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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照斜初澈，浮云薄未歸。
江虹明遠飲，峽雨落余飛。
鳧雁終高去，熊羆覺自肥。
秋分客尚在，竹露夕微微。
——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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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節(jié)氣，九十天的秋天過半。春分與秋分都是晝夜平分，只不過春分陽在正東，陰在正西，之后，陽氣越來越占上風，雷發(fā)聲，燕子飛回，夜越來越短。秋分陰在正東，陽在正西，之后，陰氣越來越占上風，雷收聲，燕飛走，夜越來越長。春分后，春水長流而浩蕩；秋分后，秋水蹉跎逐漸凝滯。《淮南子》說，仲秋之月招搖指酉。酉是地支第十位，下午五點到七點，酉為就，八月黍成可以釀酒?！妒酚洝ぢ蓵氛f，“酉者，萬物之老也”，《廣雅·釋天》又說，陽生于酉仲，八月就是酉仲。秋分時節(jié)，天高，云淡，氣凈，風輕，“飛龍秋，游上天”。秋分，涼生露氣，露光枝上宿，露珠映翠碧，露花總裹濕，正是清露未稠，瑩瑩然煙紫霞赤最美時。惜清湛之美，只美在霞散之前，待陽光白熾，竹搖煙叢滑，花燒露朵干，沒了朦朧，趣味盡無。天空明凈如鏡，寒露未到，秋陽溫和，沒風的日子，那些脆弱的葉片，就畏懼著，早早脫落。但更多的葉子會等待冷雨、寒風、嚴霜，在摧殘中染黃、拷紅，哀嘆著隨風飄零而去。從早春的鮮綠到晚秋的金黃、殷紅，生命的辛苦，爭得其實就是這點鮮艷。暮雨絲絲吹濕。倦柳愁荷風急。瘦骨不禁秋，總成愁?！讹嬎~》蒼蒼秋雨后，樹濕風涼進。林間光影戲謔，落葉淺黃，執(zhí)著地提醒著秋思。孫思邈的《攝養(yǎng)論》說，“八月肺金用事，宜減苦增辛，助筋補血，以養(yǎng)心肝脾胃”。
文/朱偉 插圖/王文哲
夕月是祭月的儀式，《國語。周語》：“古者，先王既有天下，又崇立于上帝、明神而敬事之，于是乎有朝日、夕月以教民事君?！背瞻萑沼跂|門外，夕月拜月于西門外?！督紡R歌詞》中的夕月樂章有“夜典涼秋，陰明湛夕。斯旨，有牲斯碩。穆穆其暉，穰穰是積。斯旨，有牲斯碩?！薄皼鲲L起將夕，夜景湛虛明”，”湛天宇之蒼蒼，流孤月之熒熒“，這個”湛“是澄清?！苯鸩履律车淘隆?，穆穆是寧靜；”自天降康，豐年穰穰“，”降福穰穰，降福簡簡“，穰穰是豐熟貌。但朝日、夕月時間分別是春分與秋分，晝夜平分之時。所以，唐之前，中秋賞月不過是文人的詩意倡導。
到唐朝，中秋賞月詩才多起來。其中最有名杜甫的中秋詩：“滿目飛明鏡，歸心折大刀。轉(zhuǎn)蓬行地遠，攀桂仰天高。水路疑霜雪，林棲見羽毛。此時瞻白兔，直欲數(shù)秋毫。”這首詩中的“折大刀”典自漢樂府中的“藁砧今何在，山上復有山。何當大刀頭，破鏡飛上天?！边@是一首思婦詩，藁砧是鍘草工具，后人對這首樂府的解讀，“大刀頭”是指鍘刀上的環(huán)，問夫何時還；“破鏡飛上天“指月半缺當還；杜甫的”折大刀“就在此基礎上指刀環(huán)思歸?！鞭D(zhuǎn)蓬離本根，飄搖雖長風”，轉(zhuǎn)蓬是指離根而到處漂泊之人無處歸家，霜雪羽毛就都有了悲愴感。傅咸的《擬天問》：“月中何有？玉兔搗藥”。最后的“秋毫”，李群玉轉(zhuǎn)用成“下射長鯨眼，遙分玉兔毫”，我也喜歡。
李白的“床前看月光（有版本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山月（有版本為“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與“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jié)無情游，相期邈云漢?！倍疾皇侵星镌?，“相期邈云漢”的邈是遠。邈不可慕，云漢風多銀浪濺，乃天河。
其實我更喜歡他的“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fā)。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云間沒？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這是曹操名句。這首詩中“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句，是每讀都令人感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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