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將廣場舞愛到銷魂的地步,是不會輕易撩撥出這群老人“聊發(fā)少女狂”的澎湃與沖動的。這是繼中國大媽廣場舞攻占巴黎盧浮宮后,再輕松攻陷莫斯科紅場,帶給我無比震撼、徹底被征服的心靈沖擊,所油然而生的一種幻想性判斷。 就像人類已經(jīng)無法阻擋大媽們自以為美不勝收的舞步,人們已經(jīng)無法跟得上她們行為與藝術(shù)的思路。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認為大媽們的執(zhí)著,是為了練就一副硬朗的身骨,可以怡養(yǎng)出更紅的晚霞,可以減少后代的負擔。直到領(lǐng)教了大媽們不僅人走到哪就把廣場舞跳到哪的狂熱,而且領(lǐng)教了大媽們被誰阻止都要去諄諄教誨一番應該包容必須尊老的堅持態(tài)度之后,我更傾向于中國大媽們對于廣場舞恒久不退的熱情,是與她們的審美情趣有關(guān)系的。她們展示這個年紀還能擺出阿娜的姿態(tài)、并且認為這種高分貝的音量與龐大的隊伍能夠演繹出整齊劃一的舞步,一定覺得自己展示的是這個年齡段所特有的又高又富又美的都市文化,所以,她們?yōu)橹V迷,為之銷魂,并且以為這種文化,同樣應該在欣賞者眼里也是迷人的,銷魂的。 昨天瘋傳在網(wǎng)絡的一組來自莫斯科紅場的中國大媽廣場舞照片,最后一張注明“警察趕到”。莫斯科警察趕到,因為大媽們舞姿太迷人太銷魂的可能性不大。但這么一撥中國大伯大媽,把俄羅斯人心目中莊嚴神圣的地方給視作自家的后花園翩翩起舞,肯定令他們表示驚訝與不解。從這個場景看,這批中國大媽,對于紅場給不給跳中國的廣場舞、音量允許開多大、準許的人數(shù)有多少,沒有事先跟作客的這個國度的警方,作必要的溝通。 莫斯科警方最后準不準許中國大媽繼續(xù)狂舞,爆料的網(wǎng)友未作細述。但這并不意味著莫斯科警察不說什么,中國的網(wǎng)友就必須什么都不用說。既然中國人在外爭了榮譽網(wǎng)友可以當作驕傲,中國人在外受了委屈網(wǎng)友能夠打抱不平,那么,中國人在外的形象好壞,網(wǎng)友同樣也會將此當作自己的面子來看。所謂國家的尊榮感,所謂集體的榮譽感,便是個你在外做的事,與國內(nèi)民眾感覺抬不抬得起頭來的事,同屬一回事。 顯然,很多人對于紅場上的中國廣場舞,是沒有分享到太多的驕傲與榮耀的。這就像中國大媽在國內(nèi)把廣場舞愛得有多銷魂、很多人覺得其實就有多傷人一樣,對她們讓紅場淪陷的歡樂,沒有給出太多的掌聲。他們眼里,中國大媽只不過是看到世界上還有這么一個空曠的廣場沒人占領(lǐng),她們胸懷積壓著未能釋放的魅力,正好找到了一個四射的空地。她們順帶著可以身體力行地教育俄羅斯大媽——廣場是用來跳舞的。 只有走火入魔般的銷魂,才能將一種娛樂方式當成心目中的摯愛。中國的老年人,從單個的個體來說,腦子里只有一種東西具有愉悅感,是不利于健康養(yǎng)老的。從一個龐大的群體來說,大規(guī)模的腦子里只有一種釋放魅力的形式,也是不利于晚年生活的。中國的大媽只有廣場舞的一席地盤上撒歡,說明她們中的很多人,精神世界還不太豐富,她們對美感還缺乏廣泛的欣賞趣味。她們與年輕人不依不饒地爭音量、搶地盤,是因為她們把廣場舞之于自己的心情,看得太銷魂,太珍貴。她們固守著廣場不肯讓人,固執(zhí)地要求別人包容她們的快樂方式,正是因為她們看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更美的東西讓她們愉悅,找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好的方式讓她們銷魂。 她們看上去很快樂,其實很孤獨。她們看起來很堅強,其實很脆弱。廣場舞在她們心里越銷魂,其實她們自己受的傷,會越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