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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清代江南女性詩的風云之氣

 風云際會2009 2014-11-08

  來源:《蘇州大學學報》2013年第1期 作者:何湘 
  
  摘要:清代江南不乏英氣勃發(fā)的女作家及風云氣濃、壯言豪闊的女性詩作?!帮L云之作”的特征表現為:歷史責任感強、關注視角寬廣、歌詠意象壯美、寫作筆觸宏闊、整體風格剛健。清代江南女性詩作中的風云氣,是她們“壯心”“壯懷”融入“壯言”后在文學上所形成的一種豪邁風格,得益于她們在江南文化場域中所接受的時代激發(fā)、鄉(xiāng)土培養(yǎng)與文學傳統,反映了她們根據歷史情境改變而作出的文學反應、風格建構與規(guī)范調整,貫注著她們試圖通過文學語言鑄造陽剮化生命姿態(tài)的氣度。
  
  關鍵詞:清代江南;女性詩歌;風云氣
  
  清代江南①女性處于“天地無情薄女流”的時代,長在溫山秀水的地域環(huán)境和儒家女教甚嚴的鄉(xiāng)土社會里,她們若有機會吟詩作文步人風雅之殿已屬不易,遑論在詩文中展露風云之氣?對于清代江南女性及其詩作,人們往往停留于清柔靜雅、纖小瑣俗的傳統印象,但深入考察便可發(fā)現,斯時斯地實不乏英氣勃發(fā)的女作家及風云氣濃、壯言豪闊的女性詩作。雖然她們抒發(fā)壯言,與男子作閨音一樣,帶有文學上的“性別扮裝”意味,但清代江南,這種扮裝之眾、作品之富是極為引人矚目的。這些女性的“風云之氣”創(chuàng)作在當時難能可貴,于現代也頗有啟發(fā),值得專題探討。
  
  一、清代江南女性詩作中“風云氣”的存在與涵蘊
  
  “風云氣”這個詞古已有之,至今有多個詞義。它有時指自然界的風雨云日月之氣象,唐《開元占經》卷九十四《氣難占》章專論這種自然界的風云之氣;有時形容變異無常的局勢,如杜甫《中夜》一詩有“故國風云氣,高堂戰(zhàn)伐塵”【1】卷十七;也用來形容一個人的英雄氣概,如楊仲弘《壽杜南谷尊師》一詩用“澹蕩風云氣,沉雄虎豹資”【2】卷四形容尊師的浩蕩氣質、沉雄姿態(tài)。在文學評論中,風云氣亦可涉指文學作品空間闊大、作者心懷宏遠,與兒女艷情之風相對的豪邁風格,如鐘嶸《詩品》評價晉司空張華的詩作“雖名高曩代,而疏亮之士,猶恨其兒女情多,風云氣少”【3】33。本文論述清代江南女性詩作中的風云氣,即基于這一意義。
  
  乾坤風云氣,不獨鐘男兒。清代女性詩作中的風云氣是古代女性詩史上一個客觀的存在。乾隆時人王嵩高曾在《清娛閣詩鈔》的評跋中提到:“閨秀詩,總有習氣,非調脂弄粉,剪翠裁紅,失之纖小,即妝臺鏡閣,刺刺與婢子語,俚俗尤多?!薄?】335不過,閨閣女兒并非一味脂粉氣,纖小瑣俗之外也有別例,小情調之外亦可立大格局,“婉麗”“秀麗”“工麗”“清麗”“綺麗”之外,仍有“壯麗”之追求。清代江南,相比其他地域,詩壇才女花團錦簇,亦不乏英武豪邁、風云氣足的作品,不少女性詩作“除卻脂粉習氣,為女郎詩之健者”【5】908。即便王嵩高不屑于一般閨秀詩,他也不得不承認:“巾幗中乃有名儒”【4】335“敬佩嘆服不能已已”【4】336。而且在適當時機和地緣因素促發(fā)下,有些閨閣弱音還能轉化為巾幗健筆。正如近代張佩綸在《論閨秀詩二十四首》中評道:“一醉隱然開霸業(yè),誰言兒女不風云?”【6】293
  
  有情天地詩中拓,無象風云筆底生。具有風云氣的清代江南女性詩作,是女性文學史上一個復雜的存在。從動態(tài)層面看,它們在內容上從閨閣走向社會,在意象上從小巧走向雄奇,在筆觸上從纖細走向宏闊,在風格上從柔弱走向剛健。從靜態(tài)層面看,這些女性詩歌中的風云氣,遠離了脂粉氣,偏向于俊爽超邁的陽剛之氣;舍棄了纖小清柔之美,展露出磊落灑脫的陽剛美;驅散了釵愁鬟怨的氛圍,蘊藏著壯懷激烈的情感基調。相比一般女詩人,風云之作的女作家們擁有壯心——較強烈的歷史意識、責任感或女性自我認同感,具備壯懷——關注面在較宏遠的時空、著眼點在力度感較強的客體,傾向于運用健筆壯言營造壯美大氣的詩歌氛圍。因此,可以說風云氣正是清代女性“壯心”“壯懷”融人“壯言”后所形成的一種不存脂粉態(tài)的豪邁風格。這種風格的形成和選擇,經多重因素的激發(fā)和積累所致,成為能觀看文學“風景”的多棱鏡。
  
  二、清代江南女性風云之作的特征與時變
  
  清代江南不同地區(qū)的女詩人,其各種題材的詩作中都有風云氣的涌現,而因時代嬗變風云氣在地方上不斷承流,女性創(chuàng)作則與時俱變,煥發(fā)新意。從創(chuàng)作主體、審美客體、寫作風格人手分析,清代女性的風云之詩作呈現如下三個主要特征。
  
  第一,創(chuàng)作主體具有“天下”意識——天下興亡、匹婦有責,視角寬廣,心胸開闊,情志豪邁。詩人關注的空間不圊于閨閣內院,關注的時段不僅限當下,而放眼宏大的時空,思索廣闊的人生。其詩歌歷史感較厚重,責任感較明確,往往體現出歷史意識和責任感相結合的創(chuàng)作傾向。
  
  如清初江南歙縣人畢著,她文武雙全,既工文翰,又善擊劍。著父守衛(wèi)蘚邱時,與敵作戰(zhàn),死于戰(zhàn)場,尸體落人敵手。年僅二十歲的畢著當機立斷,于當晚率精銳闖入敵營,手刃敵首,奪回父尸,力戰(zhàn)突圍而歸。事后畢著做詩《紀事》:“吾父矢報國,戰(zhàn)死于蘚邱,父母為賊乘,父尸為賊收。父仇不能報,有愧秦女休,乘賊不及防,夜進千貔貅。殺賊血漉漉,手握仇人頭,賊眾自相殺,尸橫滿院溝。父體輿櫬歸,薄葬荒山陬。相期智勇士,慨焉賦同仇。蛾賊一掃清,國家故金甌?!薄?】1303詩人巍巍雄風,浩浩英氣,國仇家恨,一力承擔。其氣概可與當年辛棄疾匹馬闖敵營相比肩,其事跡亦與明朝奇女子沈云英之事相類,詩風質樸豪健、壯烈激越。
  
  清初江陰城破,清兵屠城,尸滿街巷池井,一江陰女子有《題城墻》詩:“雪黹白骨滿疆場,萬死孤忠未肯降。寄語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8】26作者弱質女子,遭逢慘烈戰(zhàn)禍,不屈不撓。議時事,不懼風險,持義凜然。詩歌沉痛悲憤,又壯烈昂揚。乾隆時太倉人毛秀慧有《戽水謠》一詩:“綠楊深沉塘水淺,程轆車聲滿疆畎。倒挽河流上隴飛,渴烏銜尾回環(huán)轉。今夏旱久農心勞,西風刮地黃塵高。原田迸裂龜兆坼,引水灌之如沃焦。男婦足繭更流血,鞭牛日夜牛脫蹄。田中黃秧料難活,村村盡呼力已竭?!薄?】741毛氏為一介民婦,丈夫是科舉失意人,她卻能以一顆憫人濟世之心關注著民生艱苦。其詩通過細節(jié)烘托、典型特寫、全局總覽,使旱情的嚴酷、百姓的無助如躍眼前,足以打動古今讀者。
  
  嘉慶時錢塘人汪端的《自然好學齋詩鈔》卷六,皆為詠史懷古詩,撫古思今,見解不凡,氣勢宏大,悲涼慷慨,如《張吳紀事詩》這一組詩第十二首:“兵壓危城勢欲奮,刀光如雪陣云昏。苔封金甲寒濤骨,沙沒雕弧夜雨魂。野哭紅顏應抱恨,國殤碧血此埋冤。反戈背主多專閬,市井從來解報恩?!薄?0】452此詩圖景宏闊悲壯,色調暗沉凝練,所涉史事發(fā)生在元末,吳王張士誠踞蘇州,被朱元璋大軍所圍,住巷的十位倉夫應募出戰(zhàn),英勇陣亡,張封他們?yōu)椤笆畻l龍”,民間稱呼他們?yōu)椤笆埩x士”。倉夫走卒,為市井下人,卻忠義勇毅,與那些身為“專閫”卻反戈背主的達官貴人形成鮮明反比,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
  
  第二,詩人對審美客體的選擇不限于嬌花弱柳、團扇銅鏡、清山瘦水這些偏陰柔狹小的物象,而是著眼于一些空間闊大、力度呈現、鋒芒外露的物象;不偏好表現人物文弱含蓄、清雅幽靜的氣質。而著重表現人物的颯爽英姿、豪烈氣概。詩歌發(fā)散著一種壯美光芒,展現出一種雄偉氣概。
  
  乾隆時江蘇昭文人席佩蘭《曉行觀日出》描寫朝日:“俄頃云霧中,紅光綻一線。初如蜀錦張,漸如吳綃剪。倏如巨靈擘。復如女媧煉。綺殿結乍成,蜃樓高又變。五色若五味,調和成一片。如劍光益韜,如寶精轉斂。精光所聚處,金鏡從中見。破空若有聲,飛出還疑電。火輪絳宮轉,金柱天庭貫。陰氣豁然開,萬象咸昭煥?!薄?1】444作者面對清新、壯麗的日出景象,聯想豐富,“思接千載、視通萬里”;比喻精妙,喻體變化多端,引讀者一起感受大自然的神奇宏偉。丹徒人鮑之蕙有《錢塘觀潮》一詩:“錢塘九月楓未凋,澄波如練秋天高。游人夢覺先鳥起,應候來看江頭潮。俄聞隆隆振坤軸,畫天一線銀光遙。濕煙迷離越峰失,烈霆震蕩吳山搖。須臾黑飆吹海立,颯沓似策扶桑鰲。靈胥怒乘云霧至,素車白馬紛翔翱。初疑水犀練烏喙,六千君子戈矛鏖。又疑陽侯弄風雨,揚波激浪撼斗杓。舟人斗險逆潮上,回檣滾滾隨飛濤。喧鷹澎湃沸天半,雪花百丈搏風驕。憑欄但覺雙目眩,毛發(fā)聳立神魂飄?;仡^風定片帆出,水天一色煙云消。”【4】305作者奇情迭出,硬語盤空,對錢塘江大潮的浩蕩聲勢、震撼效果進行了烘托和描繪。巨筆揮灑,空間浩大,馳騁激揚,沒有描頭畫角之態(tài)。
  
  以女性人物形象為主要審美客體的詩作,不重妍妝重英勇。如錢塘人柴靜儀有《黃天蕩詠梁氏》.“玉面云鬟拂戰(zhàn)塵,芙蓉小隊簇江濱。不操井臼操桴鼓,誰信英雄是美人?”【12】卷八作者歌詠的梁紅玉為明代精忠報國的女英雄。英雄和美人似乎是兩個相對的意象,而在這首詩中,兩者合二為一,既是“芙蓉玉面”,又能“拂戰(zhàn)塵”“操桴鼓”,一位英姿颯爽的古代女將形象躍然于紙上。除開人物本身,女性人物畫像的英武氣質也往往引發(fā)題詠,如錢塘人凌祉嬡在《梁紅玉戰(zhàn)袍小像歌》中寫道:“誰與繪者妙得真,英英貌出韓夫人。桃花馬上倦馳驟,戎裝側立疑天神?!薄?1】900詩句一脫女子柔婉之態(tài),為當時人所稱,德清許云裳即評價道:“遺墨蒼涼恨,征袍慷慨歌。英雄與兒女,筆底盡搜羅。”【11】1871而對于生活中的普通女子,她們果敢豪烈的一面也是作者表現的對象。江蘇儀征人梁蘭漪有位五姑母,幼即讀書能文,通大義。出嫁后,家境素貧,甘于淡泊,無哀戚容。梁在悼詩《哭許門五姑母》中回憶她:“哀哉吾門有賢姑,閨中豪杰女中儒。家無長物眉不蹙,醉來拔劍斫珊瑚?!薄?0】113
  
  第三,抒寫方式多直抒胸臆,寫作筆觸宏闊雄健,遣語用詞鏗鏘有力,創(chuàng)作風格直率磊落。不同于清代女性詩作中那些小巧纖弱之風、幽怨自憐之態(tài)、淺斟低吟之聲,作者們自信敢言,大膽直寫,吟詠豪放之歌,表露不平之意,有敲金戛玉之音,發(fā)郁勃塊磊之氣。
  
  乾隆時長洲人沈績《題<二喬觀兵書圖>》云:“舳櫓焚盡丈東風,應借奇謀閨閣中。曾把韜鈐問夫婿,誰言兒女不英雄?”【13】11沈纓姐妹,同為吳中十子成員,組清溪詩社。詩中描寫的二喬,外秀內慧,是胸藏奇謀、敢想敢為的英雄女子,有別于一般人所詠的薄命紅顏或歷史工具形象。作者在二喬之題上推陳出新,同時也顯示出自己的不凡心境和英豪氣概。江寧人王貞儀《題女中丈夫圖》云:“當時女杰徒聞名,每恨古人不見我”“足行萬里詩萬卷,嘗擬雄心勝丈夫”【14】850“始信須眉等巾幗,誰言兒女不英雄?”【14】851王貞儀能文能武,曾偕白鶴仙、陳宛玉、吳小蓮諸女士讀書于卜太夫人之門,又習騎射于蒙古阿將軍之夫人。其人豪邁自傲,率性曠達。詩歌負氣敢言,不讓須眉。道咸年間錢塘人沈善寶在《渡黃河》一詩中由壯闊的黃河景觸發(fā)思索,直言其生平感受:“放開眼界山川小,付與文章筆墨狂。”【9】1947見識廣博與心胸開闊兩者結合,使女詩人在進行詩歌創(chuàng)作時自信放曠,狂氣橫生。凌祉嬡讀方芷齋夫人《在璞堂詩集》后評道:“讀書萬卷行萬里,巾幗遠勝奇男子”“若徒目以詩人詩,不啻失肩養(yǎng)一指”【1l】888。作者對于方氏遠勝普通男子的贊嘆之情毫不掩飾,亦流溢著同為女性的自豪之感。道光年間江蘇昭文女詩人江淑則,著有《獨清閣詩詞鈔》五卷。詩風不屑于裁紅刻翠,厭脂粉之習,其中記游詩生動清新、放曠灑脫,如《泛舟即景耱“任爾風波舟自行,長歌豪飲一身輕。蓮花狼藉人寥落,贏得湖山氣不平?!薄?0】1220風波之中行舟,卻不懼危險,長歌豪飲,即便在風波中人寥落、花狼藉,亦自有一股不屈不撓之氣。這是一段旅程的真實記述,也是發(fā)自作者人生“不平”之氣的浩歌。
  
  驚險激烈的戰(zhàn)斗記述、宏闊悲壯的現實描寫、縱跨古今的思鋒展露,健朗勁拔的物象臨摹、豪爽英武的人物寫真、痛快暢達的胸臆直言,在清代江南女性的詩作中都時有可見,時空宏闊的意象與作者的豪情壯懷融合在一起,展現出一種雄偉氣概和豪邁風格,發(fā)散著一種壯美光芒,這也反映出她們不同于清代社會里女性陰柔靜嫻的普遍屬性,對風云氣有種自覺的追求和繼承?!罢l言兒女不英雄”,作者筆下,英雄與女兒融于一身;“誰言兒女不風云”,作者心中,風云之士與弱質女流已合為一體。
  
  相比清代前中期,變局中的清末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進步女性更多的空間、自由和機會,使之能一再沖破“天羅地網”,不再久困閫庭,而清末西風東漸,開啟了閨閣眼界,更醞釀出女性的解放意識。清末女詩人的“風云之作”,在新舊社會過渡期間,往往舊題出新意。較之前期女詩人,其詩作不僅得江山之助,還更得時代巨變之力,情感更顯熱烈奔放,言辭更為大膽直率,筆鋒更加犀利深刻,風云氣更為濃厚。
  
  清末女杰的代表浙江紹興秋瑾,桐鄉(xiāng)語溪徐自華、徐蘊華姐妹,安徽旌德呂碧城等人積極沖破舊思想牢籠,遠比前人更自信自立,秋瑾的“漫云女子不英雄,萬里乘風獨向東”【15】173“女子平權當自強,豈能守株在閨房”【15】274,徐自華的“大同此日崇文教,希望才名屬掃眉"【16】92,呂碧城“待看廿紀爭存日,便是蛾眉獨立時”【17】6等詩句縱橫捭閨、直言心事,體現了女性解放自立、渴望如男性一般建功立業(yè)的強烈意愿。她們身經家國革命洗禮、變法圖強思潮引導,自覺以拯時濟世為己任,針砭時事大義凜然,如秋瑾的“膝室空懷憂國恨,誰將巾幗易兜鍪”【15】27“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15】171,徐自華的“何妨兒女做英雄,破浪看乘萬里風”【16】110,徐蘊華的“隱娘俠氣原仙客,良玉英風豈女兒。為憤時艱噴熱血,長歌擊劍抑何悲”【18】6,呂碧城的“流俗待看除舊弊,深阻有愿作新民”【17】l“安得手提三尺劍,親為同類斬重關”【17】6,語詞激越鏗鏘、情感蕩氣回腸、氣概英勇壯烈,字里行間都有擊打“黑屋子”的有力聲響,其救國壯志、報國雄心洋溢而出,是喚醒世人的嘹亮號角。
  
  再以詠劍言志詩為例,清代不同時期的江南女詩人,很多都曾圍繞“劍”類事物展開詠賦,或寄懷,或述志。乾嘉時期陽湖張氏家族中的閨秀多賦劍詩,張琦女張紈英有《擬郭元振古劍篇》:“烘爐百煉堅金質,皎皎霜花耿秋月。費盡當時歐冶心,鈍鉤終古真無匹。九華七彩何精研,如虹壯氣橫中天。光搖碧漢橇槍落,鋒掣虛堂太白寒。一朝珍賞逢奇士,開邊好遂封侯志。三尺龍鱗艷雪飛,千金寶匣明星麗。清時偃武靖甲兵,苔繡土蝕無人珍。莫言奇氣消沉盡。長嘯猶能動鬼神?!薄?】977該詩劍氣森森,矯健奔騰,末四句的立意并不亞于唐代郭元振的《古劍篇》。而張紈英的侄女張祥珍其《寶劍》一詩豪氣于云,俠風激蕩,借詠劍言其志:“我有胸中劍,光芒亙古今。照人肝膽外,吐氣斗牛沉。結佩吳宮士,酬知俠客心。聞翻紅線傳,把玩獨長吟。”【9】987比起其姑,更加直抒胸臆。
  
  清末鑒湖女俠秋瑾的《劍歌》《寶劍篇》《寶刀歌》《紅毛刀歌》將女性劍歌創(chuàng)作推向了高峰。試看《劍歌》:“若耶之水赤堇鐵,煉出霜鋒凜冰雪。歐冶爐中造化工,應與世間凡劍別。夜夜靈光射斗牛,英風豪氣動諸侯。也曾渴飲樓蘭血,幾度功銘上將樓。何期一旦人君手,右手把劍左把酒。酒酣耳熱起舞時,天矯如見龍蛇走??弦蚱蛎紫蚝?誰識英雄困道途!名刺懷中半磨滅,長劍居處食無魚。熱腸古道宜多毀,英雄末路徒爾爾。走遍天涯知者稀,手持長劍為知己。歸來寂寞閉重軒,燈下摩挲認血痕。君不見盂嘗門下三千客,彈鋏由來解報恩?!薄?5】131一把古劍,仿佛是這位巾幗英雄的氣之所在,情之所鐘,人之所倚。劍和人融合一體,劍增人豪,劍解人憂,而詩則銘其志、發(fā)其憤。再看《寶劍篇》:“寶劍復寶劍,羞將報私憾。斬取國仇頭,寫入英雌傳。女辱咸自殺,男甘作順民。斬馬劍如售,云胡惜此身?!薄?5】264秋瑾寫此詩時,正暗中策劃反清武裝起義,詩中內容扣合了她現實作為,并非出于想象或單純托志。
  
  刀劍之詠,出現于不同時期的江南女詩人詩作中,這種詠刀劍的文學傳承,在精神上也是一種風云氣的傳承。此類詩作共同點在于都呈現力度與動態(tài)、抒發(fā)豪情與壯志。如果說前中期作品還帶著家族才女們閑賞自適的情味,作品膽大程度和詩人實際行動也并未越過舊禮教的藩籬,那么到清末秋瑾等人的詩作則一變?yōu)榧で榕炫龋甭侍故?,?zhàn)斗鋒芒畢現。說到底,風云氣度是時代之氣在女性心中的內化,從中正可見古代家族才女向現代新女性轉變的動向。②
  
  三、清代江南女性詩歌“風云氣"的成因與意義
  
  風云氣是清代江南女性詩歌中的一種風格,這種風格的形成和選擇,經多重因素的激發(fā)和積累所致,時代潮流、鄉(xiāng)土傳統等文學外部因素與文學批評、文學繼承等文學內部因素與此都有著一定的關聯。相應的,這種風格也表現出時代中的某種精神,承繼著鄉(xiāng)土文化傳統,反映了某些文學規(guī)范與詩人心理。茲從下列幾個方面進行說明。
  
  其一,時代的召喚。方東樹《昭味詹言》云:“凡詩、文、書畫,以精神為主。精神者,氣之華也?!薄?9】30風云氣體現在清代江南女性的詩歌中,代表了一種什么樣的精神或意識呢?首先是女性希冀參與社會、實現自我的意識。這與時代感召緊密相關,而在清代不同時期表現為不同的精神指向。清初的亂世、清末的頹世,仁人志士深感危機,國難家仇蕩漾心胸,敢于抗爭與改革;清代中期,他們懷古鑒今,思亂治世。清初畢韜文詩中的單身匹馬殺敵復仇之豪、清中期毛秀惠詩中的關注民生哀其艱苦之憂、清末秋瑾詩中的救國之志困道之郁。在不同時代精神的感染下自然抒發(fā),“詩歌的聲音攜帶著她們越出家庭和親族的小天地,與皇朝天下的話語的徑流融合成為一體”【20】106。其作品蘊藏著參與社會、憂懷天下的意識,去除了閨閣幽閉的色彩,能更廣闊地寫照詩人所處時代。其次,女性獨立解放精神的萌動與成長催生著風云氣的形成。這種萌動和成長源于兩方面原因,一方面是近代意義的婦女解放思想。這種思想在明清時期開始萌動,特別是到了晚清,在舊禮制分崩離析、新思想紛涌而入的背景下,婦女觀念開始出現和舊傳統背離的傾向,積極要求獨立自主。另一方面是婦女的經濟地位有所變化。在產生資本主義萌芽最早的紡織業(yè)中,婦女是一支重要力量。明清時期江南地區(qū)紡織業(yè)一直發(fā)達,從事紡織業(yè)的女性人數多,江南女性從而在全國范圍內較先獲得經濟地位的提升,這對女性獨立自信意識的增強也具有一定意義。
  
  其二,鄉(xiāng)土的培養(yǎng)。剛柔并濟的江南地方風氣對風云氣的生成亦起著不可忽視的培養(yǎng)作用。古代江南特另U是吳越之地本有尚武之風,《漢書·地理志》記載:“吳粵(越)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劍,輕死易發(fā)?!薄?l】1667《吳越春秋》中記述了一位武藝高強的越女,“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22】242。在歷史發(fā)展中江南士族經受了多次政治打擊,如兩晉南朝北方士族對南方士族的排擠壓制、明初朱元璋對江南士人的殘酷殺戮,清代重點針對江南士人的“文字獄”,江南文壇一片肅殺之風,很大程度上導致士族階層將政治上的追逐轉化為精神上的執(zhí)著③,形成了文化性格的堅韌和精神氣質的剛勁,江南士女也熏染了這種氣質,類似女郎舞劍——“玉腕輕翻雪,纖腰弱飚風。徐徐收舞袖,猶覺勢凌空”【9】992,表面的優(yōu)美、輕柔、纖弱之下,卻隱藏著凌空之勢,反映到詩歌創(chuàng)作中,詩風則婉轉與激宕共存。
  
  “東南財富地,江浙人文藪”,江南自古經濟發(fā)達、文化繁盛、風景秀美、人才輩出。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對自己的鄉(xiāng)土與家族引以為豪,普遍右文重學、惜才賞英,即便是女子的才學,也能得到家族的培養(yǎng)、肯定。另外,江南社會風氣較為開放,袁枚、陳文述等一批男性士人積極援引與指導女性,推進了女性詩文化的發(fā)展?!叭宋锂a生于風氣,在某種風氣下,就易產生某種人物?!薄?3】9才女群落在地緣文化風氣中得以較順利地壯大和生長,“女中之儒”“掃眉才子”層出不窮。
  
  清代江南重視儒家女教的風氣是官方意識和鄉(xiāng)土傳統相結合的產物,它與女性詩作中的風云氣之間又存在一種辯證的聯系。一方面儒家女教在清代江南的實施,普遍而持久,對女性詩作中的風云氣有淡化的作用。清代江南女性著述的女學女教著作,其數量遠勝前朝,如太倉王煒《續(xù)列女傳》、丹徒左淑芬《列女傳集解》、常熟吳靜《女鑒錄》、武進惲珠《蘭閨實錄》、江寧陳立《女誡》、海寧李氏《女則》等,多達幾十部。在一定程度上“人們肯定女子教育,并非看重教育對女子養(yǎng)成自身獨立人格價值的重要功能,而首先是看重教育對女子養(yǎng)成依附于男子的道德人格的顯著效用”【24】22,教育目標是培養(yǎng)合乎封建禮教標準的賢妻良母。在這種精神氛圍中,過人的膽識、遠大的抱負、慷慨的氣度,實現與顯露是困難的,消除和削弱卻相對容易。但許多事物往往具有兩面性或多面性,女教這塊“硬幣”的另一面無形中也能促進女性風云氣的形成。女教為女性提供了最初的啟蒙教育和文化熏陶。一些女性在幼年時期從閱讀女教書籍開始識文斷字,為接受其他詩詞、歌賦的訓練打下知識基礎,也擁有了一把打開其他知識大門的鑰匙。而且“僅以儒家思想而論,士大夫文人從中汲取的往往既有克己自抑、保守拘謹的一面,也有剛烈奮發(fā)、積極進取的一面”【25】6,當后者影響占上風時,女性作家亦可由柔變“烈”,雖然這種“烈”仍未脫離儒家倫理的軌道,但能夠促使女性作家形成剛毅奮發(fā)的性格、自信堅定的心態(tài)、關注天下的胸懷,而這些都是她們作品中風云氣形成的基礎。
  
  其三,文學傳統與時評的推進。中國文學史上一直流傳著陽剛美的作品,如漢魏詩之風骨、北朝民歌之勁達、唐詩之盛大、宋詞之豪放等,而闡釋陽剛美的文論,史書記載和民間傳說中的英雄形象,從作品示范、理論賞析、思想熏陶各個方面層層沉淀在江南閨秀的心靈里。陽湖女詩人左小云有《讀太白詩》:“偶讀古人詩,略知放眼界。深仰謫仙才,落落引天籟。矯如千乘萬騎排空來,膩如紅燈笑睨鴛窗話?;萌缙娣瀵B出渺無跡,清如秋月皎皎晴空掛。仙才仙才誰敢敵?五龍攫云爭變態(tài)。愿乞硯池墨汁三五滴,使我詞源百折瀉清快。”【10】1286汪洋恣肆的太白詩不但讓她大放眼界,還是她深仰的天籟、學習的范例。有些江南女作家在繼承文學傳統、選取滋補她們心靈的元素時,也偏向宏闊英豪之類。武進人錢盂鈿詩文有奇才,她為自己取字“浣青”,正是表示自己對唐代兩位大詩人“浣花”(杜甫)與“青蓮”(李白)的膜拜與學習,并意欲兼兩者之長。另外,提倡女性詩歌多元化風格的詩學觀念也鼓勵并推進女性風云之作的創(chuàng)作。評點女性詩作的風氣在清代頗為流行,閨秀詩話采輯之勤、論述之富遠勝前代。在眾多詩評詩話作者中,不少人除認可清新婉麗的詩風外,對于不存脂粉態(tài)、豪健真摯的詩作,也持提倡與肯定的態(tài)度。如洪亮吉評丹徒才女鮑之蕙詩:“沉郁真摯,豈特無脂粉習氣,恐經生為之,亦無此獨到耳?!薄?】336丹徒陳女史,雖軼其名,因詩存人,《閨秀詩話》評其《歌風臺》一詩:“極悲壯蒼涼,無一毫脂粉氣?!薄?】908再如評上虞徐昭華《塞上曲》:“感慨豪宕,出自閨閣,洵非易及?!薄?】932評常州張文若《短歌行》:“豪宕語尤不易得之閨閣中者。”【5】932沈善寶《名嬡詩話》提到:“余常論,詩猶花也······或以香著,或以色著,但具一致,皆足賞心,何必泥定一格也?”【5】465沈支持詩苑的百花齊放,只要情意真切,有韻致,詩風豪健勁闊也未嘗不可,不必泥于一種格風。對于一些女詩人,如詩風蒼勁的常熟沈素君,詩筆蒼老的仁和孫云鳳,取材宏富的錢塘汪端等,沈都持有推揚態(tài)度。她認為有些女詩人在視野寬闊、詩風健朗上甚至“即須眉大家,亦當卻步”【5】442。這些評點在一定程度上成為女性創(chuàng)作風云氣形成的理論引導,并提供了具體的范例以供讀者效仿。
  
  其四,女性獨特心理的反映。清代江南女性詩歌不脫閨人口吻、自占閨閣身份的例子很多,但“就像五代北宋詞多‘男子而作閨音’的現象一樣,清代女性詩歌也多‘閨秀而發(fā)壯言’,在風格上自掩身份,而認同、靠攏男性詩歌風格”【26】114,江南女性創(chuàng)作頗多風云氣詩歌便是明證。這種女性詩歌風格形成與女性群體的某種心理情結也有關,那就是“在現實中女孩從出生就被灌輸—一不可避免的,無論是粗暴灌輸還是巧妙引導——女孩是卑微的,這種經歷不斷刺激她的男性情結”【27】27。清代江南女性成長中受到的歧視與對自己才學智慧的自信,刺激著她們對女性身份的不甘和背離,覺得“我生非不辰,所誤皆蛾眉”【9】1072,甚至忿日“寧甘墮地化為石,不合生年為女子”【9】2221。作為抗爭與反叛,“女孩可能完全從自己的女性角色中逃離出來,為了尋求安全而躲藏在幻想的男性角色中”【27】35。特別是在長期缺乏濟世機會、缺少開闊空間的狀態(tài)中,清代才女恰恰可能化缺失為文學創(chuàng)作的動力。詩文創(chuàng)作中她們屢發(fā)壯言,訴說著女性在空間與機會上的缺失與渴望。清代小說戲曲對這種女性形象也有所記錄與塑造,如《聊齋志異·顏氏》中的顏氏,其夫君科舉屢試屢落,她自恃才識,心有不平,于是易髻而冠,儼然一顧影少年。她易裝相代參加科舉應試,居然得中狀元。顏氏類的虛構人物是小說的藝術創(chuàng)造,而“藝術創(chuàng)造是舊經驗的新綜合,舊經驗在歷史上是真實的”【28】138。
  
  當然,風云氣和女性個人的稟性氣質、心理因素與生平際遇也緊密相關。宋長白《柳亭詩話》卷二十九言:“閨秀詩無脂粉氣,衲子詩無蔬筍氣,黃冠詩無丹藥氣,武弁詩無弓刀氣,道學詩無頭巾氣,此皆從性分中帶來,非學問二字所能伐毛換髓者也?!薄?9】643梁蘭漪自云“心境是須眉,生身恨巾幗”【10】133,自許“綱常扶植自釵裙”【10】142。錢塘人徐淑則,幼時嘗試男子裝,耽書好學,長大后更加博雅。秋瑾,生花妙筆橫掃千人,陳去病曾評價她:“善飲酒,習騎馬,好《劍俠傳》,慕朱家郭解之為人。明媚倜儻,儼然花木蘭、秦良玉之倫也。當其留學日本時,往來東瀛,恒以短劍自隨,故集中多詠劍之作?!薄?0】77“詩言志”,讀其詩,可知其人之性情。其詩風云氣濃,其人性格也存在賞武愛豪、英氣磊落的一面;其詩充溢風云氣,并非勉強而出。若無天然個性、契機合適,江南女性若為了自標清高,雖遠離脂粉氣,刻意作出風云氣,反而邯鄲學步,失去原有本色。
  
  總之,清代江南女性詩歌中的風云氣得益于清代女性在江南文化場域中所接受的時代召喚、鄉(xiāng)土培養(yǎng)與文學傳統,漸變于她們根據歷史情境改變而作出的文學反應、風格建構與規(guī)范調整,貫注著江南女性試圖通過文學語言鑄造陽剛化生命姿態(tài)的氣度。杏花春雨、溫山秀水的地理環(huán)境,雖然成為溫婉順從、細膩感傷的女性形象創(chuàng)作的天然土壤,可“誰信英雄是美人”,在那些充滿風云氣的江南女性作品里,氣息與聲音遠離了封閉短淺、粉艷脂香、自卑自賤的特征,我們分明看到一個個英姿勃勃、自信獨立、心胸開闊的新女性形象。她們展露著放曠豪邁的個人稟性,靈活運用已有的資源,把時代的壓抑與束縛轉化為成長的機會,用詩歌這一載體開拓和深化了一個給予她們意義、安慰與尊嚴的“另類”空間。
    
  注釋: 
 ?、賲⒁姟肚鍑贰罚ㄖ腥A書局,1993年版)第三冊《地理志>卷24江蘇省條,卷34安徽省條。其中江南是采取大江南概念,除了核心的蘇州、松江、常州、鎮(zhèn)江、江寧、杭州、嘉興、湖州八府及后來由蘇州府劃出的太倉直隸州八府一州地區(qū)外,還包括清代人的行政區(qū)域江南省——今江蘇、安徽兩省地區(qū)。
 ?、趨⒁娒琨?、羅時進《論晚清語溪徐氏姐妹詩歌創(chuàng)作》,《蘇州大學學報》,2011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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