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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高馳第五屆中國書法蘭亭獎 佳作獎獲獎作品集評
朱以撒點評: 相比于許多參賽者處心積慮地在幅式上做花色文章,仇高馳的創(chuàng)作就顯得簡單多了——就是一副七言對聯(lián)(如圖),外加四條小字落款,如此而已。閑看別人忙——創(chuàng)作有時就是這樣,花費許多精力去擺弄一些非實質(zhì)的情節(jié),忙碌而無功。閑者自閑,忙者自忙,審美觀差異。幅式簡單有簡單的力量。宋人陳揆說:“事以簡為上,言以簡為當。”簡單有簡單的優(yōu)點。簡單使人一目了然,不至于亂花迷眼,云里霧里不明其旨。一個人在創(chuàng)作上傾向于簡單,他的著力點就是具體的文字書寫,把字寫出來,余下的似乎沒有什么可有意為之的了。這么做也比較符合尋常的書寫,符合書寫的自然。書法家似乎沒有必要使自己成為一個手工藝者,寫字本身還需有一些真趣,一些手感。如果在參加一些競爭活動中也有如此的平常心態(tài),也就當作尋常練筆一般了?;貧w書寫的真實,削弱那些非書寫的成分,道理就是這么簡單。 仇高馳的這副篆書對聯(lián)用筆很嫻熟,行筆流暢,讓人覺得取法于清人,如趙之謙、徐三庚諸人,又做了一些調(diào)節(jié),更適合自己的書寫。如果從字形看,結(jié)構(gòu)勻稱,整體安排舒朗、從容,使人欣賞有一種閑適的美感。 如果論此作的質(zhì)量,仍然是感到平平。有篆書之形,品不出篆書之神,就是一個外在。其原因就是線之質(zhì)量太有限了,單薄浮淺,無可含納。我們讀篆書,石刻不論,以清人紙本篆書為例,盡管也有高下之別,卻都有濃郁的篆意,而不是什么都沒有,僅以一個外形撐著。一件作品之意,是在深層的,有沉淀下來的內(nèi)容,這是每位閱讀者更希望得到的。其實,不僅篆書,旁邊的題字行書也如此,很新,好看,單薄之至。一個人有什么樣的筆調(diào),不論寫篆書、寫行書,都一樣體現(xiàn)。一個人還是需要扎實功夫的,這方面達不到,缺陷就非常明顯。 我們對于功夫的追求是不懈的,因為功夫如何,點畫就可以看出,無可逃遁。如此作看起來沒有什么錯字、漏字,沒有什么創(chuàng)作上的硬傷,就是很一般,要提高的不是書寫的某一個部分,而是整體都需要。有人可能會說,這是一件獲獎作品啊。對于一個評說者來說,他不會在意這些,他應(yīng)該是無視這些外在的成分附加的。評說只能從這件作品自身出發(fā),反復(fù)閱讀幾遍,反復(fù)思考幾遍,然后表達此時個人的真實見解。如果想得太多,牽絆不已,那還不敢言說了。 楊吉平點評: 清末篆書有兩座高峰:渾樸粗壯的吳昌碩,儒雅優(yōu)美的蕭蛻庵!如將兩家以左右視之,此后之學篆者不得其左便得其右。仇高馳顯然屬于后者。 仇高馳在書壇成名已久,且是那種踏實穩(wěn)重的名家。仇高馳主攻篆書,無疑是傳統(tǒng)的仰望者。其對前賢的尊重,對文字的敬畏,尤其是對篆法的嚴謹態(tài)度不亞于清人。與許多炫技使巧型書家不同,仇高馳屬于功力型的書家。篆書作為最工整的書體,缺乏深厚的筆墨功力是無從說起的。仇高馳的篆書用功甚深,其書線條勁挺有力,結(jié)構(gòu)嚴謹無失,書風婉麗端莊而略有蒼勁之姿,為當代篆書家之佼佼者。 審視仇高馳的篆書,其取法脈絡(luò)清晰可辨:仇高馳學言恭達,言恭達學沙曼翁,沙曼翁學蕭蛻庵,蕭蛻庵學鄧石如——但蕭蛻庵后來擺脫了鄧石如,自開新風,別成一家。蕭蛻庵的貢獻在于將小篆與大篆(主要是石鼓文)相互打通,從而兼有小篆的勻凈華美與大篆的古樸自然,在規(guī)矩中創(chuàng)立了自家面貌。之所以以“規(guī)矩中創(chuàng)立”言之,是相對于吳昌碩、齊白石這種個性強烈的篆書大師而言的。蕭蛻庵之后,沙曼翁沒有突破蕭蛻庵、言恭達也沒有突破沙曼翁,而仇高馳似乎在做一些突破的努力。從此作的落款中可以看到仇高馳對篆書藝術(shù)的認識和他在創(chuàng)作上的突破趨向,款云:“唐孫過庭書譜云:篆尚婉而通,此乃作篆最要緊處也。使轉(zhuǎn)勁逸為婉之前提,氣不梗塞方能得通,婉通具備方可臻高境,然時人習篆,或因襲舊制,用心鐵線,多規(guī)整有余,狀如布算,或徑取秦詔,漫不經(jīng)心,浮筆漲墨,簡率變形,幾近游戲,時代浮躁使然也。如若緊隨時風,一味求怪獵奇,則徒費年月耳!竊以為作篆要既得斯篆之凝重厚實,復(fù)具鐘鼎之蕭散隨意,方為上乘也?!彪m然語言艱澀磕絆(如“婉通具備方可臻高境”作“方可臻于高境”更通),但作者對篆書創(chuàng)作的認識基本完整表達了出來,我們不妨以此標準評判一下仇高馳自己的書作。首先是婉而通,作者盡管在轉(zhuǎn)折處時出方筆,但其線條婉轉(zhuǎn)之姿并未因此受損,且上下呼應(yīng),可謂婉通;其次是時風的影響,作者不寫過于規(guī)整的鐵線篆,也不寫過于散漫的秦詔版,而是將“斯篆之凝重厚實”與“鐘鼎之蕭散隨意”有機整合,線條粗細不時變化,墨色枯潤也有調(diào)整,確實避免了仇高馳眼中的時風對他的影響。然而回顧歷史,仇高馳的追求與“學篆書當求秦以上,唐以后不足學”的蕭蛻庵并無二致,而與博通經(jīng)史、精通岐黃的南社詩人蕭蛻庵相比,仇高馳單薄的書家角色便顯得十分寒傖,從他蹩腳的獲獎感言可以肯定地得出這個結(jié)論:他頂多傳承了蕭蛻庵篆書的皮毛! 仇高馳第五屆中國書法蘭亭獎·佳作獎二等獎作品 披書夜問蓮花漏 過雨朝聞木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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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百了無恨 > 《現(xiàn)當代名家1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