽，遺荒也?！薄队衿げ莶俊罚骸败矗z荒之野曰艽?！边@里用為遠荒之地之意。

3.載：(zài再)《易·小畜·上九》：“既雨既處，尚德載；婦貞，厲。”《書·舜典》：“有能奮庸熙帝之載，使宅百揆亮采，惠疇？”《詩·豳風·狼跋》：“狼跋其胡，載疐其尾?！薄对姟ば⊙拧こ鲕嚒罚骸罢俦似头?，謂之載矣?！薄对姟ご笱拧どＨ帷罚骸捌浜文苁?，載胥及溺?！薄豆茏印ば蝿荨罚骸盎⒈糜亩奢d也?！币伦ⅲ骸拜d，行也?！薄独献印な隆罚骸拜d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孟子·滕文公下》：“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出疆必載質。”《荀子·仲尼》：“文王載百里地而天下一，桀、紂舍之。”《小爾雅·廣言》：“載，行也。”這里用為施行、從事之意。

4.離：(lí梨)古通“罹”?！对姟ね躏L·中谷有蓷》：“有女仳離?！薄对姟ね躏L·兔爰》：“雉離于罿?！薄秶Z·晉語》：“離桓之罪?！边@里用為受難之意。

5.毒：(dú獨)《書·湯誥》：“爾萬方百姓罹其兇害，弗忍荼毒。”《管子·宙合》：“毒而無怒，怨而無言，欲而無謀。”這里用為苦痛之意。

6.共：(gōng供)古通“宮”。宮刑。古代破壞生殖機能的酷刑。又稱腐刑，為五刑之一?！盾髯印ふ摗罚骸澳簦瑦龐?；共，艾畢；菲，對屨；殺，赭衣而不純。”

7.罟：(gu古)《詩·大雅·召旻》：“天降罪罟，蟊賊內訌?！薄豆茏印こ笋R》：“流水，網(wǎng)罟得入焉，五而當一?！薄抖Y記·中庸》：“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攫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孟子·梁惠王上》：“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shù)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薄秶Z·魯語上》：“里革斷其罟而棄之?！薄墩f文》：“罟，網(wǎng)也。”這里用為網(wǎng)的總稱之意。又可引申為法網(wǎng)之意。

8.除：(chú廚)《書·泰誓》：“除惡務本?！薄豆茏印て叱计咧鳌罚骸巴囱匀饲橐泽@主，開罪黨以為讎除?！薄稇?zhàn)國策·燕策》：“然則將軍之仇報，而燕國見陵之恥除矣?！边@里用為清除、去掉之意。

9.曷：(he和)《易·損·辭》：“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薄稌の遄又琛罚骸皢韬絷職w？予懷之悲。”《詩·唐風·有杕之杜》：“中心好之，曷飲食之？”《詩·小雅·四月》：“我日構禍，曷云能穀?”《詩·大雅·云漢》：“瞻卬昊天，曷惠其寧?！薄墩f文·曰部》：“曷，何也?！边@里用為代詞，相當于“何”，表示疑問之意。

10.聿：(yu玉)《書·湯誥》：“聿求元圣，與之戮力?！薄对姟ぬ骑L·蟋蟀》：“蟋蟀在堂，歲聿其莫?！薄对姟ば⊙拧こ摹罚骸肮溺娝褪癖ｍ矚w。”《詩·大雅·文王》：“無念爾祖，聿修厥德?！薄睹献印ち夯萃跸隆罚骸半技敖?，聿來胥宇。”這里用為迅速之意。

11.孔：(kǒng恐)副詞，表示程度，相當于“甚”、“很”?！稌び碡暋罚骸傲仔?，庶土交正。”《詩·鄭風·羔裘》：“孔武有力?！薄对姟ば⊙拧ぼ嚬ァ罚骸疤镘嚰群?，四牡孔阜?！薄对姟ご笱拧ぴ茲h》：“祈年孔夙，方社不莫?！薄对姟旐灐ゃ罚骸叭周嚳撞?，徒御無斁?！薄冻o·九章·懷沙》：“眗兮杳杳，孔靜幽默?！薄稜栄拧め屟浴罚骸翱祝跻??！?/SPAN>

12.庶：(shu樹)《書·皋陶謨》：“庶明厲翼。”《詩·小雅·雨無正》：“庶曰式臧，復出為惡?！薄对姟ご笱拧ぞ戆ⅰ罚骸凹仁叶?。”《爾雅·釋詁下》：“庶，眾也?！毙蠒m疏：“謂眾夥也?！薄秶Z·周語》：“制義庶乎以行之。”《說文·廣部》：“庶，屋下眾也?！薄洞呵锟籍愢]》：“明庶風至?！边@里用為眾多之意。

13.憚：(dan旦)《詩·小雅·綿蠻》：“豈敢憚行?”《詩·大雅·云漢》：“我心憚暑，憂心如熏?！薄蹲髠鳌べ夜吣辍罚骸昂螒動诓?SPAN lang=EN-US>?”《論語·學而》：“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薄盾髯印s辱》：“勇而不見憚者，貪也?！薄俄n非子·三守》：“惡自治之勞憚，使群臣輻湊之變。”這里用為畏難，怕麻煩之意。

14.奧：(ào傲)古同“燠”?！稌ず榉丁罚弧霸混?。”《詩·唐風·無衣》；“安且燠兮。”《爾雅》；“燠，煖也。”《荀子·大略》：“泔之傷人，不若奧之。”《說文》；“燠，熱在中也?！北疽鉁嘏訜幔@里引申為烤干之意。

15.蹙：(cu促)《詩·大雅·召旻》：“蹙也百里?！薄稄V雅·釋詁一》：“蹙，急也?！薄墩f文新附·足部》：“蹙，迫也?！边@里用為緊迫、急促之意。

16.蕭：(xiāo肖)《詩·王風·采葛》：“彼采蕭兮。”《詩·大雅·生民》：“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周禮·甸師》：“共蕭茅。”《爾雅》：“蕭萩。”《說文》：“蕭，艾蒿也?！边@里用為艾蒿之意。

17.菽：(shū蔬)《詩·小雅·小宛》：“中原有菽，小民采之?！薄对姟ご笱拧ど瘛罚骸耙跃涂谑?，蓺之荏菽?！薄对姟旐灐らs宮》：“植稚菽麥。”《管子·法禁》：“菽粟不足，末生不禁，民必有饑餓之色?！薄盾髯印じ粐罚骸熬Y菽飲水。”《韓非子·內儲說上七術》：“冬十二月，霣霜，不殺菽?！薄洞呵铩た籍愢]》：“菽者稼最強。古謂之尗，漢謂之豆，今字作菽。菽者，眾豆之總名。然大豆曰菽，豆苗曰霍，小豆則曰荅?！边@里用為豆及豆葉之意。

18.詒：(yí怡)《詩·邶風·谷風》：“有洸有潰，既詒我肄。”《詩·大雅·文王有聲》：“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詩·魯頌·有駜》：“君子有穀，詒孫子，于胥樂兮?！边@里用為遺留之意。

19.伊：(yī醫(yī))《詩·召南·何彼秾矣》：“其釣維何？維絲伊緡。”《詩·秦風·蒹葭》：“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薄对姟ご笱拧の耐跤新暋罚骸爸且翜M，作豐伊匹?！北硎具h指，相當于“那”。

20.戚：(qī齊)《易·離·六五》：“出涕沱若，戚嗟若，吉?！薄对姟ぺL·新臺》：“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薄对姟ご笱拧ば腥敗罚骸捌萜菪值埽h具爾?！薄豆茏印ば】铩罚骸笆且允ネ蹙崔r戚農?！薄睹献印ち夯萃跎稀罚骸胺蜃友灾?，於我心有戚戚焉?！边@里用為憂懼的樣子之意。

21.宿：(sù素)《論語·述而》：“子釣而不綱，戈不射宿?！薄抖Y記·檀弓上》：“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编嵭ⅲ骸八薏荩^陳根也?！薄稘h書·翟方進傳》：“是時宿儒有清河胡常，與方進同經?！鳖亷煿抛ⅲ骸八?，久舊也?！边@里用為從前的、過去的之意。

22.靖：(jìng勁)《書·微子》：“自靖！人自獻于先王，我不顧行遁?！薄对姟ば⊙拧ぽ伊罚骸百掠杈钢?，后予極焉?！薄蹲髠鳌ふ压迥辍罚骸熬敢源q可，動必憂。”《淮南子·精神》：“清靖而無私慮。”《說文》：“靖，立竫也。”這里用為安靜之意。

23.式：(shì世)《書·微子之命》：“萬邦作式，俾我有周無斁。”《詩·小雅·鹿鳴》：“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薄对姟ご笱拧は挛洹罚骸俺赏踔?，下士之式?！薄对姟ぶ茼灐の覍ⅰ罚骸皟x式刑文王之典?！薄对姟ど添灐らL發(fā)》：“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薄睹献印す珜O丑下》：“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薄俄n非子·內儲說上》：“勾踐知之，故式怒蛙。”這里用為效法之意。

24.穀：(gǔ谷)《詩·陳風·東門之枌》：“枌旦于差，南方之原。”毛傳：“谷，善也?！薄对姟旐灐び旭儭罚骸熬佑蟹Y，詒孫子，于胥樂兮?！薄独献印に氖隆罚骸叭酥鶒?，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薄豆茏印そ亍罚骸皻馇椴粻I，則耳目穀，衣食足?！币伦ⅲ骸胺Y，善也?！边@里用為善良美好之意。

25.介：(jiè戒)《易·晉·六二》：“晉如，愁如，貞，吉。受茲介福，于其王母?！薄稌ふ僬a》：“比介于我有周御事，節(jié)性惟日其邁?！薄对姟め亠L·七月》：“為此春酒，以介眉壽?！编嵭{：“介，助也?！薄对姟ば⊙拧こ摹罚骸耙詾榫剖?，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詩·大雅·生民》：“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詩·周頌·潛》：“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薄稜栄拧め屧b下》：“介，佑也?！边@里用為助佑之意。

26.景：(jǐng井)《詩·小雅·楚茨》：“以妥以侑，以介景福。”《詩·大雅·旱麓》：“以享以祀，以介景服?！薄对姟ど添灐ばB》：“來假祁祁，景員維河。”《詩·周頌·潛》：“以享以祀，以介景福?！薄稜栄拧罚骸八臅r和謂之景風。”《荀子·解蔽》：“濁明外景，清明內景?！薄墩f文》：“景，日光也?！薄稄V雅》：“南方景風?！边@里用為光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