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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慢,只得以信寄思戀(二)

 真如書屋如如 2016-01-14
2015-06-07 青春SUIBE


  約飯就群發(fā)微信邀友,旅游就po照微博朋友圈秀風(fēng)景,心情不好就打通電話吐槽。在現(xiàn)在,一切都變得便捷而迅速,溝通聯(lián)絡(luò)變得輕而易舉到不值一提。

  吶,現(xiàn)在,你還寫信嗎?
字是有溫度的。
寒熱平溫,冷暖自知。
  字是有溫度的。寒熱平溫,冷暖自知。古時倉頡造字,“天雨栗,鬼夜哭”,萬物從此無所遁,在一個個字里被命名定義。世界在字的國度里有了意象。

  一直偏愛像中文這樣的象形文字。每一個字好像一張照片,比例齊整,但隨不同框景有著各異但動人的故事。相比下,拼音文字則是一組組截獲的空中密電,需要由此及彼地破譯出本義。象形文字更像是令狐沖的“獨孤劍法”,一招要害,見血封喉。字的溫度無須破譯不經(jīng)涼拌,眼觀即心到,無論是寫或讀,都能頓悟。方塊字的高明即在此。

  可是以前寫字難啊。在紙被運用之前,龜殼、石頭、青竹,無不硬得令人發(fā)指。要有舉重若輕的捻力,才能駕馭好這些頑固物。不止內(nèi)力充沛,若無厚實家底,也供不了你這么精雕細(xì)琢的揮霍。可書法一事,就在這散漫浪費中畏畏縮縮蜿蜿蜒蜒地闖了出來,成就為一門藝術(shù)。雖然“書法家”是越近越多,但真正精華的,則是越早的越沉穩(wěn)凝重。那些未署名的工匠,一筆一劃,沉如金身佛像,動似飛龍躍天。硬要舉個近親,恐怕只有周星馳在《功夫》 里那一招“如來神掌”可比擬?;ㄊ曛豢桃粋€碑,與一天量產(chǎn)十個碑,你覺得哪一種能練成絕世武功?

  還好后來有了紙,發(fā)明了印刷術(shù)。寫字、閱讀,成為一項簡易而柔軟的事。在鋼筆還沒有大肆殖民中國前,我們還得心平氣和地提腕吐納,寫那一不小心就會歪扭敗壞所以必須千千萬戒之慎之的毛筆字。再怎么毛躁的人,墨宣鋪開,還是得老老實實摒一口氣,把字寫好寫完。所以古人性格好、有涵養(yǎng),不是沒道理。

  再后來,鋼筆原子筆水筆都來了。這些心中空空的家伙,共同特征是墨水有限壽命短暫。人每天掐著他們逼之嘔吐,吐出記賬的數(shù)目,吐出設(shè)計家的靈感,吐出詩人的意亂情迷。硬的筆頭撞擊著軟軟的紙,文字忽然發(fā)了高燒,一夜間天下皆字,漫天的胡言亂語。遺老們拼命搖頭,回房間繼續(xù)練書法。春去春走,等遺老們都死了,毛筆頭都枯干落光時,鋼筆寫字終于名正言順,登堂入室由庶轉(zhuǎn)正。

  那就這樣吧。鋼筆兒每天大部分時間斜躺在筆盒中,偶爾曬曬燈光,嘔吐幾個或正或斜或美或丑的字。若歸屬于興奮的年輕男主人,則情思萬端牽掛不斷,吐也肉麻。若屬于精明老朽的婦人,則日日算計,了無氣力地字字珠璣。若不小心被頑童搶去,要么折壽幾天,要么當(dāng)日便被午門抄斬,還附贈肝碎膽裂腸破肚流。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投胎當(dāng)一支鋼筆是安逸幸福的。

  直到有一天,年輕的男主人搬進(jìn)來一個怪物。那家伙方頭方腦,四肢細(xì)軟,胸口是一排排起伏波濤的鱗甲,每一片鱗甲都畫著字符。主人抬眼看到鋼筆兒,“以后用不著你啦,好好睡個地久天長去!”鋼筆就這么被束之高閣。從這一天起,主人每天都在那方頭怪物前埋首敲打。最開始是稀稀落落的滴答滴答,后來變成浩浩蕩蕩的劈里啪啦。書房變成樂室,主人每天都在樂此不疲地敲鑼打鼓。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鋼筆兒被吵得日夜不得寐,變得神神叨叨。精神恍惚時,容易回憶往事。他還記得自己吐出的篇篇情書,起筆必是“親愛的/寶貝兒/甜心小寶寶...”,落款定是“你的親愛的/寶貝兒/甜心大寶寶”。字常常先端莊后凌亂,后半段像一個酒醉人走的夜路,走著走著跳起了探戈。舞步還沒踩完,情話已經(jīng)吐光。只好不情愿蹲下來,系鞋帶,立酒瓶,落款。每次走完漫長夜路,男主人便異常亢奮,把鋼筆兒舉在半空中,口中喃喃讀著字句。鋼筆兒恐高,每次都嚇得小便失禁,紙上由此平添幾滴墨汁。這時主人才忙不迭收筆折信,把信封蠟好。等待第二天把信塞某本書里,帶給心上人。

  現(xiàn)在呢?男主人的“小寶寶”還在,只是彼此再不通信了。兩人每天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問候起床吃飯如廁睡覺,含蓄的章句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肆虐橫行的短句,“嗯”“唔”“噢”“好耶”“愛你噢”......主人指如飛梭,打字雷厲風(fēng)行。字卻越寫越差,牛鬼蛇神,五胡亂華。偶爾運筆,總讓鋼筆兒胃食道逆流好幾天。房間因為長時間開機(jī),形成一個小溫室。桌前的仙人掌飄逸不在,尖刺變軟骨,形影消瘦。鋼筆兒從正室被逐到偏房,又被打入冷宮,后來直接被塞進(jìn)冷氣柜。每天冷得打哆嗦,無人使用亦作嘔。腹中物溫度日低,墨汁結(jié)成冰,像遭石油染污的北極冰塊。

  有一天,男主人因為忘了道晚安,被冷戰(zhàn)好幾天。輾轉(zhuǎn)反側(cè)終至束手無策,才終于惦記起鋼筆兒來。翻箱倒柜摸出來,攤開一迭發(fā)黃的文稿紙,打算寫一封和好信。哪知一開筆蓋就濺了一手墨。主人煩躁起來,用力擦手用力甩筆,開始寫稱呼?!坝H愛的”寫完,忽然斷了靈感,像被拔了線的電視只剩下空蕩蕩鏡面。好半天才又點了冒號兩點?!坝H愛的我錯了...” 寫完這幾個字已是淋漓大汗。再往下呆坐了半宿,墻上指針滴答滴,一旁的計算機(jī)散熱器嗚嗚嚎著,“暖風(fēng)熏得游人醉”。仙人掌垂頭喪氣,脊椎盤突出嚴(yán)重。時間彷佛靜止了,滴答滴答,嗚嗚嗚嗚。

  鋼筆兒被主人緊握著,快喘不過氣。肚子里卻還涼著,有股腹瀉的沖動。終于撐不住,“啪”一聲,筆頭筆尾同時炸開,上吐下瀉,鋼筆兒算是嗚呼哀哉了。

  冰涼的墨水沾在桌面上,沒有絲毫溫度。像腹死胎中的幼兒,成不了字便已魂飛魄散。男主人被自己的貧乏震驚了,難以想象曾經(jīng)的洋洋灑灑下筆千言。信是寫不成了,道歉的事晚一點講。他披衣起身出門,朝文具店走去。
比起期待著對方的反應(yīng)和回答,寫信的時候則心無旁騖得多。
  以前鮮少寫信,大概是因為親近的人都在身旁,走出教室轉(zhuǎn)個彎兒便能見著,心里的話也早在每天往返的回家路上牽手并排說了個精光,倒是從未想過這檔子文雅的事。一直覺得,面對面交談才是最好的交流溝通方式,有個活生生的人兒站在我面前,抓得住摸得著,有股實實在在的安心感。我能清楚地看見她笑歡時顫動著的睫毛嘩啦地扇動,聽到她走音的斷續(xù)的笑聲,琢磨著我哪里又不小心戳中了她奇怪的笑點,引得她捂著肚子樂個不停。等到她笑得喘不過氣來,才堪堪停住,我便熟稔地切入下一個話題。后來,再不濟(jì)也是煲電話粥。初中剛買手機(jī)那會兒,激動地不行,每晚捧著它發(fā)短信,“嘀嘀嘀”的提示音一日不斷,到了晚上還不過癮,就一通電話打到她家,兩人侃著最無聊的話題也能樂呵呵地講上一兩個小時。聽著她的忽高的音調(diào),猜測著她此刻的表情,有趣的打緊。

  再然后上了高中,因為成績、專業(yè)選擇等各種原因,我們?nèi)齻€分別去了三所不同的高中,更有趣的是,各屬于杭州三個相對的角落,遠(yuǎn)得好像要見上一面就得跨越千山萬水。再加之不同學(xué)校各異的補課放假政策、住校之類亂七八糟的原因,在膩歪了一整個暑假之后,我們?nèi)齻€足足有一個月未曾相見,靠著零星的短信維持著最后的聯(lián)系。而后在某個周五晚上匆匆的一聚之后,忙成一團(tuán)的我們徹底斷了聯(lián)絡(luò)直到臨近期末那幾天才猛地想起了她們,趁著回家復(fù)習(xí)得空溜去了她家,兩個人躺在床上,像幼時那樣,隨手抓取一本書,聽著她為我念里爾克的《秋日》。

  里爾克給莎樂美寫信示愛,我給她寫信訴苦。

  在父母親的期待與老師的規(guī)勸下選擇了一所自己并不喜歡的被譽為地獄的高中,周圍都是完全不同成長環(huán)境的同學(xué),竭力尋找話題失敗后由話癆變成了一個習(xí)慣沉默者,偶爾在某個點插上一句已是不易。憋了一肚子的話,那些苦悶梗在喉嚨口吞咽不下,卻又傾訴不得,就開始寫信。沒目的的,隨性地寫著,大多在趕作業(yè)到凌晨之后,窗戶外漆黑一片,偶爾一輛深夜的摩托開過發(fā)出轟隆的引擎聲音,這突來的熱鬧卻顯得夜里小區(qū)更冷清寂靜。每當(dāng)這種時候,身上的文藝細(xì)胞開始泛濫,通過血液的流轉(zhuǎn)傳播繁殖擴(kuò)散到我的全身,沒理由地難受地一發(fā)不可收拾泛濫成災(zāi)。更多時候,寫信成了一種宣泄的方式。一不留神洋洋灑灑的幾千個歪扭的方塊字就爬滿了三四頁A4的稿紙,沒有主題也沒有邏輯,由前幾日滿屋飄香終是枯萎的水仙、桌頭滴答作響的鬧鐘的分針在11時整點的那刻戛然而止到父親和母親又因為一碗青菜的咸淡而在餐桌上對罵起來,還有新看的米蘭·昆德拉的《生活在別處》,被他詩一般的行文與奇詭的想象迷得死去活來,如同木心所言在書中尋找到親人般興奮,我寫道,藍(lán)波說,生活在別處,在山上,在海里。

  那是和你一問我一答的對話截然不同的體驗。比起期待著對方的反應(yīng)和回答,寫信的時候則心無旁騖得多,一股腦兒地掏心掏肺,恨不得把腦子里每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都捉住然后大費周章地寫下來,以一種文縐縐的筆調(diào),卻又親昵至極。原來在日常交談中不會出現(xiàn)的大片大片地引用與摘抄成了信中一片突兀而可愛的存在,那么赤裸裸地矗立在一堆矯情吐槽間顯得楚楚動人。原本只是浮光掠影提過的一句“我喜歡洛爾迦”在寫信時也變成豐滿而甜膩的深情告白。泛著淺淺白月光的吉普賽歌謠,綠啊,我多么愛你這綠色;綠的風(fēng),綠的樹枝;船在海上,馬在山中;綠的肌膚,綠的頭發(fā),還有那新砑的銀子般清涼的眼睛。我咀嚼著,一字一句地寫下時,似能看到夏風(fēng)中那被沙沙作響的橄欖樹籠罩的陽臺上斜倚著的吉普賽女郎綽綽的身影,她的眼睛里盛著一汪流浪的湖。想要高談闊論地和她探討洛爾迦筆下的詩歌,詩歌是不可能造就的可能,和音樂一樣,它是看不見欲望的可見的記錄,是靈魂的神秘造就的肉體,是一個藝術(shù)家所愛過的一切的悲哀遺物。所有的這些不會在對話中冒出的文藝腔調(diào)在米白色的信紙上躍然而現(xiàn),理所當(dāng)然地仿佛它命中注定就該被一筆一劃地寫下,帶著幾不可聞的水墨味,頗有點不文藝即死的意味在里頭。

  特地買來了牛皮紙信封和漿糊,將折疊后鼓得厚厚的信紙小心翼翼地塞進(jìn)信封,在邊緣抹上漿糊,拿來頗有分量的英漢大字典重重地壓下,必須得封得平平整整一絲不茍才肯罷休,若是有一點未鋪平的小褶皺,就毫不猶豫地將信封撕開拿出信紙從頭再來。哪怕是貼著的郵票也是有講究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書報亭挑選喜歡的圖案樣式然后將郵票一張張放進(jìn)專屬的金屬方盒內(nèi)收藏穩(wěn)妥。如此一來,太多的期待被扔進(jìn)了這不大的方正矩形里,它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我的委屈、情懷和幻想塞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鼓鼓脹脹,等待著被收信人打開時,“砰”地跳出來把她撞個滿懷,一頭暈眩地栽進(jìn)我編造的夢里。

  對信的等待,和等待一輛遲來的公車、一通久久不到的電話和一個心心念念的人是不同的。大約是三勺焦慮,一勺不安,佐著大片的暖色的棉花糖一樣的空白,卻又摻雜著幾縷陰郁的湖綠。在信從手里磕絆地滑入綠色掉漆的郵筒的那刻起,我的思緒開始下意識地發(fā)散,不受控制地想象她從學(xué)校信箱里翻出一封寫著她的名字的郵件時臉上浮現(xiàn)的驚訝與喜悅,她是懷著何種或期待或疑惑的神情撕開信封,她會為著我的難過而蹙眉,看到特拉克爾的詩時不自覺地輕聲誦讀起來,在念完我不切實際的有她的未來后會心一笑。但我從不去猜測她會怎樣回復(fù)我,她太詭譎多變,我猜不透也懶得猜,況且多分未知的空白更令人牽腸掛肚??赡苁窃缰类]政的慢速度,連我的急迫的心都變成遲緩起來,那等待是淡淡的、漫長的。偶爾想到它時,我想著,有一份牽掛正在某條路上顛簸著向我跑來,就會情不自禁地彎彎嘴角笑。我知它會來,大抵在這個月的中旬,可我又吃不準(zhǔn)是哪天,十五還是十六,亦或得再多熬一天到十七,清晨、正午、黃昏,我不厭其煩地一日三趟跑到信箱邊從那條狹小的縫隙里窺看尋找它靜靜躺著的身影。

  正是所有這些等待的時間讓它變得更加珍貴,簡簡單單的一句“我想你”就輕輕松松地賺取了我大把大把如冒泡可樂般廉價的眼淚。常常是稀里嘩啦哭個不停,而后又因為她古靈精怪的葷段子而破涕為笑。

  所有的信件都被我細(xì)心保存,妥善安放在一只深棕的木盒里,它們排排列列地擠滿了不大的空間,也塞滿了我的心。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抽出一封信來重看一遍,長此以往它變得不再簇新,信紙由于反反復(fù)復(fù)的鋪開和折籠而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褶皺,如同一道道縱橫的時間的刻印,仿佛它也隨著我在長大,在衰老。

  可那始終是一盒子的深情和詩意,執(zhí)拗地?fù)?jù)守在密密麻麻的句里行間,替我封存著那個被丟失在半途無措的自己。

  它自個兒呆在那里,安靜地,喧囂地。
情懷|containers|把無處安放的思緒寄存 ||005·信(駱璐)||004·字的溫度(張子易)||003·信懷(周琦)||002·寫下你的心(俞雪嫣)||001·雜談寫信(賈盛玨)

版編/李宇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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