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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家位于海拔1500多米的九龍山腳下。那是黎城較大的村子,有一千五六百口人,二千多畝土地。村子東西綿長,約有二百多里地;南北狹窄,僅有幾百米,房子沿北高南低的地形,高高低低的排列著。在村子中央,一處較為平坦的空地,生長著一棵老槐樹,樹的直徑有二米左右,小時候我和小伙伴五六個人手拉手圍一圈還抱不住老槐樹的腰身。 老槐樹是老家人心目中的長輩。老槐樹今年高壽幾何?連村里八、九十歲的老人也說不清,但從樹冠和樹徑的蒼桑推測,恐怕也有四、五百年的生長史。老槐樹枝枝匝匝上纏滿了紅布條條,樹前擺放著香燭、香案,經常燃著一堆堆的紙錢紙灰。記得兒時,看過一部黃梅戲《天仙配》的電影,電影里的老槐樹會開口說話,并給董永和七仙女當媒人證婚。從此,在我的心中,就把老槐樹當作心地善良的槐仙,每每從樹下走過,都讓我頓生敬意。 老槐樹給我的童年帶來快樂。老槐樹的樹冠郁郁蔥蔥的,樹冠布滿了類似老年斑的花紋;樹枝長得有二十多米,遮天蔽日,蓋住了四五家房脊。老槐樹的樹心部分,基本空了,看上去搖搖欲墜,卻也總是有驚無險。小時候,我和伙伴捉迷藏,經常藏身樹洞里,樹洞可大了,可以同時容下三、四個玩童。還有春天老槐樹吐出的槐米,那是一種中藥,還是上好的顏料。我們幾個調皮的玩童,總是在枝干上爬上爬下,把采摘的槐米攏在一塊曬干,賣給供銷社,一個人能分到四、五塊錢。還有一小部分,我們留著,上美術課時,拿出來吐上些唾液,用木棍棍沾著給葵花上顏色。秋天我們將落地的槐豆,用石頭搗碎,鑲進線繩曬干,掄著線繩作為玩打仗游戲的飛彈,又準又疼。老槐樹為我們的童年生活帶來了無限的歡樂。 老槐樹是我童年避風的港灣。記得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用山上的椴樹皮做了一把鞭子,用山桃木做成鞭桿,每天抽打著玩,像電影《青松嶺》里的大虎一樣,神奇的不得了。一次在教室里甩鞭子,不小心把一把小剪刀抽的跳起來,飛入一位同學的腿上,刺破了血管,血流如注,老師和同學背著跑到村衛(wèi)生所裹上紗布,上了點藥才止住了血。老師把父親叫來,狠狠地批了我一頓,讓我父親對我嚴加管教。剛出校門,父親就伸出巴掌,向我臉上甩來,我拼命掙托,一溜煙藏身老槐樹的懷抱,父親居然沒有找到我,讓我躲過了一難。我清楚記得藏身老槐樹洞時的感覺,我覺得老槐樹就是慈祥的奶奶,就是寬厚的爺爺,就是我的保護神,進入槐樹就是進入了我的天堂,任誰也無法侵犯我的人身安全。 老槐樹是父親教育我的老師。父親讀過小學,當過老師,又在鄉(xiāng)政府當過幾年秘書。六二年體諒國家困難,回到村里當農民。平時陰天下雨喜歡看書,也樂于幫助左鄰右舍,寫封信了,紅白事、春節(jié)寫寫對聯了,算得上是村里少有的有文化的農民。父親常教育我們,要努力學習,爭取考試取得好成績,為父母爭光,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因此,我們兄弟姐妹在校讀書都很用功,每次考試都是班里的前幾名。記得上地干活路過老槐樹時,父親不止一次指著老槐樹空空的樹心對我說:“人活臉,樹活皮。樹沒有皮要死,人不知恥非人。”“讀書識字要虛心,不能驕傲。你要像老槐樹一樣,把基礎扎牢,將來才能枝繁葉茂?!备赣H的話讓我一生受益匪淺,也算是我對家風的傳承吧!父親雖然離開我們五年了,但只要回到村里,看到老槐樹,我就會自然而然當地想起父親,想起他老人家生前的教誨。 故鄉(xiāng)的許多樹木消失了,許多我熟悉的面孔也離開了我們生活的土地。但老槐樹仍郁郁蔥蔥地見證著蒼桑的四時變化。讓人睹物思情,時時想起村里的人和事,想起那逝去的歲月... ...(文/閱讀時間網讀者·李蘇旺) 注:本文系閱讀時間網原創(chuàng)文章,轉載請注明出處和作者,違者必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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