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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滿洲國」親歷記

 真友書屋 2014-11-20


謝介石(前排右二)任偽滿“駐日大使”期間曾回臺灣參觀新竹監(jiān)獄


作者:謝報


一、家世背景


我於民國四年(一九一五)出生於彰化二水。原本公學校畢業(yè)後,有意為人師表,不料參加師范學校入學考試時.雖以高分通過筆試,但卻因口才不好(日本た、だ,ら發(fā)音不清楚),在口試中被刷下來,後來公學校的校長就勸我投考臺北工業(yè)學校,因此我考上二年制機械科,雖然不是天資聰穎,但從小到大都是拿第一名,工業(yè)學校的獎學金也拿了好幾個,畢業(yè)時得了州知事獎,由於當時日本在臺灣實行殖民教育,所以在臺北工業(yè)學校就讀的臺灣人,約只占學生總數(shù)的一成。畢業(yè)後,我曾在三機工業(yè)株式會社臺北分社工作,不久就去考日本文部省專科學校檢定考試,且幸運地通過,此檢試就如同現(xiàn)在的普考,之後就派往臺灣總督府交通局鐵道部(即今臺北機械廠松山機廠)工作,擔任技術方面的職務。


在十九、二十歲時,因逢「臺灣始政四十周年紀念」,有幸在紀念會場上看到謝介石的風采。因而種下我日後去「滿洲國」的因素。當時謝介石是以宣統(tǒng)御派駐日大使的身分回臺參加慶祝大會,會後并視察臺灣政情。因為謝介石是代表滿洲皇帝參與紀念會,臺灣總督府奉謝介石有如日本皇室股尊重,那種排場不由得令我興起「有為者亦若是」的感慨,從此一心只想效法謝介石般出人頭地。


由於自認待在臺灣并無任何前途,因為連臺北工業(yè)學校畢業(yè)的日本人,也都要待上十年以上,才能升官,所以我決定到日本去念書。遂於民國二十三年(一九三四),赴日本東京的日本大學攻讀法律;因為當時想在仕途上求發(fā)展,必須要有法律學的資歷背景。日本大學位於今東京千代田區(qū)西神田(按:明治二十二年創(chuàng)校,時稱日本法律學校,明治三十六年改為日本大學),屬於四年制綜合大學,必須通過考試才能申請入學。那時為了加強我的實力,於是白天去念法律,晚上就去東京外語學校修習兩年的支那語(北京語),以備日後所需。


大學畢業(yè)以後,因故又回到日本三機工業(yè)株式會社東京總社的礦山運輸機械設計課當工程師,因曾有過工作經(jīng)驗,所以薪資比剛畢業(yè)的日本人多了五元,每月有九十元。待了一年多後,會社有意派我去大陸分社工作,但一來我對大陸并不感興趣,二來認為這工作并無前途,所以才去參加「滿洲國」的高等官考試,沒想到一向只錄取一、兩人的高等官考試,我居然是其中一人,由於高等官考試及格者須馬上派赴「滿洲國」的大同學院受訓,遂於民國二十七年(一九三八)前往「滿洲國」大同學院受訓一年。


二、「滿洲國」時期


(一)大同學院


大同學院是日本代「滿洲國」訓練高級干部的地方,亦如現(xiàn)在陽明山的革命實踐研究院。欲進入大同學院者須通過高等官考試,考試項目包括行政法、法律、經(jīng)濟學及外國語,滿洲人可選考日本語,臺灣人可選考北京語,在「滿洲國」剛成立時,大學畢業(yè)者無須經(jīng)過高等考試,即可進入大同學院,如黃千里即是一例。技術人員則無須考試即可升級。所以如林永倉、孫運璿都是如此進入大同學院。當時臺灣的錄取名額是一年只有文官及技術官各一,醫(yī)官亦是如此,如文官欲升上外交官,則必須通過大同學院的學期考及畢業(yè)考考試,才有資格考外交官,所以算起來總共要通過四關考試,才能如其所愿。


由於戰(zhàn)時縮小編制,所以大同學院一期約只訓練一百多名學員。在受訓期中,我們必須在零下三十度的野地,學習如何射擊及騎馬,這使得來自臺灣的學員,都大喊吃不消。例如騎馬一事,常常是騎得上去,就不知何時才能騎回來,不停地被馬修理,摔得四腳朝天。有一位自臺灣來的黃姓醫(yī)官,因無法適應,遂自動要求退訓。原先在「滿洲國」從事醫(yī)生行業(yè)的人并不多,所以很需要外來的合格式生,因此就有很多臺灣籍醫(yī)生在那開業(yè);但若要進入政府部門做事,仍須通過高等官考試才行。由於「滿洲國」的行政運作并不是很上軌道,所以一切任官資格均以考試為標準。對任用人員,并無任何黨派及種族之分,因為「滿洲國」立國的宗旨即是五族協(xié)和,就是滿、漢、日、朝鮮、蒙古五族協(xié)和,以反共為標的。


我是大同學院第十四期學員,那年與我同期的有粱肅戎、林永倉(後來曾擔任臺北市工務局局長)等人。梁氏是去接受法官訓練,至於傳說有人告梁氏曾做過漢奸,而他辯駁自己是如何在東北抗日一事,那是滿洲人去檢舉的啦,這那能算是漢奸,但也不能因此說自己是在抗日。說一句老實話,當時在滿洲從事公職的人,都不能說伊是漢奸。所以在抗戰(zhàn)勝利後,政府也宣布:淪陷時期留在東北與臺灣等地的人,均不能視為漢奸。


來「滿洲國」之前,對這里的一切頗感忐忑不安,因此透過親人在陳逢源銀行內工作的關系,拜托陳氏帶我去臺北的下奎府町見許丙,再由許丙寫介紹信去見謝介石,因此在受訓期間常到謝介石家走動,謝氏住在新京的四馬路,很喜歡打麻將,每次的賭注都下得很大,所以家中常聚集了很多人陪他賭博,但這些人不乏是想藉打麻將為名,實則賄賂升官地送錢去給謝氏當賭本,他們常常故意地輸錢,以博取謝氏的歡心。當時和我比較有來往的臺灣友人,包括有吳金川、楊蘭洲、黃千里、高湯盤及黃烈火等人。吳金川是我出差到新京(長春)時必訪的友人,他當時任職於滿洲中央銀行;而高湯盤則在通化的銀行擔任經(jīng)理;黃烈火則好像在所謂的「生活必需品組織會」中擔任委員,那是一個有關物資發(fā)配的組織;至於與黃千里的關系,是因黃千里為大同學院第二期學員,再加上彼此為臺灣人,所以還頗為熟稔。黃太太當時也在滿洲,後來聽說被炸死。說起來,滿洲人很自私,因為阜新市的煤是無煙煤,品質很好,他們不想讓日本人利用,故常在煤礦坑內放置炸彈以破壞礦場;而滿洲人也知道阜新市如此多事,因此都不曾派自己人去做市長,後來黃千里就在這種情形之下被派任市長,然而在戰(zhàn)後卻發(fā)生煤坑爆炸事件,使黃太太不幸喪生。


(二)任職錦州省與奉天省


大同學院受訓半年後,因考慮南滿的氣候比北滿溫暖,遂要求結業(yè)後到錦州省政府實業(yè)廳服務。實業(yè)廳宛如現(xiàn)在的建設廳,專管經(jīng)濟事務。當時滿洲人王瑞華當省長,負責宣傳反共。猶記得當時因工作所需,須時常來往冷口警署之間,但當?shù)貢r常有八路軍從冷口摸進來偷襲過往行人,所以就會要求政府從熱河派兵護送我們進城,而當?shù)氐母笨h長也需要經(jīng)常率隊去討伐八路軍,但常常反被修理回來。臺灣人在「滿洲國」當法官的有陳茂經(jīng),當時「滿洲國」人常常以行賄來打點一切,陳茂經(jīng)曾碰過一位想要打通關節(jié)的滿洲人,私下送紅包給陳氏,不料反被陳氏丟出來,那位滿洲人心想可能陳氏嫌這個紅包太小,所以不愿接受,因而下次又送了一個大紅包,結果又被陳氏警告如果再來賄賂,就要把他關起來,這才制止?jié)M洲人的行賄行為。


年余之後,我又被派往綏中縣政府經(jīng)濟科當科長,這是正式派任的事務官,與委任官不一樣。負責管理山海關的貨物進出,當時山海關為天下第一關,不能隨便進出,因而所有過往商旅的通關與否,都需我來簽發(fā)通行證。在這段期間經(jīng)由友人游氏貴在東京介紹,認識內人陳碧霞女士,她是宜蘭羅東人,清朝協(xié)臺陳輝煌的孫女,第三高女畢業(yè)後在故鄉(xiāng)羅東當教師。不久即以三千六百元的聘金迎娶她到東北。


我在綏中縣服務一年多以後,又被調到奉天省政府經(jīng)濟廳服務,主掌金融、統(tǒng)制經(jīng)濟。那時候「滿洲國」的副省長職位通常都是由大同學院出身的日本人來擔任?!笣M洲國」的官員并不限種族,有日本,朝鮮、支那、滿洲、蒙古等族,但是只有間島?。M韓邊界)一地的省長卻限定為朝鮮人。當時東北采用「統(tǒng)制經(jīng)濟」,所有的物資,不論是日本會社,或一般人的物資都是用配給的。大宗糧食則一律送回日本本土,記得當?shù)氐呐浣o制度共分為三級:第一級日本人和臺灣人,配給品——米;第二級朝鮮人,配給品——粟;第三級滿洲人,配給品——高粱,有時高粱不足,就將豆餅碾碎配給。同樣的職務日本人在「滿洲國」的薪資約是在日本本土的三倍,事務官在臺灣的薪水也只有一百元左右,但我在這卻領了四百二十元。當時滿洲采取銀本位,滿幣與華北的幣值比是一比一,但「滿洲國」的物價卻比關內來得高。豬肉為每月配給,糖則每年四大節(jié)日(春節(jié)、清明節(jié)、端午節(jié)及中秋節(jié))才有配給。在這里也可吃到臺灣運去的蔬菜如茄子,值得一提的是當?shù)氐那炎樱庑螆A圓大大,像個厚實椰子似的。平時的配給米一斤是五角左右,但是在戰(zhàn)爭後期,黑市價則賣到高達一元以上。由於我部是領配給維生,所以對戰(zhàn)爭前後的物價差別,并無太大的感覺。


婚前,我每年都會搭乘長山丸回臺省親一次,通常日本人與臺灣人的省親假是一個月,約在新歷年底至舊歷年初期間,由於尚處於戰(zhàn)爭時期,船只甚怕在航行途中碰到魚雷,所以船只都先繞道大連、溫州再到基隆,這樣經(jīng)過一天一夜以上才到臺灣。


當時去滿洲做事的臺灣人大都是大學程度,有的甚至是醫(yī)生或通過高等官考試者,因此在文化與知識上都勝於當?shù)厝恕S浀卯敃r「滿洲國」的「六法全書」為林鳳麟和歐陽余慶兩人編的,比日本的六法還要進步。因為他們兩人將中國六法全書與日本法律合并比較,留下適合「滿洲國」的條文,去除不合時宜的部份,所以是一部符合社會需要的法律全書,但臺灣人對滿洲人并無任何歧視,所以滿洲人對臺灣人印象不錯,不過他們卻很害怕日本人,因此只要在街上相遇,就會屏息快步通過。所以在日本宣告戰(zhàn)敗後.他們對仍留在滿洲的日本人或改日本名字的臺灣人,常常給予毆打等報復行為。


(三)日本投降


在戰(zhàn)爭朝間,我仍留滯於省政府,此時日本人多被徵去當兵,省政府也沒幾個人在工作,遂被任命代理副廳長,處理所有事務。雖然我們在當?shù)卦啻文M過防空演習,滿洲也遭受過兩次美機米格二九對奉天與新京兩地的空襲,不過并沒有造成多大的損失。說起來在東北的日本人是幸運的,因為當時臺灣幾乎天天都有空襲,天天被轟炸。


戰(zhàn)爭到了末期,我并沒有考慮未來的情形會如何,只知道上面要求我?guī)Я艘磺Ф嗝「畣T眷,趕快疏散至關東州的瓦房店,此地離大連并不遠,由於年輕的日本人都去當兵,只剩下三千多名老弱婦孺,於是我和內人抱著才生下沒幾個月大的兒子帶著大家住到日本小學校去。在日本投降那天,大家毫無頂感,只想著戰(zhàn)爭那么久,生活太苦悶了,需要松弛一下心情,所以就集合大家跳土風舞以解郁悶!當時內人負責教大家跳舞,她找了一個日本小男孩和地一起跳。在跳到將要結束之際,突然聽到有人大叫:「日本投降了!」當時大家都呆住了。內人心里亦恐懼萬分,因為大家早就有所協(xié)議:「只要日本一投降,大人就先拿刀將小孩刺死,再切腹自殺」。雖然我們是臺灣人,也沒改成日本名字,似仍隸屬於日本人管轄,若真有人拿刀子自殺,內人也不敢不從;因此緊張地察看四周有誰會先去翻動行李,拿出小刀,因為一想到可愛的稚子,就於心不忍,手腳顫抖,眼淚也隨即撲簌而下。就在此時,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不可以殺小孩!」我們心上的石頭才陡然落地,整個心情也都放松下來,心想:「還好,我們全家人終於可以活下來了!」不久即有告知我們:你們是臺灣人,可以先回奉天,於是夫妻倆就帶著小孩、行李,大包小包地離去。盡管我們從收音機上知道廣島與長崎已遭受原子彈的轟炸,但是并未料到日本會那么快舉手投降。平心而論,我覺得日本人對建設「滿洲國」,確實下了一番工夫,「滿洲國」的制度與建設方面,樣樣都很前進。但是這一切卻隨著蘇聯(lián)軍的到來而摧毀殆半。


雖然待在「滿洲國」的時日并不長,但對那里的風光仍留下深刻的印象,如那天氣的嚴寒,是久處亞熱帶的人所無法想像的,盡管晚上臨睡前睡炕內的煤炭燒得紅紅的,躺在上面仍須蓋上兩、三件棉被,被窩內尚要放置幾個熱水袋,以防半夜被凍醒。可是,明早一起床,仍然會發(fā)現(xiàn)棉被上結著一層薄薄的霜,如果要喝冰水,只要把一杯熱水放在窗外幾分鐘,即成一杯冰飲料。我們日常宴客都喝高粱酒或蘋果白蘭地。買來的肉品,根本無須冷藏,放在地窖內自然就會結冰,山東大白菜也可以放上大半年,不會腐壞。平常也沒有什么娛樂,偶而會打個麻將以打發(fā)時間。到了春天,我們就會出去看農人邊踩水車邊唱歌。


至於穿,我們是穿滿洲政府的制服,它有點類似中山裝的協(xié)和服,但口袋可不像中山裝那樣大,可以裝那么多的紅包,因此中山裝的口袋俗稱「中山袋」。官帽則與當時日本兵戴的軍帽無異。


在行的方面,蘇聯(lián)的火車,使我記憶非常深刻,有一次因出差須搭火車到邊界辦事,到了火車站,才發(fā)現(xiàn)欲乘坐的火車早已到站,心想這次怎么那么準時,一問站務人員,才知道這是上禮拜應開來的火車班次。


我曾游歷過蒙古、黑龍江、哈爾濱、北京等地,甚至遠達西伯利亞與黑河之交界處。「滿洲國」曾允許黑龍江省政府可以公開地設立賭場,以便讓那兒的伐木工人,有一些娛樂,可以轉移注意力,免除思鄉(xiāng)之苦。此外,當我們由當?shù)厝藛T陪同游玩時,他們會用堆得像座小山似的鯉魚生魚片請你品嘗,雖已過了這么久,但我仍忘不了當時那種鮮美的滋味。


本文選自: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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