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 中國詩歌的半個靈魂呂進 詩人黃亞洲的詩集《男左女右》里有一首《西南大學:新詩研究所》。這首詩的末尾一行是:“于是我斷定,中國詩歌的半個靈魂,在重慶山城?!?/p> 應(yīng)該說,黃亞洲的“斷定”沒有錯。香港著名詩人犁青也說過:“來重慶就是來朝圣。”的確,重慶是一片詩歌的沃土,各個時代這里都有詩人群在梯次性地出現(xiàn),而且這個“梯”和那個“梯”之間是彼此呼應(yīng)的。吳芳吉、鄧均吾、何其芳、楊吉甫、方敬、梁上泉、沙鷗、鄒絳、傅天琳、李鋼、李元勝都是擁有全國影響的歌者。郭沫若、宗白華、田漢、陳衡哲、沈尹默、冰心、臧克家、卞之琳、艾青、梁宗岱、孫大雨、方令儒、胡風、綠原、鄒荻帆、嚴辰、高蘭、力揚、唐祈、臧云遠、余光中等許許多多名家都曾在這里彈奏過他們的豎琴。臧克家的《泥土的歌》、艾青的《火把》、余光中的《鄉(xiāng)愁》這些名篇都和重慶連在一起。 重慶也是中國新詩理論的重要中心,中國第一家新詩研究所就誕生在這里,從這里走出了我國第一批詩學博士和碩士。重慶也是不少現(xiàn)代詩學新概念的發(fā)源地,重慶已經(jīng)推出了成體系的中國現(xiàn)代詩學研究成果,這一點對目下的中國現(xiàn)代詩學界特別珍貴。隨著時間的流逝,重慶作為新詩理論重鎮(zhèn)的價值將日益明顯。 在“互聯(lián)網(wǎng)+”的時代,重慶詩歌在傳播上也是走在前頭?!督缦蕖肥菄鴥?nèi)最老資格的大型詩歌網(wǎng)刊。由詩人何房子命名的《界限》以它的開放性、包容性成為一個亮點,就像發(fā)起者在《界限》首頁說的那樣:“本刊的任務(wù)是收集各種最有代表性的聲音”,這就體現(xiàn)了重慶詩歌一貫的那種雍容與大度。 翻開詩歌史,重慶新詩擁有強大的文脈和遺傳,探尋重慶新詩的基因密碼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兒。比如所謂“下里巴人”,就是古代巴人所唱的歌。唐代以后,一直到清代,在全國流傳的《竹枝詞》的故鄉(xiāng)也在重慶。“竹枝”是巴人聚居地的民歌,原名巴渝舞,“惟峽人善唱”。“竹枝”在巴地十分普及,“巴女騎牛唱竹枝”。樂府詩的古題《巫山高》也誕生在重慶。 唐代許多大詩人都與重慶頗多關(guān)聯(lián)。李白就曾兩次過渝。一次是“仗劍去國”,一次是公元759年春,因永王李璘案,流放夜郎,取道四川趕赴被貶謫的地方。行至白帝城時,忽然收到赦免的消息,驚喜交加,隨即乘舟東下江陵,寫下了《朝發(fā)白帝城》。李白寫重慶的詩共有20首。杜甫就寫得更多,他在夔州居住了3年,寫了400余首詩歌,這些夔州詩占了杜甫全部詩歌的1/3?!盁o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登高》被譽為“古今七言律第一”。白居易在忠州當過兩年刺史,也留下了120余首作品。 我想特別提一下李商隱的《夜雨寄北》,這是李商隱居留巴蜀期間,做東川節(jié)度使柳仲郢幕僚時留下的不朽之作。在巴山夜雨中,詩人捧讀妻子詢問歸期的來信。而歸期無定,其心境之郁悶與孤寂,不難想見。在那音訊難通的古代,在那生離猶如死別的年月,古人的思念比之現(xiàn)代人會更深沉。詩人卻跨越“巴山夜雨”的今晚去寫明天,想象他日在重聚的歡樂中追話今夜的一切。此地(巴山)—彼地(西窗)—此地(巴山),這個來回,既包含空間的往復(fù)對照, 又體現(xiàn)時間的回環(huán)對比:“眼前景反作后日懷想,此意更深”。他日之樂,更加反襯出今夜之悲。四句詩,明白如話,又何等曲折,“巴山夜雨”首末重復(fù)出現(xiàn),余味無窮。 那么,“巴山”在哪里呢?據(jù)明代曹學佺在《巴中名勝記》里所講,古時巴山即今之縉云山。古人稱“赤多白少”為“縉”,而位于北碚嘉陵江溫塘峽畔的巴山,早晚霞云色彩繽紛,故名。 (作者系重慶市文聯(lián)榮譽主席,西南大學教授、中國詩學研究中心主任) (責任編輯:田亭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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