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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書法十大惡俗

 暢夫 2014-11-05


  當代俗惡書法充斥書壇,更有胡亂涂鴉者混雜其中,讓人不可忍耐,遂揀其要者,羅列十類:


  首惡者,俗書也。中國人認為文字是天象所垂,圣人則之,天人合一圖騰的產(chǎn)物。書法不僅僅是用毛筆寫字,書法文化橫于胸中,書家要有書道的恭敬?!扒嗵傺﹤€遠凡胎”的青藤徐渭,一生視書法藝術(shù)創(chuàng)作為生命的表現(xiàn)方式,不到吃不上飯的時候舍不得鬻字。與此相反,俗書的本質(zhì)特征就是藐視書道,書法只是其收集銀兩的工具而已。人俗字自俗,俗字必為俗人所書。風神骨氣者居上,妍美功用者居下。無骨,無氣,無勢;血脈不通,渾身僵肉,經(jīng)絡混亂,即是俗書。俗書之所以為首惡,因了“唯不可俗,俗便不可醫(yī)”。


北宋 蘇軾《黃州寒食詩帖》局部圖


  再言拘泥。楷書產(chǎn)生并達到頂峰,法度森嚴,其為規(guī)則,至今不衰。同時,這亦形成流弊所向披靡,宋以后書學逐漸凋敝,英才稀疏,書作越來越單薄。更有迂者,一生為法所拘,不能自拔,成為書奴。學書在法,而其妙在人。拘泥于法度之中,永遠難以有創(chuàng)造性發(fā)展。字如木偶之舞蹈,除了法度之外,再難見到血肉的活動。殊不知《蘭亭序》、《祭侄稿》、《寒食詩》無一是專門為書法而創(chuàng)作的,完全是內(nèi)心世界的自然流露。拘泥之書沒有情趣,沒有性情,僵硬板結(jié),缺乏情感支撐。真所謂筆墨不減元常、逸少,終究是俗書。此二惡也。


  三說滯。書法史告訴我們,中國文字的發(fā)展是不斷簡化的過程。從大篆到小篆,從小篆到隸書,無不如此。書法在它的主體部分,總要與時代通用文字同步,甚至是超前,比如草書中的“書”“與”等等,在古代已經(jīng)簡化。而當代書法卻在漢字簡化以后,依然少有書法家研究書寫簡化的漢字。


  四曰偽。偽者,不是也。偽書與拘泥書法正好相反,根本就是書法之外瞽蒙者的游戲。不懂筆墨,不知提按,不見使轉(zhuǎn),不明點畫,對擒縱更是如見梵文。將墨隨意涂到紙上,以為那就是書法,丑怪難狀。偽書者靠高官和名人的腰牌混在書壇內(nèi)外,更有聾瞎者的追捧,高價求索推波助瀾。


懷素《論書帖》


  怪書為五。唐代以后書法其實已經(jīng)面臨嚴重的問題了。篆、行、隸、草、楷五體書先后到達了高峰,換言之,它標志著中國古典書法藝術(shù)的終結(jié)。這個論斷讓人很不舒服——可是,事實就是如此。行書王羲之,楷書顏真卿,草書張芝,漢隸……書法家與其他藝術(shù)門類的藝術(shù)家一樣不甘心這樣的局面。蘇軾“石壓蛤蟆”,黃庭堅“樹掛死蛇”的互諷,也不僅僅是玩笑,那是書家為沖破尚法的束縛、擺脫尷尬局面而努力的副產(chǎn)品,并非怪書。到了金農(nóng)的漆書,鄭燮的六分半體,怪書由此到了極致。盡管金農(nóng)和鄭燮記入了書法史,但是,書壇并不需要更多的漆書和板橋體。不明就里者一見鐘情墮入情網(wǎng),不學他們已經(jīng)具備的功夫和創(chuàng)造性精神,只看皮毛,上手就學怪字,專揀丑惡處習之,所謂東施效顰者是也。迄今為止,在這條路上還沒有走通的成功者,更不用說名家、大家了。


  牙慧第六。此惡俗之書與拘泥之書相近,卻并不相同。自從李世民獨尊大王盡善盡美以來,書家動輒以上追王羲之為標榜。趙孟頫以降,顏、柳、歐、趙四體之說形成,于是,書家以此為宗成為不二法門。遺貌取神向來是書家終成正果的標志,拾人牙慧,以一家面貌承襲之而津津有味,沒有多少出息。須知,在顏、柳、歐、趙出生之前,或者說在楷書輝煌之前,蔡邕、張芝、索靖、二王、鐘繇……無不是一代豪杰的書壇之主盟者,也無不是各逞風采。


顏真卿《祭侄稿》


  七為孱弱。宋以前,名家書法作品筆力雄健、豐滿,臨摹之就覺得內(nèi)容豐厚。宋代四大家中的蘇、黃、米沒有此弊端,緣由他們始終都在批判唐楷的流弊。孱弱的本質(zhì)是忽視“使轉(zhuǎn)”造成“中虛”,表現(xiàn)特征是尖細柔媚的用筆過多,整體格調(diào)流于輕滑。對擒縱的理解過于淺薄。當代書壇書作多為展覽而作,偶有妍美精妙,所為功用,而失去品格。


  矯情排八。矯揉造作,無病呻吟;妍媚功用,搔首弄姿;筆力不逮,進退維谷。真可謂“百種點綴,終無烈婦態(tài)”。回首書學的歷史,最著名的《十七帖》也非專門為書法而作。痛心疾首的《祭侄稿》點畫狼藉,隨手涂抹的恣肆獲得了干裂秋風的奇效,難以阻遏的激情噴薄而出,掉臂直行的氣概給觀者以震蕩的感染力。


  萎靡老九。當代書壇之萎靡,在于除了上述所列八大俗惡之書,更在于缺乏真正的探索精神,自出機杼的作品辰星難覓。對經(jīng)典書作的繼承和部分改造,或小謀筆畫以為已經(jīng)擺脫了法的束縛,終究是不思振作。

  缺席是十。書法實踐勉強支撐繼承的局面使這門古老的藝術(shù)香火不絕,但已經(jīng)見其舉步維艱;書學理論的缺席,更是雪上加霜。衛(wèi)夫人雖然說“善寫者不鑒,善鑒者不寫”,但書法史告訴我們,從古至今,還沒有一個連毛筆都拿不動的書法理論家獨立站在書壇之上。雖然也有宗白華般少數(shù)高人指點迷津,卻被書壇渾噩的風沙淹沒在戈壁之中。雖然也有書法理論或感言千萬,亦難擺脫“重述舊章,了不殊于既往”的局面,茍興新說者鳳毛麟角,更別指望有益于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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