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詩文》之滑稽詩歌(三)

判作夫妻

探花王剛中任御史，出巡福建。尤溪張松茂與鄰居金媚蘭私通，被獲到官。王剛中指著屋檐下蜘蛛網(wǎng)上掛著的蝴蝶，對張松茂說.“你能以此賦詩，就免罪?！睆埣丛唬?/SPAN>

只因賦性太顛狂，游遍花叢覓異香；今日誤投羅網(wǎng)里，脫身還借探花郎。

王又指竹簾命金媚蘭作詩，金吟道:

綠筠劈破條條直，紅線相連眼眼奇。只為如花成片段，遂令失節(jié)致參差。

王大為贊賞，見二人供狀俱未議婚，即判云:

佳人才子兩相宜，致福端由禍所基。判作夫妻永偕老，不勞鉆穴隙相窺。

十遇詞　　顧稻生

遇友且謔謔，遇酒且酌酌，

遇詩且作作，遇棋且著著，

遇美人且綽綽，遇好景求醵醵，

遇新聞但博博，遇爭是非但噱噱，

遇俗務(wù)則卻卻，遇談人過則略略。

老至病來不用藥，生無愧兮死無作，

宇宙曠兮天地壑，遇兮遇兮胡不樂?

十遇中，五“且”二“則”，二“但”一“求”。有人向顧請教，顧說:“‘且’者遇則為，不遇亦不敢必；‘則’者必然之詞，‘但’者率盡之意；惟‘求’則必欲如此，不得放過也?！?/SPAN>

掣牌賣詩

新建裘萬頃早年曾掛牌賣詩，每首三十文。一婦人手持白扇為題，要求以“紅”字為韻。裘萬頃作詩道:

常在佳人掌握中，靜時明月動時風(fēng)，有時半掩伴羞面，微露胭脂一點紅。

一婦人以蘆雁箋紙求詩，裘就以紙為題，作詩云:

六七葉蘆秋水里，兩三個雁夕陽邊；青天萬里渾無礙，沖破寒潭一抹煙。

一婦人正在刺繡，以針為題，以“羹”字為韻，裘作詩云:

一寸鋼針鐵作成，綺羅叢里度平生；若教稚子敲成鉤，鉤得鮮魚便作羹。

半歌　　李密庵

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半中歲月盡幽閑，半里乾坤寬展。

半郭半鄉(xiāng)村舍，半山半水田園。半耕半讀半經(jīng)崖，半士半農(nóng)姻眷。

半雅半粗器具，半華半實庭軒。襲裳半素半輕鮮，肴撰半豐半儉。

童仆半能半拙，妻兒半樸半賢。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顯。

一半還之天地，讓將一半人間。半思后代與滄田，半想閻羅怎見。

酒飲半酣正好，花開半吐偏妍。帆張半扇免翻顛，馬放半緩穩(wěn)便。

半少卻饒滋味，半多反厭糾纏。百年苦樂半相參，會占便宜只半。

不管吃醋

海豐張穆庵任兩浙都轉(zhuǎn)鹽運使，與內(nèi)閣學(xué)士阮元、布政使謝啟昆，道員秦壕一道游西湖。眾人即席賦詩，張穆庵有句云:

春來老腿酸于醋，雨后新苔滑似油。

眾人稱善。一日張穆庵率侍從出署，有老婦以為是地方官，號哭叫冤，說丈夫拋棄自己，另娶女人，張穆庵忽然正色向老婦說:“我是賣鹽官，不管你吃醋?！庇谑敲虖睦^續(xù)前行。

筵席　　徑陽·趙念堂

二八佳賓兩桌開，五葷三素一齊來。仔細(xì)肴從肩上過，急忙酒向耳邊篩。

可憐短臂當(dāng)隅位，最恨肥軀占半臺。更有客來騎馬坐，主人站立遙相陪。

購書受責(zé)

貧士張無擇授課所得都用來購書，常常被妻子埋怨。劉武城戲作《如夢令》二闋，互為答問調(diào)侃道：

縱使汗牛充棟，不迭黃齏一甕。笑腹便便，幾見把窮愁搬送。無用無用，風(fēng)緊敗窗支孔。萬卷百城相亞，滋味渾如食蔗。急切不逢時，時至黃金無價。休罵休罵，濁酒沒地難下。

朝天子·遣懷　　威寧尤

燒蘿卜下茶，宰鴛鴦剁鲊，到惹得傍人罵。人人罵我是老莊家，我袖里乾坤大。萬古千秋，一場閑話，說英雄是假。你笑我刺麻，你說我哈沓，我做個沒用的神仙也罷。

要爸爸

滬上《竹枝詞》曰:

同興樓共慶興夸，燒鴨燒豬味最佳；堂上聞呼都不解，是誰喧嚷要爸爸。

注云：“南人強學(xué)北語，呼餑餑作爸爸，跑堂者駭然不敢應(yīng)也?！?/SPAN>

開除俗字

地方小官員之子文理粗通而不脫俗，父親于是以月為題測試他，兒子吟道:

憑甚文書來海外，給何路引到天涯。更有一般違法處，夜深無故入人家。

父親發(fā)怒道：“果不脫俗。”又以庭前山茶為題再試，兒子又吟云:

切照庭前一樹茶，緣何違限不開花。信牌急仰東風(fēng)去，火速明朝就發(fā)芽。

“芽”諧衙。父親批云:“看得后詩，愈加不法，深為發(fā)指，著爾速將詩內(nèi)俗字，一一開除，庶望有成，如敢仍有抗違，取究未便，慎之毋忽?！?/SPAN>

水仙子·罷官歸來　張伯雨　

歸來重整舊生涯，瀟灑柴桑處士家；草庵兒不用高和大，會清標(biāo)豈在繁華。紙糊窗，柏木榻，掛一幅單條畫，供一枝得意花。自燒香，童子煎殺。

世間留不住

解縉跟隨皇帝游內(nèi)苑，皇帝登橋，問該怎么說，解縉答: “這叫一步高一步?！钡较聵驎r，皇帝又問，解縉答:“這叫后邊又比前邊高。”皇帝很高興。一日皇帝對解縉說:“卿知宮中夜來有喜乎?可作一詩?！苯饪N就吟道:

君王昨夜降金龍。

皇帝立即說:“是女兒。”解縉就說:

化作嫦娥下九重。

皇帝又說:“已經(jīng)死了?！苯饪N應(yīng)聲道:

料是世間留不住。

皇帝笑道:“已扔到水里去了?！苯饪N立即說:

翻身跳入水晶宮。

詠田字　沈啟南

昔日田為富字足，今日田為累字頭。拖下腳時成甲首，申出頭來不自由。

田安心上長相思，田在心中慮不休。當(dāng)初只望田為福，誰料田多疊疊愁。

墜崖折腰

海鹽沈某因誦《離騷》而得句:

叢蘭芳芷滿東皋，閑步春風(fēng)讀楚騷。

怎么也續(xù)不下去，一心思索，誤墜山崖下，旁人去攙扶，他卻說:“好也好也?！庇谑抢m(xù)道:

忽憶靈均發(fā)幽憤，墜崖幾折沈郎腰。

增補《四喜詩》

舊有《四喜詩》曰:

久旱逢甘雨，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掛名時。

明隆慶戊辰科有教官登第，山陰王對南說:“四喜只五言，未足為喜，當(dāng)添二字?！痹唬?/SPAN>

十年久旱逢甘雨，萬里他鄉(xiāng)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燭夜，

某公大笑曰:“莫說莫說，第四句是‘教官金榜掛名時’了?！?/SPAN>

明萬歷壬辰科，閩縣翁青陽以教官登第，賜第一甲第一名，教官黃平倩喜曰:“四喜七言，猶未了當(dāng)，當(dāng)于后再添三字?！北妴栔?，曰:“第一句添‘帶珠子’，第二句曰‘舊可兒’，第三句曰‘選附馬’，第四句曰‘中狀元’?！庇钟腥苏f第一句添“一滴”，第二句添“債主”，第三句添“石女”，第四句添“副貢”。

失意詩

《醒睡編》錄有一首失意詩:

寡婦攜兒泣，將軍被敵擒，失恩公主面，下第舉人心。

道號紛然

古時候子思、孟子稱孔子也只是稱仲尼，未聽說有別號。后世淺薄無知的人及小官吏，也各以別號標(biāo)榜。有詩云:

孟子名柯字未言，如今道號卻紛然。子規(guī)本是名陽鳥，又要人稱作杜鵑。

鳳凰跌地

解縉四歲上街，失足跌倒，路人哄笑。解緒吟詩道:

細(xì)雨落綢繆，街坊滑似油。鳳凰跌在地，笑殺一群牛。

怕讀書

有人譏怕讀書者曰:

春天豈是讀書天，夏日炎炎真好眠。夏去秋來冬又到，且將收拾過殘年。

占花魁

孫繼皋是江蘇無錫人，同學(xué)都瞧不起他。有一日眾人到孫家，見瓶中插梅花一枝，枝干橫斜，清香滿室。一秀才興致勃勃，吟道:

金瓶斜插一枝梅。

另一秀才接著吟道：

偷取春風(fēng)勉強開。

又一秀才吟道:

到底無根香味淺。

都隱寓嘲笑之意，孫繼皋立即答道:

豈知能占百花魁。

從此眾人不敢漠視。萬歷甲戌，孫繼皋果然科舉及第。

刺時文　　吳江·徐靈眙

讀書人，最不濟，爛時文，爛如泥。

國家本為求才計，誰知道變做了欺人技:

三句承題，兩句破題，

擺尾搖頭，便道是圣門高弟。

可知道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

漢祖唐宗，是那一朝皇帝?

案頭放高頭講章，店里買新科利器，

讀得來肩背高低，口角噓啼，

甘蔗渣兒，嚼了又嚼，有何滋味?

孤負(fù)光陰，白白昏迷一世；

就教他騙得高官，也算是百姓朝廷的晦氣。

北地巷曲　　金陵·陳大聲

門前一陣騾車過，灰揚；哪里有踏花歸去馬蹄香。

綿襖綿裙綿褲子，膀脹；哪里有春風(fēng)初試薄羅裳。

生蔥生蒜生菲菜，骯臟；哪里有夜深私語口脂香。

開口便唱冤家的，歪腔；哪里有春風(fēng)一曲杜韋娘。

舉杯定吃“燒刀子”，難當(dāng)；哪里有蘭陵美酒郁金香。

頭上鬢髻高尺二，蠻娘；哪里有高髻云環(huán)宮樣妝。

行云行雨在何方，土炕；哪里有鴛鴦夜宿銷金帳。

五錢一兩等頭昂，便忘；哪里有嫁得劉郎勝阮郎。

河?xùn)|獅吼

蘇東坡謫居黃岡，與陳糙交往。陳慥號龍邱居士，陳妻柳氏十分好妒，陳慥請客有歌妓，柳氏就用手杖敲墻大叫，客人們因此都散去。蘇東坡作詩嘲諷道:

龍邱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xùn)|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獅子吼，佛家以喻威嚴(yán)。陳慥好談佛，故蘇東坡借佛家語戲弄他。河?xùn)|是柳氏的郡望，陳妻姓柳，故以“河?xùn)|”指代。

猛士守鼻梁

劉貢父博學(xué)而滑稽善謔，多所件犯，臺官馬默曾經(jīng)彈勃他輕薄。劉貢父得知后說:“豈是馬默，遽合驢鳴?！眲⒇暩竿砟甑脨杭?，胡須眉毛脫落，鼻梁斷壞，苦不堪言。蘇東坡改劉邦“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詩句嘲笑他說:

大風(fēng)起兮眉飛揚，安得猛士兮守鼻梁。

十二時頌　　寶峰·湛堂準(zhǔn)　

雞鳴丑，念佛起來懶開口；上樓敲磐兩三聲，驚散飛禽方丈后。

平旦寅，當(dāng)人有道事須親；曾聞先圣有慈訓(xùn)，莫認(rèn)癡狂作近鄰。

日出卯，大道分明莫外討；日用縱橫在目前，逢原左右拈來早。

食時辰，更無一法可當(dāng)情；千里出山云有色，一源投澗水無聲。

午前巳，龍象須觀第一義；若向其中覓是非，見解何曾有李二。

日南午，理事相諳更相互；三門拈向燈籠頭，休問他家覓歸路。

日昳未，法身清凈絕方比；乾坤遐邇盡東西，千山萬水翠相倚。

哺時申，由來大道絕疏親；陽和九月百花發(fā)，須信壺中別有春。

日入酉，凈室焚香孤坐久；忽然月上滿東窗，照我床頭瑞香斗。

黃昏戌，樓上鳴鐘已落日；行人旅店宿長途，花上游蜂罷采蜜。

人定亥，老鼠此時正無礙；忽然燈滅寢堂前，床頭咬我勒鞋袋。

半夜子，夢里分明被人使；連宵合藥到天光，起來何處有白芷。

十二時歌　　李炳，字文中　

平旦寅，日出扶桑萬象呈；欲了此生難了事，為圖生計事還生。才舉足，向前程，也須步步有回身；康衢只在能知止，莫就巉巖仄徑行，平平平。

日出卯，自家消息自家討；直心實行是修持，不用思量與計較。作業(yè)苦，作善好，四圣六凡方寸造；此微報應(yīng)影隨形，將來一一還天道，巧巧巧。

食時辰，家家擔(dān)米釜添薪；醫(yī)滿饑瘡才覺可，可曾回顧本來身。隨喜笑，放顰呻，世情多假不多真；但著聲形渾是夢，夢中人語夢中人，醒醒醒。

午前巳，是非非是非非是；顛倒之中更顛倒，五色迷離誰是主。失莫悲，得莫喜，貴賤窮通不是你；自有衣中無價珠，舊日與君君不記，取取取。

日南午，黃粱夢斷人今古；掃空世界道心生，道在不聞與不親。既非聾，又非瞽，本無生死休吞吐；只圖外景強營為，要緊之中無寸補，苦苦苦。

日昳未，勞生逐境頻來去；咸淡酸甜苦辣辛，道味不嘗嘗世味。財和色，酒共氣，藥弩飛槍要會避；猛然勘破此機關(guān)，面對神仙撮把戲，屁屁屁。

哺時申，趨炎附勢總無情；幾葉風(fēng)涼掃蚊蚋，一朝樹倒散猢猻。好乖覺，弄聰明，詐偽虛華何處行；實實平平忠信理，煉成一字入人深，真真真。

日入酉，得歇手時須歇手；世情蠟淡事花空，死往生來人某某。魯陽戈，夸父走，到此也應(yīng)多氣吼；神銷力盡強撐持，只為爭前忘背后，守守守。

黃昏戌，前途事暗如黑漆；向教點得一心燈，保你游行無跌失。魚少水，駒過隙，但念無常莫放逸；悠悠忽忽過時光，天豈虛生我這日，惜惜惜。

人定亥，裝箱疊籠收傀儡；勸君妄想且休休，枕上思多不自在。毋為福，毋為罪，真空便是真主宰；一場忙亂事臨頭，不可勢兮不可賄，乃乃乃。

半夜子，天道人心周復(fù)始；煉性修真要此時，自強不息真君子。勞我生，逸則死，面壁經(jīng)行為何事；倒身神識便昏迷，獸人但別心橫豎，起起起。

雞鳴丑，孳孳舜孳跖同途走；不分義利各爭先，只望他無我獨有。人然然，天否否，從來何事能長久；積得多金高得官，臨行撒卻雙空手，丑丑丑。

尸肥抬不動

醫(yī)生給一位胖子治病治死了，胖子家屬說:“我饒了你不告狀，但要為我抬棺材去墓地?！贬t(yī)生率妻子兒子一道抬。至中途，抬不動，醫(yī)生就吟詩道:

自祖相傳歷世醫(yī)。

妻子續(xù)道:

丈夫為事累連妻。

長子道:

可奈尸肥抬不動。

次子道:

如今只揀瘦人醫(yī)。

題鼓嘲人　　高爽

身有八尺圍，腹內(nèi)無寸腸。面皮如許厚，受打未渠央。

詠鼓詞　　伊用昌夫婦

釘著不知侵骨髓，打來只是沒心肝，空腹被人謾。

諷吸煙　　錢塘·徐恩緩

瓊簫錦瑟并橫陳，玉琢金裝制作新；到口便醫(yī)心上病，行云頻見掌中身。

百年有盡先拼命，寸鐵無鋒慣殺人；怪底一燈青似豆，夜來風(fēng)雨化陰麟o

買瓊漿

金陵陳子文，號蒼崖，家境貧寒，喜好飲酒。一日囊中僅一錢，買酒飲之。作詩自嘲云:

蒼崖先生屢絕糧，一錢猶自買瓊漿。家人笑我多顛倒，不療饑腸療渴腸。

跳龍門

西蜀卓沃，飽學(xué)而家貧。應(yīng)試途中在巫江搭船無錢，被船工侮辱。登岸時，船工故意將船撐開，卓沃跌落水中，眾人哄笑，卓沃吟道:

一到江邊船便開，天公為我洗塵埃。時人莫笑衣衫濕，乍向龍門跳出來。

略差些

明崇禎年間，陳洪謐與倪長環(huán)、牛若麟同坐公館，候渴上官。有一姓曾的秀才與一姓魯?shù)谋O(jiān)生來察告事情。二生走后，陳公說:“二生一姓曾、一姓魯，我因此戲作一口令:

曾與魯，好似知縣與知府；頭上腳下一般的，只是腰里略差些?！?/SPAN>

牛公說:“二生一為秀才，一為監(jiān)生，我因此也作一口令:

衰與哀，好似監(jiān)生與秀才；頭上腳下一般的，只是肚里略差些。”

倪公忽笑道：“我昨天曾判決一件僧尼通奸的事情，現(xiàn)在以二事配合成令，可發(fā)一笑:

齋與齊，好似和尚與女尼；頭上腳下一般的，只是兩股之內(nèi)略差些。”

三人大笑。

木員外

明萬歷年間，袁宏道任吳縣知縣時，有位孝廉來訪，其弟現(xiàn)為部郎。袁宏道在船上設(shè)酒宴款待他，邀長邑知縣江盈科陪同，一道去游玩。酒酣耳熱之際，客人請主人發(fā)一口令。袁宏道見船頭放一水桶，于是說:“要說一物，卻隱含一親戚稱謂和一官銜?！敝杆霸?SPAN lang=EN-US>:“此水桶非水桶，乃是木員外的箍箍(哥哥)?！?/SPAN>

這是說孝廉為部郎之兄。孝廉見一舟人手持笤帚，于是說：“此笤帚非笤帚，乃是竹編修的掃掃(嫂嫂)?！?/SPAN>

當(dāng)時袁宏道之兄袁宗道、弟袁中道正任編修。江盈科見岸上有人捆束稻草，便云:“此稻草非稻草，乃是柴把總的束束(叔叔)?！?/SPAN>

原來孝廉有侄子現(xiàn)任武官。于是三人相視大笑。

瓜皮搭李皮

林可山自稱和靖七世孫，朝廷贈官不受，口占一絕云:

小臣野性樂煙霞，住在湖山第一家。但愿圣朝時節(jié)好，不離祖業(yè)種梅花。

時人作詩嘲諷他:

和靖當(dāng)年不娶妻，只留一鶴一童兒?？缮秸J(rèn)作孤山種，正是瓜皮搭李皮。

俗謂冒認(rèn)親族者為瓜皮搭李皮。

精老烏龜

三山士人鄭唐，有逸才，好譏謔。有老人畫像請他題字，鄭唐題道:

精神炯炯，老貌堂堂；烏巾白發(fā)，龜鶴呈祥。

數(shù)年后有人說:“這四句話第一個字讀起來就是‘精老烏龜’?！?/SPAN>

鄭唐曾為知州書寫門聯(lián)云:

架有春風(fēng)筆，門無暮夜金。知州十分高興，大加禮敬。

命不如他

皇帝至太學(xué)，廚子進茶被賜與冠帶。一老生于是吟道:

十載寒窗下，何如一盞茶。

皇帝聞之，說:

他才不如你，你命不如他。

非法出精

東臺錢君好作游戲詩，十分有趣。城守營千總剛剛加了守備銜，洋洋得意，對錢君說:“君敏于詩，我以《西廂》注‘非法出精’句為題，能口占一章乎?”錢君就說:

旅館蕭蕭客思單，布襲不耐五更寒?？蓱z十指承消乏，手掌風(fēng)流手背閑。

只少呂洞賓

蘇郡候生日，所屬一州六縣長官都前來祝壽，惟有崇明長官來得晚，正好門關(guān)了進不去，于是召來一戲子，告訴他如能使郡公請自己進去，一定重賞。戲子就在宴席前吟道:

黃堂太守不是人，

座賓聽得這句，都大驚失色。另一戲子問道:“是什么?”答道:

卻是天上老壽星。

座賓皆高興。戲子又吟道:

今日八仙來慶會，眼前只少呂洞賓。

一戲子回答說:“呂洞賓因在東海中采度索桃來獻，所以來遲，如今已在門外了?！背缑骺h治在海中，郡公恍然大悟，趕緊開大門請崇明知縣人席，恰成八仙。

老婦不是人

唐伯虎對門一富翁之母七十壽誕，向唐伯虎求詩。伯虎援筆書道:

對門老婦不是人，

富翁見書而驚。又書曰:

好是南山觀世音。

富翁這才放心。第三句曰:

兩個兒子都是賊，

富翁見之又不覺失色。續(xù)曰:

偷得蟠桃壽母親。

富翁大喜，持之而去。

婆娘不是人

紀(jì)昀才華過人，尤善詼諧。一日，給某翰林太夫人祝壽，翰林向紀(jì)昀請祝壽詩，紀(jì)昀即席應(yīng)之曰:

這個婆娘不是人，

一座驚愕。紀(jì)咱從容續(xù)曰:

九天神女下凡塵。

眾人這才莞然。第三句又曰:

生下兒子去做賊，

眾人又愕然。紀(jì)曰:

偷得蟠桃壽母親。

一時傳為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