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天津卷文言試題注釋和翻譯

文 / 歸園田居主人

文學(xué)徐君家傳      [清]魏禧

徐君，諱謙尊，字玄初，吳縣附學(xué)生⑴。君天資英敏⑵，讀書觀大略，暮⑶古俠烈之士，好施與，矜然諾⑷。里有爭，必造門征⑸曲直，君一言折⑹之。家既落，君委曲以秦甘旨⑺，故鄉(xiāng)望公⑻得與二三故舊歌嘯山水間二十余年。一切徭役皆身經(jīng)理之，不以科⑼兄弟。君之伯性剛卞，君事之彌⑽謹。季讀書，君不以貧故竭力佽助⑾。

徐君，名謙尊，字玄初，是吳縣的附學(xué)生。徐君天資聰慧而有高超的見識，仰慕古代剛直嚴正、見義勇為的壯士，喜歡施舍有困難的人，尊重自己答應(yīng)別人的諾言。鄉(xiāng)里有人發(fā)生爭吵，必定到他家請他來判明是非，他一番話就使雙方折服。家道衰落以后，徐君還是殷勤周到地以美味的食物來奉養(yǎng)雙親，所以他的父親能夠與二三位老友游山玩水二十多年。官府?dāng)偱傻囊磺嗅嬉鄱加H自料理，不分攤給兄弟。徐君的大哥性格剛直急躁，徐君做事非常謹慎。弟弟老三讀書，徐君不以為家里貧困的原因，竭力支持他。

明末賦役重，首事者⑿往往破家，君條利弊上巡撫張公，公覽而擊節(jié)⒀曰：“此真讀書人。”于是廣義田⒁以資通區(qū)，置役田給諸甲⒂，至今猶食其利焉。崇禎末，旱蝗相仍⒃，民殣于道路，君歲減廩食以資鄉(xiāng)里，又勸助有力之家，全活甚眾。妻兄弟有老而獨者養(yǎng)之二十年，沒葬而歲祀之，君友黃某父子死非所，遺二寡婦一女，君悉心護之，以其女字君從子⒄，故黃氏終身不知有孤寡之苦，黃之姻某喜豪舉，忽罹大禍，君營救之為破家。其教子以親賢友善為第一務(wù)。鼎革⒅初，州郡望人義士多辟地⒆鄧尉山、太湖中，君為謀舍館資飲餼⒇不倦，不復(fù)以利害嫌疑介意，而乙酉丙戌間，群盜大起。君以身保障一方，每聞盜則挺身出，糾里中壯士為守御。賊大恨，卒殺公。鄉(xiāng)里人皆欷歔流涕曰：“斯人死，我輩無所侍（21）矣。”

明朝末年賦稅徭役沉重，負責(zé)收稅的人往往傾家蕩產(chǎn)，徐君上書給巡撫張大人，逐條例舉了賦稅中的弊端，張大人看后十分贊賞，說：“這是真的讀書人。”于是張大人增加了義田以幫助調(diào)劑有困難的族人，為甲長們設(shè)置了繳納稅收的役田，至今百姓仍從這些措施中獲得好處。崇禎末年，旱災(zāi)蝗災(zāi)連續(xù)不斷，百姓餓死在路上，徐君每年拿出糧倉里的糧食救濟鄉(xiāng)親，又勸說有能力的人家這樣做，賴以存活的人很多。徐君的妻子兄弟家里有獨居老人，徐君養(yǎng)了他二十年，死后為他埋葬，每年祭祀他；徐君的朋友黃某父子二人都死在外面，留下了兩個寡婦和一個女兒，徐君都悉心照護，把那個女孩子嫁給了自己的侄子，所以黃家終身沒有體會到孤兒寡婦的苦處，黃某的姻親某人舉止行為豪放不羈，忽然遭遇大禍，徐君為了營救他，自己的家產(chǎn)也耗盡了。徐君教育兒子應(yīng)該把親近賢者、與善良的人交朋友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明朝滅亡，朝代更替之時，吳縣有名望的人和曾在明朝做官后來離職的人，都遷徙到鄧尉山、太湖中避難，徐君為他們謀劃建造家舍，不倦地資助他們糧食，不介意會不會給自己帶來禍害。乙酉、丙戌年間，強盜四起，成群結(jié)隊。徐君以身家性命保障一方平安，每次聽說強盜來到就挺身而出，就集合鄉(xiāng)里的強壯男子起來防御。強盜痛恨徐君，最終殺了他。鄉(xiāng)里人都哭泣流淚，說：“這個人死了，我們就沒人可以依靠的了?！?/SPAN>

或曰：君古游俠之流也。魏禧曰：游俠士以好義亂國，君以好義庇民，此其不同也。世之盛也，上潔己礪治以利其下，下盡職以供其上，上下相安，而盜賊不作。其衰也，大吏貪縱武威以督其下，小吏晙（22）朘（23）削百姓，自奉以奉上，細民無所依倚。當(dāng)是時，千家之鄉(xiāng)，百室之聚（24），茍有巨室魁士（25），好義輕財利，能緩急一方者，則窮民饑寒有所資，大兵大寇有所恃，不肯失身遽為盜賊。又或畏威懷德，不敢為非，不忍負其人。故鄉(xiāng)邑有好義士，足以補朝廷之治，救宰相有司之失，而有功（26）于生民。若徐君者，其（27）庶幾于是者與？嗟乎，是非獨為徐氏言之也。  (選自《魏叔子文集》，有硎節(jié))

    有人說：徐君是古代游俠一樣的人。我說：游俠之士因為崇尚義氣而使國家陷入動亂，徐君因為崇尚義氣而保護了百姓，這是他們的不同。盛世之時，皇上潔身自好、勵精圖治，這樣就有利于大臣，大臣們盡心盡職侍奉著皇上，上下都相處平安，這樣盜賊就不會出現(xiàn)。等到國家衰敗的時候，大官們貪婪放縱，以武力來監(jiān)督下屬，小官們公開地剝削百姓，既自己享受，又獻給上司，小百姓就無人可以依靠了。正當(dāng)這個時候，一千人的村莊中，一百戶人家的村落中，如果有富裕的人家出來帶頭，崇尚義氣看輕錢財，能舒緩一方之急難，那么窮苦人在受饑挨餓的時候有人幫助他們，在遇見軍隊強盜的時候有人可以依靠，就不肯馬上失身去做盜賊。又或許敬畏這些人的威望，感懷他們的恩德，也就不敢胡作非為，不忍心辜負他們。所以鄉(xiāng)里有崇尚義氣的人，足以彌補朝廷治理的不足，補救宰相和相關(guān)官員的過失，對老百姓有恩德。就像徐君，難道不是這樣的人嗎？啊，我的這篇文章不是只為徐君寫的啊。

【注釋】⑴附學(xué)生：明清科舉生員名稱之一。⑵英敏：聰慧而有高超的見識。⑶暮：疑為“慕”之誤。⑷矜然諾：矜：注重；崇尚。然、諾皆應(yīng)對之詞，表示應(yīng)允。引申為言而有信。⑸征：證明；驗證。⑹折： 折服。⑺委曲以秦甘旨：殷勤周至地以美味的食物奉養(yǎng)雙親?！扒亍?，疑為“親”之誤。⑻鄉(xiāng)望公：對徐謙尊父親的尊稱。⑼科：攤派。⑽彌：滿。⑾佽 cì助：幫助。⑿首事者：出頭主管其事的人。⒀擊節(jié)：形容十分贊賞。⒁義田：為贍養(yǎng)族人或貧困者而置的田產(chǎn)。⒂置役田給諸甲：義役是南宋時期出現(xiàn)的一種職役制度，其主要特征就是由鄉(xiāng)間民戶自主排役、集田(或者集資)助役以應(yīng)對官府的差役輪派。甲：舊時戶口編制單位。元代每二十戶為一甲，明代十戶為一甲，一甲之長為甲長。⒃相仍：相繼；連續(xù)不斷。⒄從子：侄子。⒅鼎革：指改朝換代。⒆辟地：舊謂遷地以避禍患。⒇資飲餼：資：資助。餼xì：贈送人的谷物。（21）侍：從試卷第13題第2小題來看，“侍”為“恃”之誤。（22）晙jùn：明。（23）朘juān：剝削。（24）聚：村落。（25）巨室魁士：巨室：富家?？浚侯I(lǐng)頭人。（26）功：功德，恩德。（27）其：難道。

質(zhì)疑：

12.下列對本文的理解與分析，不正確的一項是

A.家境中落后，徐謙尊悉心奉養(yǎng)父親，想方設(shè)法維持家庭生計，極盡孝悌之義。

B.徐謙尊為人重義輕財，親賢友善。明亡后，他資助州郡中有名望的忠義之士，不計個人利害。

C.作者認為，徐謙尊在群盜大起之際，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一方百姓，最終被害，是值得敬佩的游俠士。

D.文章選用多個典型事例，有敘有議，肯定了徐謙尊這類人在亂世中對國家的積極作用。

【答案】D

【解析】“有敘有議”錯，應(yīng)為“先敘后議”。

質(zhì)疑：“有敘有議”與“先敘后議”有什么原則區(qū)別？“魏禧曰：游俠士以好義亂國，君以好義庇民，此其不同也。”此句有力地證明作者不認為徐謙尊是“游俠士”，所以不正確的是C，而不是D。

13. 把文言文閱讀材料中畫橫線的句子翻譯成現(xiàn)代漢語。（8分）

（1）君條利弊上巡撫張公，公覽而擊節(jié)曰：“此真讀書人。”〔3分）

【答案】（1）徐君逐條列舉了賦稅中的弊端呈給巡撫張公，張公看了打著拍子贊賞說：“這是真正的讀書人。”

    質(zhì)疑：“擊節(jié)”不能解釋為“打著拍子”，白居易《琵琶行》中“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的“擊節(jié)”是在欣賞音樂時跟著音樂的節(jié)奏“打著拍子”；而本句的“擊節(jié)”是十分贊賞的意思，——解釋見《漢典》。

（2）鄉(xiāng)里人皆欷欽流涕曰：“斯人死，我輩無所恃矣。”（2分）

【答案】（2）鄉(xiāng)里的人都嘆息流淚說：“這個人死了，我們這些人沒有依靠的人了。”

    質(zhì)疑：“唏噓”有嘆息和抽泣這樣兩個不同的解釋。徐謙尊對鄉(xiāng)里人有很大的恩德，他被賊人殺害，鄉(xiāng)里人如果只是“嘆息”，豈非有點忘恩負義？只有翻譯成“哭泣”，才能表現(xiàn)出鄉(xiāng)里人對他的感恩之情。

（3）故鄉(xiāng)邑有好義士，足以補朝廷之治，救宰相有司之失，而有功于生民。

【答案】（3）所以鄉(xiāng)邑中有好的義士，足以來彌補朝廷治理（的不足），補救宰相和相關(guān)官員的缺失，對老百姓有功勞。

    質(zhì)疑：“好義士”不是“好的義士”。難道“義士”還有好壞之分嗎？“好義士”應(yīng)該讀為“好義之士”。“有功于生民”的“功”翻譯成“功勞”是不適當(dāng)?shù)??！肮凇笔窍鄬τ谝粋€集體，或國家而言的?！肮Α弊钟小肮Φ隆⒍鞯隆钡囊馑?，所以此句應(yīng)該翻譯成“對百姓有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