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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萇氏武技書·中氣論》 大約是十五六年前的一個周末，我照例很早就來到了小河沿，一個人先練起拳，過了一會兒，一鳴和鐵森先生就陸續(xù)來了。鐵森先生顯得很興奮地問我：“看過萇乃周的書嗎?那可是內(nèi)家拳的真東西!”我說：“十年前就看過了?！彼悬c不高興了：“你怎么不早告訴我?”這個時候善德先生也來了，善德先生學識淵博、很有武學修養(yǎng)，于是我們四個人就談論起了《萇氏武技書》。 2010年，《萇氏武技書》終于又再版了，這是武學修煉者的幸事，可惜善德先生卻沒能讀到這部圖文并茂的武學原著，真是憾事!萇乃周是史據(jù)確鑿的歷史人物，不僅是武學大師，而且在乾隆年間還撰寫了《周易講義》一書（按：此處有誤，《周易講義》應該是《易經(jīng)講義》，這是萇乃周兄長萇仕周的作品）。萇先生曾得洛陽閻圣道的真?zhèn)?，功夫達到了“舉手揮之，石應手糜散”、“又能行于水面，身貼與壁”。這樣的人物留下了這樣的著作，誰能不認真拜讀呢? 原文：中氣者，即仙經(jīng)所謂元陽，醫(yī)者所謂元氣，以其居人身之正中。故武備名曰中氣。此氣即先天真乙之氣，文煉之則為內(nèi)丹，武煉之則為外丹。然內(nèi)丹未有不借外丹而成者也。 “中氣”學說對于內(nèi)家武學影響甚深，尤其是對于太極拳。很多太極拳家喜歡借助此氣將丹田處內(nèi)轉(zhuǎn)成球，“以其居人身之正中”即臍后、命門前“之正中”處。說“此氣即先天真乙之氣”，顯然不對，因為先天炁非居于有形之體。至于萇乃周先生提到的“文煉之”和“武煉之”應該指的是內(nèi)丹修煉過程中所使用的“文火”和“武火”，但丹道學的“內(nèi)丹”和“外丹”又與“文煉”和“武煉”沒有關系，這可能是萇先生的筆誤。很多大家也都有筆誤······讀“然內(nèi)丹未有不借外丹而成者也”一句，使我想起閆志高師爺在年輕時，拜訪鄰縣的武學大家李瑞東先生，李先生就說：“太極拳既要以真氣內(nèi)轉(zhuǎn)煉內(nèi)丹，又要借用拳架修煉外丹，內(nèi)外結(jié)合方為至道?！?br> 原文：初凝于虛危穴內(nèi)，虛危穴前對臍，后對腎，非上非下，非左非右，不前不后。不偏不倚，正居人一身之當中，稱天根，號命門，即《易》所謂太極是也。真陰真陽，俱藏此中，神實賴之。 在內(nèi)丹學中多將“虛危穴”示做陰蹻、即會陰，而萇乃周此處說的“虛危穴”實指的是臍后命門前中心一點的玉環(huán)穴，自古丹家多將此處作為凝神人竅的門徑。道家龍門派將此穴列為“四秘竅”之首，張三豐也說：“命門一竅，即臍后一寸二分，天心是也，一名神爐，叉名坤爐。息之起止，在此一穴?！?br> 在太極拳的九層功夫中，既有以玉環(huán)穴的旋轉(zhuǎn)帶動肢體行功走架的修煉法門?！罢骊幷骊?，俱藏此中，神實賴之”，說的是凝神入炁竅的內(nèi)丹功夫。 原文：煉形以合外，煉氣以實內(nèi)，堅硬發(fā)如鐵（按：無“發(fā)”字），自成金丹不壞之體，則超凡入圣。 “堅硬發(fā)如鐵”并非是內(nèi)家功夫的成就，真正的內(nèi)家功夫先要積柔成剛，而后化作繞指柔，再返還成嬰兒態(tài)，直至氣化到先天，才算得上“超凡入圣”。 原文：煉形不外陰陽，陰陽不明，從何煉起?仙經(jīng)之督脈。行于背之當中，統(tǒng)領諸陽經(jīng)；任脈行于腹之當中。統(tǒng)領諸陰經(jīng)。故背為陽，腹為陰，=經(jīng)下交會陰，上會齦交。 這說的是周天功夫，以《黃帝內(nèi)經(jīng)》詮釋腹背的陰陽關系，近代有人將腹背功夫演化成“龍虎二氣”。形意門又將龍虎二形稱之為“龍虎二氣”，往往把龍虎二形合在一起修煉：龍形練督脈、虎形練任脈，再以鷹熊合演收內(nèi)藥；這是形意拳的內(nèi)煉竅要，可惜今天知道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不過各位也別聽我這么一說就自己回去瞎練，如果沒有明師指點，盲目修煉只能是有害無益。 原文：三尖照，則無東斜西歪之惠；三尖不照，則此牽彼扯，必有搖晃之失。三尖到者，動靜一齊俱到，一尖不到，即有牽扯，身氣不入矣。 我自幼學練過神佑通背功，后與寶軒師兄交流切磋中，他告訴我：這種大弓步的練法是最原始的，但不是最好的；近代修劍癡已將大弓步改為虛步了，這樣才能三尖相照。寶軒兄是通背大家，我按他說的方法一試，果然氣血沿任督二脈運行順暢，同時又提高了下肢的功力。 正宗的武式太極拳和楊家太極拳都非常注重三尖相照，原始的心意拳、形意拳更是如此。戴家原傳心意拳非常注重起落的三尖相照，為的是不使氣血散亂，也就是萇乃周先生說的“三尖到者。動靜一齊俱到，一尖不到，即有牽扯，身氣不入矣”。其實早在宋代的溫家教和通背拳譜中，就非常注重“三尖相照”了。 原文：純用剛法，則氣捕滿身。牽扯不利，落點必不勇猛。純用柔法，則氣散不聚，無有歸著，落點亦不堅硬。故善用剛?cè)嵴?，如蜻蜒點水一沾即起，過氣如風輪，旋轉(zhuǎn)滾走不停。 晚清以前的武學大家皆以剛?cè)嵯酀鳛橹茢车纳铣酥?，早期的太極拳也講究剛?cè)嵯酀皇堑搅藯畛胃蛥氰b泉之后，才倡導純?nèi)?。其實太極拳是非常講究“接點柔、落點剛”的，說的就是“善用剛?cè)嵴摺??！斑^氣如風輪，旋轉(zhuǎn)滾走不?！保巧铣宋鋵W的寫照，無論內(nèi)家、外家，真能將功夫練至化境，只要身一動，即“旋轉(zhuǎn)滾走不?！?。 原文：練氣練到至盡處，無以復加。則功成圓滿，真氣充足。氣一收結(jié)。氣止血聚。有遍體其冷如冰者。此真陽盡收中宮，而不迭外也。 “氣一收結(jié)，氣止血聚”，還只是玉液還丹的初步，算不上“練氣練到至盡處，無以復加，則功成圓滿”，能得玉液煉形，自然會“遍體其冷如冰”?！爸袑m”者，平臥后臍下三寸，內(nèi)家武學及丹道均以此處為修煉之主穴。能將“真陽盡收中宮”，屬于完成了內(nèi)丹功夫的煉精化氣階段，尚束進入到性功的修煉。 原文：得吾道者，大可以返本還原，超脫飛井；小可以強筋健骨，祛病延年。非僅劈堅破銳，成此技藝而已也。 萇乃周先生的功夫還是世俗武學，仍屬于命功修煉，“強筋健骨。祛病延年”、乃至于“劈堅破銳”都沒有問題，但離“返本還原，超脫飛升”尚遠。欲“超脫飛升”，必須修煉性功，退識神、顯元神，再以玉神化肉身，才可“超脫飛升”。 萇乃周先生創(chuàng)立的拳學中氣理論對于傳統(tǒng)武術的影響很大，尤其是對完善中國內(nèi)家武學的拳道合一體系，起到了關鍵作用。萇乃周先生應該算是目前我們所知的中國武學發(fā)展史上的第一人，他是一位真正把武術當學問來做的身體力行者，他的遺著《中氣論說》和大量的拳械遺譜都是國學瑰寶。 但曲高者必然和寡，萇乃周先生的功夫今天已經(jīng)無人能復制再現(xiàn)，他武學思想的高度也很難被逾越，恐怕真的要成廣陵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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