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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橋 Shi Qiao 1954年生, 福建長樂人。 ... 石橋 秋懷 60cm×60cm 紙本水墨 2015年(“西湖畫會2015名家邀請展”參展作品) ... 臥于幾而遨游山海 文:杜克 ARTICLE:Du Ke 清涼是可以從紙上流淌出來的,涓涓如溪流。 夏日悶熱,午后假寐,脫一鞋而一足未脫,于羅漢榻上臥定,觀壁上青綠山水畫。畫中煙靄冥色,青山被輕風(fēng)薄雨洗凈,蒼翠為我所看見,山居人家,炊煙散漫,聽得見的是遠(yuǎn)處的水聲和鳥鳴。于是,迷蒙中漸起空逸之意,思如羽輕而身生清涼,昏昏然入夢去。 這是賞畫,賞一幅好山水畫就如親臨山水。山水有形,游不出的是閑情,筆墨有跡,畫不出的是心境,而這樣的閑情和心境,石橋先生的山水畫中都有。古人把賞山水畫叫做“臥游”,“臥游”二字再適合石橋先生不過。 游,是魚在水中的動作。而用魚的動作來指代行走于山水間,大概是中國人的專利。魚兒游水,看起來悠閑而愜意,在中國古人看來,旅行就應(yīng)該有魚兒的閑情?!肚f子》三十三篇之第一篇即為《逍遙游》,而其開篇語“北冥有魚,其名為鯤……”,說的就是魚。莊子認(rèn)為的“遨游”就是無拘無束,“泛若不系之舟”。逍遙游,游就該是逍遙自在的。 人的幾大姿勢動態(tài)——行、坐、立、臥中,臥是最舒適悠閑的。辛棄疾名句“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村居的閑趣全賴一個“臥”字。陸游則有“夜闌臥聽風(fēng)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強烈的對比就產(chǎn)生于“鐵馬冰河”的喧囂和“臥”的安閑之間。佛門造臥佛像和睡羅漢像,亦為顯安詳靜怡。行走需要腳力,稱行走山水為游,已是悠閑。而臥游,則是悠閑的極致。只要躺著就可以暢游山水,那得是怎樣的閑情? 中國山水詩誕生于魏晉南北朝之際,“臥游”山水的方式亦然。南北朝時宋朝宗炳的《畫山水序》最早明確提出“臥游”一說,指以欣賞山水畫代替游覽。“澄懷觀道,臥以游之。凡所游歷,皆圖于壁,坐臥向之”,“于是閑居理氣,拂觴鳴琴,披圖幽對,坐究四荒,不違天勵之藂,獨應(yīng)無人之野”。元代倪云林詩曰:“一畦杞菊為供具,滿壁江山作臥游”。清代納蘭性德《水調(diào)歌頭·題》詞:“云中錫、溪頭釣、澗邊琴。此生著幾兩屐,誰識臥游心?”手持一卷山水畫冊,展卷閱讀,雖足不出戶,但山水秀色,盡得飽覽,何其歡樂也。 《溪山臥游圖》、《瀟湘臥游圖》、《清髡殘臥游圖》、《西湖臥游圖》……西方油畫里有郊游亦有風(fēng)景,但這樣的臥游山水,只有中國有,是因為中國之外沒有閑情。山水之境乃心境也,心安之處,山水青綠,煙靄飄渺。所謂山水閑情,有閑情的地方就有山水。 而石橋先生的山水畫,就貴在有閑情、有逍遙、有大自在。我不懂繪畫,關(guān)于繪畫只能姑妄論之。但石橋先生的畫,一見之下給了我大“驚奇”。那就是好,好到無界。石橋好用青綠及潑墨揮灑大山大水,再以寫意筆法勾勒近處屋宇樹木,筆墨蒼莽不羈,淋漓盡致,樹石秀潤,煙云升騰。筆墨一動,則山水為之動。寥寥數(shù)筆,畫盡了閑情與自在。藝術(shù)是有界的,筆墨之間,思想與情感之間唯其有界才有自我,只有脫出自我的然后筆下才有大明白,這樣的大明白沒邊際,有美,美在不可知。 清朝畫家盛大士在《溪山臥游錄》中說:“士人之畫,所以異於畫工者,全在氣韻間求之而已。歷觀古名家,每有亂頭粗服,不求工肖,而神致雋逸,落落自喜,令人坐對移晷,傾消塵想,此為最上一乘。昔人云:畫秋景惟楚客宋玉最佳。寥栗兮若在遠(yuǎn)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無一語及秋,而難狀之景,自在言外。即此可以窺畫家不傳之秘?!庇^石橋先生的山水畫,亦在氣韻之間也。 我并不認(rèn)識石橋先生,但我見過他喝茶。別人喝茶有所謂“茶道”,講繁文縟節(jié),儀規(guī)重重,而石橋先生喝茶則用大海碗泡開后端著咕嘟咕嘟地喝,喝完用袖子抹去胡子上殘留的水滴,繼續(xù)作畫。自在隨心的不只是他的畫,更是他的為人。自在心無掛礙,筆墨能打發(fā)無數(shù)纖毫青山,悲喜朗然。閑情可以實有,可以坐臥枕席,有心情滿懷,山是山水是水。山水,是心看見的。青山綠水,一筆而就,身清涼,心自在。 天地萬物為造化,而人的造化是品性。唯有大自在才能化此造形,只有大自在才能有這樣的筆墨,也只大癡醉才會這樣子的恍然。這樣的大,石橋先生都有。畫家?guī)熢旎?,更為重要的是繪畫的創(chuàng)造也是造化,畫家也是造物主,他造化他自已的世界,于是處處皆有大自在。 石橋先生信佛,是居士。他自己說:“隨緣,讓自己過的很自在?!贬尲沂亲鹑鐏淼?,如來如來,如去如來如坐如臥,似來非來,似臥非臥。這樣的似是非是,還在他的畫里。 “似是非是”是種中間態(tài),只有這樣的狀態(tài)里,才有真正的自在和閑適。中國崇尚中間態(tài),且有許多處于中間態(tài)而模糊的東西,比如非醒非睡的“假寐”。還專門為假寐設(shè)計了中間態(tài)的家具——非椅非席的羅漢榻。人在羅漢榻上是悠閑自在的。觀畫臥游山水,就如做白日夢。而羅漢榻就是專門為“做白日夢”而設(shè)計的家具,別國則不見。 人做白日夢時,思緒會如云紋水跡般飄渺。思緒之外,如云紋水跡般的,還有壁上的青綠山水畫,和榻上舒展如風(fēng)吹一池春水的木紋。煙靄飄渺的山居,最宜閉門臥榻聽雨,容膝丈室擬閑云,悠閑身懶,寂寥有余,一個人一張畫一碗茶,榻上假寐,想得沉沉?xí)r,心思如云紋水跡一般,有實事有冥想又有夢境的蕪雜。 “坐而言,不應(yīng),隱幾而臥”是《孟子》里的句子。焦循正義曰:“臥與寢異,寢于床,臥于幾?!辫髱资俏艺J(rèn)為最體現(xiàn)中國“閑情”的家具。石橋先生的山水畫和梵幾同展,便恰恰是“臥游”吧。臥于梵幾而遨游山水之間。 近作欣賞 WORKS
◎石橋 彌陀系列之一 25cm×18cm 紙本設(shè)色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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