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女孩“與狼共舞”300天 "  ( 37 ) 狼崽為病中的她長聲哀嚎 見證“狼性” 狼真的只是窮兇極惡的一種動物么？李微漪堅定地說，“不是，狼性，有時比人性更讓人感動。” 李微漪似乎沒有怕過狼。十幾歲的時候，她第一次去紅原，就和狼有過一次“親密接觸”。當時，他們租的吉普車壞了，司機出去找水，她就獨自往一個山頭爬行去看夕陽。“不足百米處的長草微微一動，幾只灰黃色的大狗趴在草里?！睅讞l“大狗”用冰錐般的眼神直勾勾地打量著她，緩緩站了起來。李微漪只是淡定地轉身，大狗也最終坐了下去?；氐杰嚿希o司機描述，才被告之遭遇了狼。當時她的第一反應是：“狼并非隨時兇殘可怕，在它們吃飽的時候，也可以和人和平共處。” 然而，小狼格林給她帶來的震撼遠超于此。李微漪說，在成都，每當她表現(xiàn)出傷心難過的樣子，格林會耷拉下耳朵，眼角低垂，把頭埋低，很傷感的樣子。然后，它會把腦袋拱到她的臂彎輕輕摩挲，發(fā)出柔和安慰的吱吱聲?！耙俏伊鳒I，它會立刻伸出舌頭舔掉眼淚，然后仰頭緊張地盯著我的眼睛。讓我覺得，它是擔心我再掉眼淚下來?！?/span>  ( 30 ) 李微漪和格林在若爾蓋草原。 狼，一直被人類視為兇狠、殘暴的動物。直到20世紀末期以前，狼在全球仍遭到人類大量捕殺。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曾經(jīng)是狼種群數(shù)量最大的中國，目前野生狼的數(shù)量僅有幾千只。 2010年4月，若爾蓋草原一頭母狼因吞食盜獵者的誘餌毒發(fā)身亡。一頭幸存狼崽，在出生5天后被前往草原寫生的成都80后女畫家李微漪找到，帶回成都喂養(yǎng)。從5月到去年2月，李微漪不僅養(yǎng)活了小狼格林(英語“綠色”的音譯)，還將它重新野化、放歸若爾蓋草原。 10個月與狼共舞的傳奇，李微漪寫成了47萬字的紀實小說《重返狼群》，在今年7月正式出版。這個性格恬靜而堅韌的女孩，希望書能帶給公眾關于狼、關于生態(tài)的全新認知。  ( 24 ) 格林，我們回來了。 引狼入室 5天崽狼與她的奇緣 養(yǎng)狼艱難，放狼歸群更險，李微漪為讓小狼融入狼群，不惜生命危險的“狼性”，讓人震撼。在李微漪之前，世界上還沒有聽說人工飼養(yǎng)的狼成功放歸荒野的先例。 “明明知道格林已經(jīng)回了若爾蓋，有時還恍惚覺得它仍在畫室里撒歡！”李微漪不無眷戀地說。 7月19日，剛剛從北京參加新書首發(fā)回成都的李微漪看上去溫柔美麗。她身材高挑，一頭麻花辮長及腰際。 那是2010年5月，李微漪前往若爾蓋寫生。當她聽說一只母狼在公狼被獵之后，不愿獨活的悲慘故事，她在草原里行走3天，終于找到母狼丟下的一頭幸存狼崽，并用紙箱裝起帶回了成都。 引狼入室，李微漪絕非一時沖動，“人破壞了狼的棲息地，狼侵犯了人的安寧。殺戮、報復、遺孤，這樣的故事，我不想它再重復。”她說。李微漪把狼崽藏在她的畫室，取名格林。  ( 19 ) 記得我們互為鼓舞的約定。 格林出生不久，仍然狼性十足，“喝牛奶的時候，一只腳要踩進碗里護食。到成都的第一天，格林就把我家寵物狗位于床下的窩據(jù)為己有。爸爸在樓頂?shù)牟说?，它跑進去撒歡，還把剛長紅的番茄咬來吃了?！?/span> 李微漪說，她救格林，養(yǎng)格林，潛意識還是希望它能保持狼性，因此，她從沒用教狗的方法去約束小狼?！敖Y果格林常常冷不防在和我嬉戲的時候咬住我的腳腕，有一次格林還野性畢露，向我脖子上狠狠一抓，起了好幾道血印?！币淮胃窳衷谛^(qū)溜達，突然咬破一位買菜大嫂的塑料袋，拖起一截肉就跑。格林還把目標對準小區(qū)水池里的觀賞魚，一次李微漪在家里睡午覺，迷迷糊糊聽到有“咔嚓”的聲音。睜眼一看，格林正抱著一條魚大嚼特嚼。經(jīng)過幾天偵察，發(fā)現(xiàn)格林捉的是小區(qū)水池的魚。為了不讓保安怪罪，她沒少買魚到池里“放生”。 擔心格林危及人的安全，李微漪在男友亦風的幫助下，只身攜格林到了另一處空著的房宅。然而，隨著格林漸漸長大，狼嚎的聲音還是引來鄰居的抗議。  ( 15 ) 重逢的驚喜 李微漪家住第18層電梯公寓，小格林天天從窗戶望著外面的世界。一次上街，格林不愿被繩子束縛跑上二環(huán)路險些命喪車底。2010年7月，在成都喂養(yǎng)格林兩個月之后，李微漪毅然決定，帶著格林返回若爾蓋草原。 李微漪為格林設計“返鄉(xiāng)計劃”，先實施野化訓練。一個朋友在若爾蓋的藏獒場，成了她野化格林的基地。 李微漪透露，格林剛到獒場，被高大的藏獒追得四處跑。結果，格林竟然花了三四天時間挖了一個一米深的小洞，待藏獒故伎重施時，就撤退到只能容下它的洞里呆著，氣得藏獒狂吠不已。它還利用善于奔跑的優(yōu)勢，故意打翻藏獒的飲水盆……這群藏獒才漸漸減少了欺負格林的次數(shù)。 格林4個多月大的時候，終于獨自完成了一次對鼠兔的狩獵，從此以后，格林一天可以抓五六只鼠兔，實現(xiàn)自給自足。 2010年國慶節(jié)后，李微漪帶著格林，踏上尋找狼群之路。李微漪說，從尋狼到發(fā)現(xiàn)狼群，差不多持續(xù)了4個月，此時格林已經(jīng)習慣了荒原上的生存，可以沒日沒夜地尋食，實在找不到吃的，再回來吃干糧。  ( 12 ) 與狼共舞 在獒場，格林和藏獒兄弟們經(jīng)過一番較量后，漸漸成為好友。一次，獒場幾個不同的獒群打群架，格林的好友黑虎被咬成重傷，耳朵撕掉，右前腿也被咬斷。李微漪麻著膽子給它縫針上藥，疼痛難當?shù)暮诨?，痛吼著就要反口咬過來?！案窳众s緊湊到它的身邊，不停地舔嗜、安撫?！痹诶钗舯Ａ舻囊唤M連拍照片中，可以看到格林溫柔地爬在黑虎背上，輕攬獒頭舔傷。李微漪說，“這哪里讓人相信，格林就是傳說中殘暴野烈冷血無情的狼呢？” 在草原，李微漪淋了一場冰雹，先是感冒，后來惡化成肺水腫，連續(xù)兩天沒吃東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好幾次，她半夜爬起來倒水吃藥，猛然抬頭就發(fā)現(xiàn)格林趴在窗上，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哀傷而關切地注視著她。憶及此處，李微漪紅了眼眶，“格林不再四處閑逛覓食，也不回獒籠睡覺，而是在窗戶前一臥就是幾小時?！彪S著病情的加重，她掙扎起床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窗外開始發(fā)出極其痛苦的長聲哀嚎。然而，李微漪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天，格林突然跳躍著用堅硬的狼頭撞擊玻璃，用嘴推開窗戶，叼起一個東西就往屋里扔。她撐起身來一看，竟然是半只野兔。前半截已經(jīng)吃掉，剩下最肥美的后半截，格林把它帶了回來……  ( 10 ) 格林從窗戶探望生病的李微漪 帶格林尋找狼群的那段日子，注定刻入李微漪的記憶。冬天的若爾蓋一片荒寂，食物稀少。隨身攜帶的火腿腸等食物漸漸吃完，買的活羊也被格林獵殺，只剩下一堆壓縮餅干聊以充饑。一天，李微漪撿牛糞時，無意中看見格林藏食的雪窩子里露出一些毛茸茸的東西。扒開一看，是一只被啃掉兔頭的野兔。她想也沒想，撿起兔子就走。回到觀測點，她和男友亦風宰下一半煮了一鍋兔湯，吃飽喝足，才心生歉疚：畢竟這是格林的食物啊。 傍晚格林回來了，肚子干癟，顯然狩獵沒有收獲。它拱開雪窩子，看到只剩下一半的兔子和李微漪埋進去的壓縮餅干，“雖然愣了一下，還是風卷殘云地全部吃掉了?！背鲇趦染危囡L次日拿出兩塊餅干埋在格林藏食的雪窩子。然而一連幾天，格林再也沒動過雪窩子。幾天后的一天凌晨，李微漪聽到外面有動靜，拿起望遠鏡開始觀測。鏡頭里，格林把一只剛剛獵來的野兔放進她曾經(jīng) “偷竊”過的雪窩子，然后嗅了嗅壓縮餅干，撕開包裝紙大口吞嚼起來，再跑到附近的一處小水溝大口喝水。鏡頭外，李微漪淚眼模糊，“它明明知道我們發(fā)現(xiàn)了它的藏食點，卻寧愿把肉食留給我們，自己吃餅干。”  ( 8 ) 格林重返若爾蓋草原 送狼回家 她說“救狼，就是救草原” 小狼格林最終重返狼群。李微漪在日記里寫道：“凄厲的北風吹過”這句齊秦《狼》的歌詞，她不愿意寫下一句，“歌詞中描寫，不希望在若爾蓋草原看到。” 上世紀90年代，李微漪第一次踏上若爾蓋的蒼茫草地?！澳菚r，若爾蓋還有齊腰深的野草，草地上星羅棋布著大大小小的水泡子，可以抓魚?，F(xiàn)在，若爾蓋只有花湖附近還保留著濕地美麗，其它地方，沙化現(xiàn)象已經(jīng)很嚴重了?！?/span> 李微漪隨手翻開拍的一張照片，草地上有無數(shù)隆起的小土堆。 這不是牛糞，而是鼠兔們打的洞。李微漪說，送格林返若爾蓋，聽司機說滿地的土包是鼠兔刨出來的，她還心頭一喜，心想格林終于有可以吃的了?？伤緳C緊接著說，有鼠兔的地方，說明這片草場已經(jīng)廢了。 為何不消滅鼠兔呢？記者提出疑問。李微漪無奈地笑了，“人類對動物，想的永遠只是消滅。實際上，如果牧草更茂盛，它的上一級食物鏈的食肉動物能夠增加，那鼠害自然就減少了?！?/span>  ( 6 ) 李微漪在畫畫 不法盜獵分子也打著草原的主意。在為格林實施“返鄉(xiāng)計劃”時，李微漪親眼看到一群盜獵分子在草原上布陷阱獵殺野狼。當盜獵者離開后，她找到陷阱，“我用相機腳架戳下去，帶有倒鉤的狼夾把金屬相機腳架都打彎了?！?/span> 遭殃的還有旱獺。李微漪說，前幾年，草原上的旱獺很多，但人們發(fā)現(xiàn)旱獺肉可以吃，皮可以保暖，爪子還可以泡酒后，旱獺就開始遭災了。在狼山附近，李微漪見識了盜獵者把無色無味的毒藥埋進旱獺洞，再用土塊石頭堵住的全過程。她曾從一個獺洞里，掏出一窩被藥得奄奄一息的旱獺。 “我一直認為救狼，就是救草原?！崩钗粽f，狼可以獵食老弱病殘的牛羊，避免物種退化。狼可以嚴格控制鼠類、兔類的過快繁殖對草場的危害。狼甚至可以消化散布各處的腐肉和生物垃圾。 2011年2月底，李微漪在把格林放歸草原半個多月后，在蒼涼的荒原再次看到了它和同伴的身影，最終欣慰離開。去年5月、11月和今年5月，她又先后3次前往若爾蓋，但再也沒有看到過格林。李微漪失望之余卻又不無欣慰，“它已經(jīng)懂得了遠離人類，也許這就是野化小狼的最好結局?！?/sp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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