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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杯是被你碰掉的。你伸手去夠的時候,太不小心,指尖觸到杯子的一瞬,感覺一滑,杯子往前一沖,便向桌邊滑去。不及反應,眼睜睜看著它從桌面上消失,在地板上砸出一聲脆響。 可不知為什么,總是感覺杯子是自己跳下去的。為了躲避被你抓到,它輕輕一躍,碎片四散開來,將水灑了一地。你驚異地看到,平時溫順細滑的玻璃杯,原來竟有這么多尖銳的棱角,閃爍著,一律朝上,敏感地舉著。而平時用來潤口解渴的小小一杯水,也泛濫成了一個小小的汪洋。 如果真是杯子自己跳下去的,或是杯中的水沖撞地推它下去的,它們要干什么呢? 放棄,或抵抗一種宿命?長期壓抑的生活會讓人有這種激烈的反應,可這種反抗,卻是得到了如何的勝利呢?自毀的、破碎的,再有那聲痛苦又亢奮的呼喊? 有時候,自由就是這樣,你爭取到的,只是一個破碎的結果。怪罪不了誰,也不用抱怨自己。你沒有得到預期的幸福,卻得到了另一份成就:逃脫,不也是一種成功嗎? 得道高僧,便是一種成功逃脫的范例。他從凡俗中走出來,禪悟佛理,禪悟人生,禪悟世態(tài)。為徹底與凡俗世界脫離,他剃去有“煩惱絲”之譽的萬縷青發(fā),不食勾人貪欲的葷腥,不思使人纏綿的情欲,不著凡塵,寡居于深山老林之中。減小需求,便減輕了許多罪孽;遠離貪戀,便貼近了思想。他這一世可以說是不完整的,但卻是自由的。 杯子如果有生命,他便是用破碎贏得了自由,獲得了新生。而那杯水,正在升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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