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詩經的『作者論』--從《關睢》篇漢人指出是周康王時畢公所作談起 ----談不能忽視先秦及漢所提及詩經各篇的作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只要是讀過小學或是唐詩三百首,沒有一個華人是不會此詩。只要一問他,如果他有注意這位作詩的人,一定回答的出是李白寫的。 但是,如果這是一首逸了名的詩,光是從這四句詩的二十個字里,對于『李白』這位作者的線索,完全在詩文里找不出來。于是后之研究此詩者,開始猜謎了,有人說這是首民間詩歌,因為四句詩文如此淺顯通俗,一定出自人民之口。 我們再返觀近百年的詩經研究,大多走上的就是這條路。因為,詩三百零五篇,除了少數于詩內明白有帶出了作者的名號的,如《小雅。節(jié)南山》『家父作誦』的『家父』,《小雅。巷伯》『寺人孟子』的那位『孟子』,《大雅?崧高》及《大雅?烝民》皆有『吉甫作誦』的『吉甫』,而知此四詩的確切作者而外,余則有見之于《尚書?金滕》里指出,周公于東居二年時,為詩贈成王,名之曰《鴟鸮》 (出自詩經《豳風》),或由《左傳》《國語》《呂氏春秋》里引用某人的詩句正合于相對應的詩經篇章,以推出這位作者。但總數加起來只不過十多篇,其余約二百九十篇全都找不到作詩的詩人。 但是,找不到詩人,不是沒有詩人,不能于是就說是民間一語就帶過了。就像是一旦李白此首《靜夜思》沒了作者之名,難道后人就將之歸于民間所作,此就是學者的黔驢技窮之下的獨門絕活嗎。可惜的是,后世對于詩經的研究,從汗牛充楝的數十年來的譯注或研究的著作,泰半以上都以民間一語帶過。如此一來,連整首的詩作,因為取向的錯誤,則解詩也方向錯誤,而致所釋譯的詩,就成了完全和詩經應有的風貎大大不同,一首首都成了學者自己創(chuàng)造的情節(jié)的情歌民謠或民間諷上的詩。 吾人可以舉詩經第一篇的《周南》的第一首《關睢》來看好了。《關睢》這首詩如下: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SPAN> 于筆者的著作內,只是就文字的內容指出了,《詩經?關睢》為貴族之戀愛詩,而非民間詩。(見《天祿閣曲談》),但也因詩文里沒有確實作者名姓的資料,以是之故,沒有指出作者,但不是說他沒有作者,比一般學者隨便就以民間一青年男子語搪塞過去,己盡量就其詩文內去發(fā)掘出這位詩人的身份,如其中的『君子』,是周封建宗法制度下的貴族男子的稱呼,由詩文里的『琴瑟』是貴族里所用修身的樂器,及『鐘鼓』是貴族享受音樂樂隊的特權。由是證出,此詩必出自于一位貴族之手。 不過,有關此詩的作者,真在古書上有指出過名姓的。在東漢末年,一位漢初張良的子孫的張超,他在《誚青衣賦》里,就寫出了:『周漸將衰,康王晏起;畢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關雎》,德不雙侶。得愿周公,妃以窈窕,防微消漸,諷諭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幻靼字赋隽宋髦荛_國,只到了康王年代,就呈現(xiàn)了衰兆,因為康王溺于情愛而晚起床,于是有一位在朝的貴族畢公就寫作了《關睢》此詩,以『諷諭』康王。其實,此為東漢的流行的說法,因為像是東漢的王充,寫作的《論衡?謝短篇》:『康王德缺于房,大臣刺晏。』即亦指出因為康王不早朝,不合君王應有守禮于男女之事,于是一位『大臣』就寫詩『刺』(諷諭)康王。而更早就在后漢明帝八年的詔書里,也用了這個典故,而寫出了『應門失守,《關睢》刺世』(《后漢書》),而在《后漢書》注里,又引用了東漢薛漢的《薛君韓詩章句》,明白指出了此一故事:『詩人言睢鳩貞潔慎匹,以聲相求,隱蔽于無人之處。故人君退朝入于私宮,后妃御見有度,應門擊柝,鼓人上堂,退反宴處,體安志明。今時大人內傾于色,賢人見其萌,故詠《關睢》,說淑女,正容儀,以刺時?!欢谠甑摹逗鬂h紀?楊賜傳》:『楊賜云,昔周康王承文王之盛,一朝晏起,夫人不鳴璜,宮門不擊柝,《關雎》之人,見機而作?!唬?,則在西漢晚期的劉向在其《列女傳?仁智篇》的〈魏曲沃負〉傳里有『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關雎預見,思得淑女以配君子。夫雎鳩之鳥,猶未嘗見乘居而匹處也?!欢鴦⑾蚴橇曯斣姷?,而此一說法當是來自西漢初年魯人申公釋詩經時的說法。 按,申公,即申培,依《漢書?儒林傳》指出他是魯地之人。年少時和漢開國的劉邦的弟弟劉交,一同受詩教于齊人浮丘伯,此于乃于秦朝收天下圖書于官府,詩經靠口傳,而此位申培在秦朝時受詩經于浮丘伯。申公寫作了詩經的《傳》,于是開魯詩的一門。而魯、韓詩都有這種說法。而作者,被最早的申公指出是一位周康王朝中的大臣,因為看到了康王失德晚起上朝,于是從此一小地方就知道周天下之衰了,于是就用關關睢鳩此鳥,在河洲上,來比喻像睢鳩此鳥,猶如淑女,是帝王貴族(『君子』)的佳偶,但是相處之道,是琴瑟友之,鐘鼓樂之,都有禮法,不是樂不思朝,于是夫人鳴璜及宮門擊柝的禮法都因之無法如禮而行。這種說法,從魯詩到韓詩都是這種說法,即,西漢初年,上距先秦未遠,當日的口傳而著于釋經之文,都有此一說法,而到了東漢末以前,但在現(xiàn)有史料里,沒有看出確指是周康王的朝中的哪一位貴族大臣,直到今存于《藝文類聚》及《初學記》里的東漢張超的《誚青衣賦》,就明確指出此一位詩人是畢公了。申公受詩學于秦朝的齊人浮丘伯,則自是詩傳有來源。也可以說,在漢朝以前,或在戰(zhàn)國時代的周朝末年或秦朝,當日的人就知道或附會或真實的《關睢》的來歷,于是雖非史載,而成了口述歷史的素材,一代代傳下來。就好比,李白的詩后世如果真沒了作者,但某位后世的史料里記出了,傳自古昔的說法是李白,則有二種解釋,一為果真是李白,二是此為臆說。而如果后世采取不相信,一如吾人所舉例,大家于是釋成是奴隸的悲苦懷鄉(xiāng)的心境,真就屈枉了李白此詩及對其人其作的大不敬。而且在釋經時也就釋錯了詩旨。所以,于詩經的任何的譯注里,如古人,不論齊魯韓或毛詩,都對于各詩的作者,或有描述,而或果為真亦未可知,不可憑己意就妄為抹殺,一本好的詩經的著作,對于各詩的著者,于齊魯韓或毛詩里有指出者,應錄下以做為口述歷史的一部份,留一份歷史上傳言的詩人的出處為宜,一如釋《關睢》,則存或周康王時一位大臣,或言畢公所作等,始不會自由釋成如民間戀歌一類的錯誤取向了 。(劉有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