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繁華的城市高樓、人情的冷漠化不斷加劇，人類內(nèi)心最原始的情感往往和故交、舊景、記憶等元素有扯不清的牽連，而唯一能夠讓時間停止，維系情感的紐帶或許便是攝影了。

攝影總是公平地記錄生活，它能夠抓住讓人關注的事物，定格物質(zhì)世界中那些零碎的片段。在塔爾博特出版的《自然的畫筆》圖冊中，有一張在1845年拍攝的納爾遜大廈施工現(xiàn)場的照片中，工地護板上貼滿了廣告，其中竟然還寫著“嚴禁張貼”四個字，由此可見照片總是能夠無意間記錄下關于時間、事件和人物等元素。因此在忠實記錄的過程中，選取值得留存的事物，對于一個攝影師來說顯的尤為重要。

在孫敏的作品《記憶》中，可以解讀到兩個關鍵字“情感”。這組片子拍攝的是鄉(xiāng)下農(nóng)家中堂、居室的各種擺設，但是主體卻是張貼在墻上或者鑲嵌在鏡框里的照片。比如那張主體是舊玻璃框子老照片的畫面，從鏡框模糊的影片中能夠看的出來主人公的身份，旁邊還有一張《渴望》劇照的女主角，而在墻上則貼著一張1986年的掛歷，從這些信息中觀者看到時光的痕跡清晰而確鑿。

在畫面中還有其他的一些信息元素，比如陳舊的桌椅、質(zhì)樸的碗筷透著生活的氣息；那些雕花的柜子，鏤空而考究的做工，透著歲月沉淀的痕跡；而那些新舊的照片，更是有著溫情、歡笑以及辛酸的圖景中。在這些畫面中，沒有人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透過畫面卻能夠感受到生活的跡象、和那些注定要消失的主題。攝影師通過照片這根紐帶，串聯(lián)起關于情感、記憶這些珠子，讓觀者的視線隨之陷入柔軟的漩渦。

這些照片折射了當下農(nóng)村平常而又真實的一種寫照：留守老人內(nèi)心的孤獨、空心村的急速加劇。在《記憶》中我們可以窺見，從最為素樸的生活設施到零碎的空間，從即將淘汰的日常物件到人類原始的影像留存，它似乎與當下社會極盡展現(xiàn)的奢華、浮躁以及表面光鮮、亮麗的形象顯得格格不入。但恰恰是這些充滿生活氣息的物件及其組合，通過照片的呈現(xiàn)，讓司空見慣的日常生活影像化、讓受眾的視線透過鏡頭看見人情的冷暖、時代的變遷、歲月的流逝等等眾多的信息元素。

其實這樣的記錄也是一份當今的影像文獻，這些圖像展現(xiàn)了農(nóng)家生活的真實和現(xiàn)狀，可以靜靜地讀到其中的某些細節(jié)，一張優(yōu)秀的攝影作品總是因為它具有兩面性而趣味無窮，它既反映現(xiàn)實又表現(xiàn)虛構；既日期確定又超越時間，既令人難以忘懷又無法完全存留，因此記錄當下也是連接未來。攝影師拍攝的這些生活場景，也隱含了其中某些讓人迷戀的因素，讓各種物件因此賦予了一些當代的意義！

從這組《記憶》中可以看見攝影師對于圖像語言的運用還是頗為沉穩(wěn)的，無論是影調(diào)的彰顯還是鏡頭語言的把握，都做到了中規(guī)中矩，盡量不失偏頗：它以其沉默的彰顯來訴說現(xiàn)實生活的喧嘩與騷動，以圖片的空間性來贏得歷史感。當我們注視這些圖片的時候，仿佛一下子沉入鄉(xiāng)村舊居生活的寧靜，這和當下許多浮光掠影式的拍攝還是稍顯不同的。

作為一個熱愛鄉(xiāng)土的攝影師，用平實而真誠的視角去切入當下農(nóng)村的現(xiàn)狀，我想這絕不是出自什么主義和意識形態(tài)的原發(fā)動機，而是個人內(nèi)心最忠誠的表述。

然而不可避免的是，在眾多的平常式圖解中，通過反復的框取，鏡頭語言也會有所“疲倦”，尤其是無表情的敘述方式，讓形式上有些單一化，不過好在攝影師的實踐還在不斷地探索當中，相信經(jīng)過不斷的醞釀和沉淀，植入新的章節(jié)和對話，其影像語言將會更深入、更細膩，也更扎實。

攝影：孫敏 文字：釋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