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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宣牙牌令 “六橋梅花香徹骨”,是說賈府正當盛時,梅花是五瓣,與“六橋”應六五之數(shù),暗指泰卦中的六五爻,其爻辭是:“帝乙歸妹,以祉元吉?!贝笠馐堑垡野雅畠杭藿o周文王,乃大吉之事。此爻正應元春選妃。“徹”是極的意思,“香徹骨”是說賈家盛到極點。 “剩下一張‘六與幺’”,指泰卦上六爻。元春選妃后,接著省親,賈府喜上加喜,極為榮耀,有如“一輪紅日出云霄”。 “湊成便是個蓬頭鬼”,是說“有青天”、“香徹骨”、“出云霄”等等這些好事、喜事,湊在一起,好到極點。然而物極必反,泰極否來,好事變成了壞事,變成了消耗賈家生息,促使賈家衰亡的“蓬頭鬼”。 “這鬼抱住鐘馗腿”。賈家泰極否來,否卦的卦象是,鐘馗喻賈家在上為乾,“蓬頭鬼”喻劉姥姥在下為坤?!斑@鬼抱住鐘馗腿”,正好形容了這個卦象。其意是說賈家被劉姥姥這個“主消耗”的“蓬頭鬼”抱住了。 “左邊‘四四’是個‘人’”。這句很有趣,念起來結結巴巴,似乎成了“左邊是是是個人”。聽起來令人驚疑到底是不是個人,有難以判斷的意思。因此后面回答的語氣也不肯定——“是個莊家人罷”,“莊家”與“裝假”是諧音字,聽起來成了“是個裝假人罷?!币驗樽髡呒热话褎⒗牙驯茸鳌澳富认x”,而且書中的“外祟”、“蓬頭鬼”都與她有關,后文我們還將證明她是“親家母”——王家的死鬼的化身。所以我們說她是“裝假人”。此外,第三十九回劉姥姥講到女孩兒的祠堂時,有這么一句話:“我們村莊上的人還商議著要打了這塑像平了廟呢”。“村莊上的人”就是“莊家人”,“廟”是指的女孩兒的祠堂,影射元妃的省親別墅,這句話的意思不需解釋就已經(jīng)很清楚了。而劉姥姥這個“莊家人”到賈府來,就是“毀像平廟”的。 “中間三四綠配紅”,應是指的怡紅院。怡紅院,元妃賜名“怡紅快綠”,怡紅快綠有暗指黛玉(海棠)、寶釵(芭蕉)的意思。而且怡紅院又是大觀園的“中心”,所以“中間三四綠配紅”應指怡紅院。接著三宣牙牌令后面的第四十一回“怡紅院劫遇母蝗蟲”,這回又與第七十四回抄大觀園時,重點抄怡紅院,有直接關系。 “右邊‘么四’真好看”,“一個蘿卜一頭蒜”。蔡義江先生對這張牌的解釋是:“上面一點比‘一個蘿卜’,下面四點比‘一頭蒜’,因為大蒜頭有紫紅皮的,且有好多瓣?!备鶕?jù)蔡義江先生的解釋,我們進一步分析,蘿卜大,又在上面,比喻賈母;蒜小而多瓣,在下面,又有聚攏的意思,比喻賈府眾姐妹。這句話可以參看劉姥姥二進榮府時,來到賈母房中所見的那副景象: 彼時大觀園中姐妹們都在賈母前承奉。劉姥姥進去,只見滿屋里珠圍翠繞,花枝招展,并不知都系何人,只見一張榻上歪著一位老婆婆,身后坐著一個紗羅裹的美人一般的一個丫鬟在那里捶腿,鳳姐兒站著正說笑。 這幅景象在劉姥姥的眼里,簡直就象一幅畫,所以說“真好看”。 “湊成便是一枝花”。第六回劉姥姥初進榮府見到鳳姐房里的自鳴鐘,脂批曰: “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盎▋骸庇髻Z家,“倭瓜”當然是指劉姥姥的王家。這個意思很明白,就是賈家敗落后,而劉姥姥的王家卻興旺起來。另外花兒又喻巧姐,暗示巧姐日后落難到了王家,成了板兒的媳婦,生兒育女,為王家傳宗接代。 賈母和劉姥姥的這兩首牙牌令,一前一后,合起來就正好反映了賈府由盛到衰,由衰到亡的這個全部過程。 緊隨“三宣牙牌令”之后,第四十回與第四十一回的接頭之處,出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劉姥姥兩手比著,說道:‘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眾人大笑起來。只聽外面亂嚷——”第四十回到此結束。再看第四十一回的開頭:“話說劉姥姥兩手比著說道:‘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眾人聽了哄堂大笑起來。于是吃過這門杯……”與上回結尾處相接,兩下一對照,發(fā)覺上回的“只聽外面亂嚷”這句極重要的話,后回卻毫無交代,這句話如同石投大海,沒有半點消息了。出現(xiàn)這種特殊的現(xiàn)象,到底是什么原因,曾有過種種分析,這里姑且不論。不過很明顯,這句話是因劉姥姥說牙牌令,尤其是說到“花兒落了結個大倭瓜”而引起的反響。當然“未必仍是失火”,但情況也會與這相類似。也如蔡義江先生所說,“發(fā)生了一件意外的令人驚恐的事”。不過我始終有個疑惑:如果沿著這句,順理成章地寫下去,寫出這“令人驚恐的事”,即使不是失火,也會與前回劉姥姥講故事賈府失火的情節(jié)相犯。而且由此還會引起讀者對劉姥姥的警覺,并進而發(fā)現(xiàn)這個人物的奧秘。為了不讓讀者發(fā)現(xiàn),或者作者索性把“只聽外面亂嚷”這句刪去,也就什么問題也不存在了。不過作者似乎有點不大甘心,因為“花兒落了結了個大倭瓜”這句實在太重要了,不能不向讀者有所暗示。 基于以上分析,有這樣兩種可能:或是作者一時還未想出更好的法子,于是寫到“只聽外面亂嚷”時,就擱下來了,后來一直沒有補上,以后由其他人在第四十一回開頭,把“花兒落了結了個大倭瓜”重復一遍,算是接上去了。這是一種可能。另外,或者是作者有意在把“只聽外面亂嚷”這句懸置起來,壓根兒就不準備順著這條線寫下去,來了個“硬斷”。雖說這樣做違背了一般章回小說的原則,但卻起到了一種筆斷意不斷的特殊的效果。對于作者來說,這件“令人驚恐的事”,本身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讓讀者感覺到,意會到,這件“令人驚恐的事”是因劉姥姥講牙牌令而引起的就行了。至于說因書頁破損而失落了這段情節(jié),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然而恰恰“在這一個極關鍵而又極不好處理的地方,失落了后面的情節(jié),未免也太巧了,以至巧得令人不敢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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