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口的漏面魚

(2014-07-04 08:04:22)

爽口的漏面魚

——舌尖上的故鄉(xiāng)之二

楊仲倫

我的故鄉(xiāng)在大西北的秦嶺余脈西側(cè)的小隴山中，那里地勢高峻，霜凍期比較長，屬于高寒山區(qū)，所以小麥產(chǎn)量很低。鄉(xiāng)親們種植的主要莊稼是玉米，因此，玉米也就是家鄉(xiāng)人世世代代的主要食物。

玉米是粗糧，小麥?zhǔn)羌毤Z。小麥面可以搟面條，可以包餃子，可以蒸饅頭，可以包包子，可以拉扯面，可以做火燒，可以烙薄餅，可以做糕點……花樣繁多，數(shù)不勝數(shù)，而玉米面因為面粉顆粒粗糙松散，缺少粘性和韌性，因此，玉米飯的做法也比較粗略簡單，主要吃法是玉米面酸菜湯，玉米面糤飯，玉米面攪團，長年累月就是那幾樣，正如家鄉(xiāng)人所說的：“早上糤面飯，晚上面糤飯，要想改個頓，倒醋打攪團”。所謂玉米面糤飯，就是鍋里的水燒開以后，一手抓玉米面粉往鍋里撒，一手拿筷子在開水中不停地攪動，就像農(nóng)家人過年糊窗戶時做漿糊一樣，做一鍋跟漿糊一樣，或者比漿糊稍稍稠一點的糊狀食物，盛到碗里可以用筷子夾起來，在里面澆上酸菜湯調(diào)味的食物。而攪團呢？它的做法跟糤飯完全一樣，只不過給它澆上的菜湯，是吃臊子面時的臊子湯，里面有土豆丁，蘿卜丁，豆角丁、豆腐丁等農(nóng)家人常吃的一些蔬菜副食，很少有肉，而且調(diào)味的不是酸菜，而是陳醋。天天吃糤飯，偶爾吃一頓攪團，盡管都是以玉米面為主食，但臊子湯畢竟要比酸菜好吃得多。所以，吃攪團的確是農(nóng)家人的“改頓”——即改變花樣了。

不過，用玉米面做的“漏魚魚”，那可真是改變花樣的吃法，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粗糧細做了。

做漏魚魚，使用的食材與糤飯和攪團完全一樣，而且第一道工序也完全一樣，就是在鍋里將水燒開，再將玉米面攪拌成漿糊一樣的稠面糊。在一個水盆里裝上涼開水，或者從水井里剛打來的清涼井水，使用一種做“漏魚魚”的專用工具——漏勺進行再加工。這種漏勺有的是用陶土燒制的，有的是用木頭加工的，還有的是用葫蘆瓜的干燥外殼做的。漏勺就像一個大水勺，只不過上面有許多手指那么粗的孔洞，不能用來舀水，而是加工漏魚魚的。加工的時候，一手握著漏勺的把，懸在涼水盆上面，另外一只手從鍋里舀出一勺玉米面糊，然后用剛才舀面糊的勺子背狠勁地攪動擠壓漏勺里面糊，那些面糊從漏勺孔洞里紛紛鉆了出去，落入涼水盆里，它們兩頭尖，中間圓圓的，呈紡錘形，像一條條小魚，更像一群小蝌蚪，因為有涼水浸泡，它們也不會粘連。如果是用黃玉米面做的，就像一條條小金魚；如果是用白玉米面做的，就像一條條小銀魚。盛在碗里，輕盈柔軟，微微顫動，真的好像會擺尾游動的小魚一樣。因此，家鄉(xiāng)人將“漏魚魚”也叫“面魚”，將吃漏面魚也叫“吃漏魚”。

吃漏魚有兩種吃法，兩種吃法不同的是它的調(diào)料不同，第一種是以醋為主，再加上油燙辣椒、大蒜汁、咸鹽，再加上炒韭菜，就可以了。那晶瑩如玉的魚魚，鮮紅鮮紅的辣椒，淡黃的蒜汁，翠綠翠綠的韭菜，看一眼都讓人垂涎三尺,吃到嘴里，清涼糯軟，酸辣可口，齒頰留香。第二種是以漿水（酸菜）為主，炎熱的夏日，口干舌燥，吃一口漿水魚魚，喝一口酸味雋永的漿水湯，真是清心潤肺，爽快無比。

我離開故鄉(xiāng)多年，魂牽夢繞的不是豐盛的宴席，常常會有漏魚魚進入我的夢境。每次回鄉(xiāng)探親，我總是要親友們用漏魚魚為我解饞，那是我心目中最為可口的美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