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蘇州的靈魂，石是蘇州的脊梁”，這是老田20年前的散文中就寫到的。后來，他的《村事》出版的時候，收錄了這篇文章，記者采訪他的時候，他也用上述的觀點表明了一字未改地收錄這篇文章的初衷。

20年后的今天再來看這篇文章，依然讓人感動，讓人感慨。因為他提煉的蘇州精神，拿到今天仍然適用，且須大力提倡和宣揚?！妒颉飞⑽哪毝嬲\，簡潔而激情，是用滿腔的熱情、巧妙的構(gòu)思寫就的佳文。

蘇州從歷史上就是著名的水鄉(xiāng)，阡陌縱橫、水陸齊肩，史上就是重要的魚米之鄉(xiāng)，是中國的大糧倉。水上交通，曾經(jīng)作為重要的交通工具，便利交錯的水上通道為蘇州爭得了難得的交通樞紐地位，為蘇州的經(jīng)濟騰飛創(chuàng)造了天然的基礎(chǔ)條件。非常令人感喟的是，縱觀古今，蘇州從沒有出現(xiàn)過什么大災(zāi)，這是很多其他地方所無法比擬的。“人間天堂”的美譽貼切而生動。這其中，水是重要的載體和“靈魂”。水還給人帶來美景，“小橋、流水、人家，如詩如夢，美得讓人陶醉”，“人家盡枕河”的安逸生活場景是人人都向往和享受的。蘇州的人，也似靜靜的流水，雖然有暗流，但表現(xiàn)出來卻是安然平靜的。可見水的影響和“靈魂”作用已經(jīng)深深地根植于蘇州人的心里了。

“水是蘇州的靈魂”，非常恰當(dāng)。

作者對于蘇州的石的描寫，簡直就是一部蘇州簡史。從春秋戰(zhàn)國到近代，從一笑傾城的美女到憂國憂民的官員，從石拱橋到太湖石，從靈巖、虎丘到文廟，洋洋灑灑的文字里面，就是對蘇州厚重歷史的敬畏，對歷史背后的“脊梁”作用的石的“思索”和景仰。

“石是蘇州的脊梁”，恰如其分。

尤其要提及的是，其中作者對于文廟廉石的描述。使作者“流連沉思”的廉石后來成為蘇州廉政教育的榜樣。歷史往往是那么的相似，就在如今的西山明月灣又出現(xiàn)了更加讓人感慨的“廉石”故事和廉石精神。那是清末河南安陽人暴士昭，他沒有三國陸績顯赫的官位，用來壓船的廉石也不算光鮮，但其中蘊含的奉公廉潔的精神和為官之道，卻是一致的。巧的是，作者寫《石悟》時還沒有從事紀(jì)檢工作，而后卻在紀(jì)檢戰(zhàn)線奮斗了近20年，為廉石精神的發(fā)揚光大傾注了大量的心血。

還是那句話，文如其人，讀《石悟》更需切身體會其時其境。

附《石悟》全文：

    水是蘇州的魂。小橋、流水、人家，如詩如夢，美得讓人陶醉。君不知，蘇州的石也有著同樣的魅力，它美得深沉、冷靜，令人敬仰，令人思索。如果說，水給了古城以清秀，那么，石則給了古城以雄渾；水是古城的魂，那么，石則是古城的脊梁。
    是那西施垂淚思鄉(xiāng)、賞花玩月的靈巖，紅楓似火、青峰如笏的天平，雄獅回眸、威勢凌天的“獅子”，橫空懸池、奇石嶙峋的天池，一座座儲滿故事的山，以其寬廣溫厚的懷，在古城的風(fēng)景線上，站成了剛勁和偉岸。
    “人家盡枕河”的小橋流水，假如沒有用石精砌的岸，沒有數(shù)百座銀河落月式的石拱橋，沒有靜息岸邊的坦坦石徑，沒有瘦、漏、皺、透的太湖石，我不敢想象，盡枕河的人家還能否與纖纖小舟同游一個夢境?飲譽世界的蘇州園林，還能否顯現(xiàn)出它的玲瓏剔透和古樸典雅?
    對石，我也有過怨和迷茫。奶奶講的石頭砸破了天、落到地上砸出了大海的故事，使我擔(dān)心腳下的地也會被砸成海。當(dāng)我望著老校長被糞坑里撈出的石頭墜彎了的腰，我的心真正迷茫了。我讀不懂石與老校長、石與“革命”的關(guān)系。
    今夏，肆虐的洪水沖擊著古運河的岸，古城的石顯現(xiàn)出了自己的本色和魅力，它也沖掉了我對石的成見。于是，我走進(jìn)古城，去細(xì)讀古城的石。 
    在盛產(chǎn)太湖石的禹期山、黿山，無心吟誦李白贊美它的詩句，想起的是，因進(jìn)貢太湖石而得徽宗趙估寵幸的朱緬；想起的是，因石而興虐政(筑垠獄、興花石綱)，引發(fā)方臘揭竿的一段悲壯故事。
    靈巖山玩月池的四周，太湖石堆砌起的山巔之山，融進(jìn)了西施女嫣然的笑，也融進(jìn)了吳王夫差陽山自刎時的悲嘆。
    虎丘山那平坦如砥、高下如削的千人石，埋下了兩千五百多年前的一個君王，也埋下了營造地下墓穴石工們的冤魂和泣訴。
    文廟內(nèi)如林的石碑中，其狀如卵的一塊巨石使我流連沉思，它叫廉石。相傳，東吳人陸績?nèi)斡袅痔貢r為官清廉，卸任回蘇州時兩袖清風(fēng)，物少船輕，不抵風(fēng)浪，便從岸上抬來此石，鎮(zhèn)舟而行。石頭無聲地立在風(fēng)里雨里，它以自己獨有的特質(zhì)啟示著后人。
    古城深處，幽深小巷里爬山虎纏繞的石庫門，它記錄著古城的過去，它還將記錄古城的未來。我們從過去走來，我們將怎樣走出過去?
    古城的石啊，數(shù)不盡說不完的故事。你孕育出古城，又用你的愛給古城永生。你千古不衰的記憶，記下了古城人的報國之志、勤勉之德、廉潔之風(fēng)，也記下了古城的悲蒼和期望。在你深深的皺紋里，蘊含著震撼人心的力量，那就是你的魂。

1992年10月寫于蘇州，作者：田懷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