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榮格是道家么 
　　 
　　　　榮格在其自傳《回憶、夢、思考》序言中，開篇即講："我的一生是無意識自我實現(xiàn)的一生。"可以說，作為心理治療家，榮格終其一生，都在探索自我的精神世界。其發(fā)現(xiàn)并提出的情結(jié)、原型、自性、集體無意識、共時性、個性化等精神現(xiàn)象，大大突破了曾經(jīng)是其老師的精神分析創(chuàng)始人弗洛伊德的無意識概念及人格理論，使人們對精神疾病的心理治療，及對人性的認識與探索，由狹隘的生理（性）本能的、個人的、童年經(jīng)驗的、治療性的水平，上升到社會文化的、群體的、歷史的、自我發(fā)展及完善的個體化的新高度。而后者，正是人的現(xiàn)實存在的事實。正因為此，半個多世紀以來，其分析心理學逐漸為世人所理解并重視，瑞士、英國、美國及拉美和亞洲等許多國家，相繼建立分析心理學的研究機構(gòu)和榮格學院。在近二、三十年來，在國際上出現(xiàn)了一股研究和發(fā)展榮格分析心理學理論的思潮，許多西方學者將其思想通俗化，并具體化地應用于不同的領(lǐng)域，以廣泛精微地探討人類心靈的深層奧秘，大有取代弗洛伊德之勢。 
　　 
　　　　在中國歷史上，老子其人及生平，是那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物，或可歸之于隱者行列。即使如司馬遷這樣的考據(jù)大家，在寫老子傳時，也只好含糊其詞的幾筆帶過，倒是給我們留下了更多的懸念。老子留給我們的唯一真實，便是《道德經(jīng)》了。然其文雖短，字亦簡約平實，卻也精微玄妙，以至玄而又玄，令人有解，卻又解之不盡。 
　　 
　　　　而《道德經(jīng)》一文，短短五千言，遠遠比不上二十多卷本的《榮格文集》卷軼浩繁。不過先賢在論及《道德經(jīng)》時，曾言其"兩手包羅天地外，胸懷日月定三才"。的確，老子一文中，有天道，有世道，有人道，大概是沒有問題的。雖然其所說"三道"是什么，后人理解，常常大異其趣。不過我想，能使來者各取所需、皆有所得，或許，這也正是老子歷久彌新的魄力之所在吧。至于真實的老子，又何必太在意呢？！這也符合老子"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的精神了。 
　　 
　　　　榮格其人共行，顯然更偏重自我精神世界的探索。那么，能說其是道家么？ 
　　 
　　　　作者羅森，在大學首次讀老子和榮格時，便產(chǎn)生了二者"很接近的感覺"。此書，是其隨后三十年求證的結(jié)果。此書動筆前，為了印證自己的領(lǐng)悟，作者特意去拜訪兩位榮格分析家，也是榮格的長期同事。羅森認為，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比大部分活著的榮格學者都更了解榮格及其心理學"。作者分別問他們，"榮格是道家么？" 馮•弗蘭茲（Marie douis von Franz）這樣回答："是的，榮格崇尚道家，并且對道家哲學的生活方式身體力行。"對此梅爾也表示贊同，他說："是的，榮格是一位道家?，F(xiàn)在，人們并沒有認識到榮格的對立統(tǒng)一性心理學從其本質(zhì)上說與道家思想是一致的。人們想把榮格變成他本來并不是那樣的人。他扎根于自然對其對立與統(tǒng)一之中。然而，對于道家，他是如此的虔誠，如此的神往，榮格作為道家是再清楚不過了。" 
　　 
　　　　我注意到，本書的譯者，國內(nèi)首位、據(jù)我所知也是國內(nèi)當前唯一一位被國際心理分析學會認證的榮格心理分析家申荷永教授，在其專著《中國文化心理學心要》中，曾談到：他與默瑞•斯丹（現(xiàn)任國際分析心理學會主席）及羅森在美國芝加哥的榮格心理分析研究院，共同主持"榮格心理學與中國文化的對話"，與會者大都是榮格分析心理學家。在眾多被及的問題中，"你認為榮格是一位道家人物嗎？"，"你認為榮格分析心理學與中國的道真有關(guān)系嗎？"是大家所感興趣的。申先生寫道："當然，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中國的榮格分析家，怎樣看榮格之道家？這當然是個有趣的話題。不過，我要問的卻是：西方心理分析家心中的榮格，是怎樣的道家呢？ 
　　 
　　三、羅森、《榮格之道》及其婚姻 
    ……

四、親歷自性、回歸自然的老子 
　　 
　　　　在這部十五萬多字的小書中，作者把榮格的一生概括為六個階段，每一個階段，都圍繞榮格的心理危機而展開，并以《老子》、《莊子》、《易經(jīng)》和《太乙金華宗旨》的義理做相應的印證，由此而探索并展示榮格的心路歷程，也即其人格發(fā)展的個性化進程。顯然，作者所理解的中國之道或道家，是反映在以上典籍中的相關(guān)思想的個人理解。而這種理解，又是圍繞著榮格的具體生活事件尤其是其精神矛盾的整和發(fā)展而來的。對于學習分析心理學而言，這自然是一本很好的了解個性化過程的教材；對于一般讀者而言，則可簡明地了解榮格的一生，這也會是一個進入人類精神世界的自我探索過程；而對老子等中國文化感興趣者，或可發(fā)現(xiàn)一個理解傳統(tǒng)文化的別樣路徑。 
　　 
　　　　榮格對中國之道的熱愛乃至身體力行，是其一生探索無意識精神世界的自然結(jié)果。或可說，對存在之道而言，"殊途同歸"，是個自然而然的過程吧。想要更好的了解此一道路，就必須對榮格一生的心路歷程及其分析心理學的基本理論，有個大致的了解。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只能給出一個簡略的說明。特別須強調(diào)的是，這也是我個人學習榮格的一些自我感悟與理解。 
　　 
　　　　榮格之所以走入精神疾病的治療職業(yè)，終生以探索自我的心靈世界為己任，與他的天生異質(zhì)是分不開的。他從童年起，就有生動的夢境，逼真的幻覺，就曾經(jīng)象莊周夢蝶一樣與他的石頭對話（后來這種對話持續(xù)了一生）。由于深入自我精神世界的深層，使他大量的體驗到一般人極難體驗的自我意識之下的深層精神存在，以至于形成了一種清醒自我和無意識存在間的持久對話。我們或也可以說，他有著精神分裂樣的人格。對此，榮格自己也曾有很長時間懷疑自己的精神是否異常，不過最終，他成功地協(xié)調(diào)、整合了二者。他把清醒的意識自我稱為他的"第一人格"，也即榮格心理學所說的"自我"；而把無意識深層中人格化的充滿智慧的意象群集稱為我的"第二人格"，也可形象地稱其為我們心中的"智慧老人"，這是榮格心理學集體無意識中的各種原型之一。 
　　 
　　　　與這一內(nèi)心精神世界的持久對話相應的外部活動，是他為內(nèi)心的動力所驅(qū)使，而選擇了當時非常不為大家看好的精神病醫(yī)生這一職業(yè)。對精神世界深層的興趣及其探索，也自然使其與名聲鶴立的精神分析創(chuàng)始人弗洛伊德走到了一起。不過，由于與他的老師弗洛伊德以行醫(yī)經(jīng)驗、理性、外觀的研究病人精神世界的方法不同，榮格對無意識的探索，是以自我深入無意識精神世界深層的精神體驗為基礎(chǔ)的。這也必然決定了，他會發(fā)現(xiàn)比他老師的發(fā)現(xiàn)更廣闊、更壯麗、也更神秘得多的人類深層精神世界。站在21世紀，回朔榮格發(fā)現(xiàn)并提出的集體無意識、情結(jié)、各種原型、自性、共時性、個性化等一系列精神現(xiàn)象，我們應該能夠說，這種發(fā)現(xiàn)，對現(xiàn)代人的精神世界而言，是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與價值的。即使在今天，其創(chuàng)造性的工作，也仍然需要我們不斷的身心投入，去深入體驗、闡述和詮釋的。 
　　 
　　　　深入"黑暗的"無意識世界的深層探索，也是一種危險的精神游戲。從無意識大量涌入的精神病人的狂亂，到尼采的瘋狂，榮格深深地意識到這點。故他把自己緊緊地扎根于自我意識和現(xiàn)實的生活：他的自我意識理解，他的職業(yè)和病人，他對神話、密教、煉金術(shù)的研究，以及他親自動手建造自己的房子波林根和繪畫、刻石等工作，都可看成是他與大量涌現(xiàn)的無意識，達成某種平衡的努力。在深入無意識精神世界探索的早期，他只能以這種方式，來平衡自己的孤獨、異類、乃至有可能精神失常的緊張不安心理。 
　　 
　　　　而與理查德•威廉的交往，以及他帶來的《金花的秘密》，卻改變了這一切！在德文第二版前言中，榮格寫到：那時，"我的工作正處于一個艱難時刻"。"因為沒有可能的旁證，我15年的努力成果（指從1913年開始的集體無意識研究--作者注）似乎還不能作為定論"，"其中很多地方讓我感到不能肯定"。"就在這時，威廉給我寄來的這部著作，使我從困境中擺脫出來"。"以前，我根本不知道還有一個前人留下的人類體驗的王國，憑藉它，我多多少少可以自信地堅持自己的發(fā)現(xiàn)"。"我所要強調(diào)的是：正是《金華秘旨》這部著作，第一次把我推到了正確的方向上。結(jié)合對中世紀煉金術(shù)的長期研究，我找到了在意識自我和集體無意識過程中存在的聯(lián)結(jié)點。"在自己的自傳中，榮格充滿感情的寫到："這是一直以來首次打破我孤獨的事件。我慢慢意識到了一種共鳴，我終于可以與某事和某個人建立其聯(lián)系了。"在對《金花的秘密》的評論中，榮格坦言道："當我以精神病學和心理治療的實踐開始了我的終生事業(yè)時，我對中國哲學是一無所知的。只是到了后來，我的職業(yè)經(jīng)驗告訴我，當我運用我的技術(shù)時，在無意識中，我一直被引導沿著一條神秘的道路前進，這條道路東方賢哲早已捷足先登達幾個世紀之久了。" 
　　 
　　　　榮格在他生命的后期，也即思想較為成熟期，曾歷時13年（1941～1954）的時間，完成了其巨著《神秘結(jié)合》，此書的副標題是"對煉金術(shù)中心靈對應的分離與整合的探索"。榮格曾稱這是他的最后一部書，可見他對這一研究的重視。而實際上，榮格曾在1918至1926年間認真研究諾斯替教的著作；1926年的一個夢后，又開始了煉金術(shù)研究。在自傳中，榮格說，："分析心理學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而與煉金術(shù)不謀而合。煉金術(shù)士們的體驗在一定意義上便是我的體驗，而他們的世界便是我的世界……我無意中觸到了我那無意識心理學歷史上的對等物。可以與煉金術(shù)進行比較的智識鏈條，便為我的心理學提供了具體的例證。"在自傳的另一處，榮格又說："只是讀了《金花》的文本之后，對煉金術(shù)的本質(zhì)我才開始逐漸了解。" 
　　 
　　　　可以說，由威廉帶來的這支中國的金花，是一把鑰匙，它既打開了榮格真正理解歐洲文化相關(guān)歷史傳統(tǒng)的大門，也打開了通往理解東方相關(guān)傳統(tǒng)的大門。這里須特別強調(diào)的是，榮格并不是在東西方的相關(guān)文化傳承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心理學，而是通過東西方的歷史文化研究，為自己孤獨的精神之旅的探索而發(fā)現(xiàn)的榮格心理學，尋找了人類歷史文化的證據(jù)與知音。由此，也進一步深化并發(fā)展了他的心理學。 
　　 
　　　　《金花》或《金花的秘密》，是道家《太乙金華宗旨》的德文譯本，又名《呂祖師先天虛無太一金華宗旨》。據(jù)閔一得在道光辛卯年（1831）訂正付印的序文中言："是書出于康熙戊辰年（1688），金蓋龍嶠山房宗壇所傳"。顯然，這是一部道家煉丹養(yǎng)生的書。而丹家修煉的基本原理，則可上朔到老莊那里。如老子的"至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為無為"，"無欲觀其妙，有欲觀其竅"；莊子的"坐忘"，"心齋"，"緣督以為經(jīng)"等觀念，均是丹家極為根本的修煉原則。其實在所有各家的《老子》中，丹家的老子是最難讓人理解的。因其既需明師的口傳心授，更要自己全副身心投入的長期實證。雖然這一派中如黃裳（元吉）、震陽子的《道德經(jīng)》注解較平實易解，不過對理性認知的頭腦而言，大概仍是神秘莫測的虛言玄語，而不知其所言何物了。然而對此，探索無意識精神世界的榮格，卻有殊途同歸的體驗。在《榮格書信集》中，他說："道家形成了具有普遍性的心理學原則……最大而又幾乎不可逾越的困難在于用什么樣的方式與途徑引導人們?nèi)カ@得那不可缺少的心理體驗，能夠正視與面對潛在的真理。這種真理是統(tǒng)一的，并且具有一致性。我只能這樣說，道家是我所知道的對這一真理最完美的表達。" 
　　 
　　　　至于榮格理解的極難以語言文字傳達、而須身心的實踐體驗及心靈的智慧來領(lǐng)悟的道家"普遍性的心理學原則"是什么，讀者自可參看榮格為《金花的秘密》寫的長篇評論。不過我以為，羅森反復說明的"榮格心理學（以及個體化過程）在本質(zhì)上與道家的自身完善是一致的，兩者都放棄對于意識自我的固執(zhí)，而回歸自性與道"，確實是抓住了榮格心理學的研究方法與煉丹道家之初步修煉方法的表面最相似處：一方是由"意識自我"到"集體無意識的深層世界"，"積極想象法"便是這一研究的最重要的鑰匙之一；另一方是"回光返照"，"凝神入氣穴"——兩者進入意識自我背后的無意識深層世界的方法，在表面的形式上是相當一致的；在深入人的內(nèi)心世界的過程中，榮格從自己發(fā)現(xiàn)的"曼荼羅"那里，也發(fā)現(xiàn)了與道家的"一致性"…… 
　　 
　　　　在另一個層面上，我們看到，由深層集體無意識的探索帶來其與意識自我的整合，似乎也是個由內(nèi)及外的自然過程，這導致了內(nèi)部精神世界與其外在生活、及其物質(zhì)存在的自然環(huán)境間的某種協(xié)調(diào)與統(tǒng)一。如：從榮格把自己的"第二人格"與石頭的認同上；從榮格對波林根的建筑布局及結(jié)構(gòu)過程與自我無意識精神發(fā)展的認同上；從榮格對原始的大非洲平原的人文地理與自我無意識精神世界的認同上；從他登上吉利（Rigi）山頂，對天地自然與自我內(nèi)心精神世界的認同上……等等，我們可以很自然的看到這點。當然，我們還不能就簡單地說：這是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但至少可以說：在意識與無意識的心理學層面上，榮格已經(jīng)有了"天地自然的境界"。至于意識與無意識整合的精神世界與天地自然的關(guān)系，如：二者是一？是二？等問題，是個有趣卻仍然有待研究的重大課題。 
　　 
　　　　在另一條道路上，由威廉帶來的《易經(jīng)》預測方法的親自體驗，又印證了榮格經(jīng)歷的自我內(nèi)心精神事件與外部事件的大量同步發(fā)生現(xiàn)象，及預感現(xiàn)象，如他的夢的預感現(xiàn)象。這三方面的體驗，使榮格意識到：在精神世界與物質(zhì)世界的現(xiàn)象背后，有一種現(xiàn)代科學還沒有發(fā)現(xiàn)的"真理"，這一真理預示著精神與物質(zhì)的某種整體性聯(lián)結(jié)。最終，形成了他的共時性理論。 
　　 
　　　　這樣，心靈與生活及其自然環(huán)境的存在間的和諧統(tǒng)一，很自然的成了榮格所追求的精神境界和生活方式。顯然，這也是榮格所理解的道家如老子的人生境界。 
　　 
　　　　故此，我們就能很好理解羅森反復強調(diào)的那種一致性了："榮格的心理學，如同道家思想一樣，包含著使意識自我和個人的存在聽從于自性和道的意義。那將是一種超然的存在，一種返璞歸真的本性，一種永恒的道。"對于這種由于個體化進程而帶來的、自我內(nèi)心潛能的開發(fā)所惠及生活與社會的生動事實，羅森又寫到："道家哲學與榮格心理學都還這樣認為，惟有通過一種我們內(nèi)在的心靈的轉(zhuǎn)化，我們才能真正以某種成熟與靈性的方式來改變我們自己與社會。" 
　　 
　　　　這便是"親歷自性、回歸自然"的榮格之老子了。 
　　 
　　不過須特別指出的是：榮格心理學，絕不是簡單地退回到西歐中世紀的煉金術(shù)、諾斯替的秘教傳統(tǒng)；也不是簡單地投向道家與《易經(jīng)》的懷抱。就其內(nèi)在而言，其理論，是自我探索其深層無意識精神世界的發(fā)現(xiàn)與總結(jié)，而這一工作，恰恰導致了一種同步的對東西方相關(guān)文化的心理學的再發(fā)現(xiàn)與新釋義。故其分析心理學的根本，是立足于自我無意識的探索與發(fā)現(xiàn)，并向世人傳達自己的理解，以及傳達對人類這一自我精神探索領(lǐng)域的古老文化傳統(tǒng)的心理學釋義。我想，這也是一種對人性及人與自然關(guān)系的新發(fā)現(xiàn)或再發(fā)現(xiàn)。這樣，我們再來看榮格在其去世前的自傳，《回憶、夢、思考》序言開篇所講："我的一生是無意識自我實現(xiàn)的一生"，以及這部自傳，為什么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圍繞自我內(nèi)心世界的夢和幻覺而展開的原因，就比較好理解了。 
　　 
　　　　我隱約感到的一點遺憾是，羅森似乎忽略了榮格心路歷程中對文化的整合意義，比如，榮格對基督教與異教，對基督與反基督，對善與惡，對主流文化與煉金術(shù)，對東方與西方，對科學與非科學，等等的心理學層面的整合。當然，這是個太大的話題！而評價其歷史意義，現(xiàn)在仍然還太早。不過我以為，這樣來評價榮格之道家：親歷自性、整合文化、回歸自然的老子，似乎應該是可以的吧？至于此"自性"，是否就是東方文化中"自性"的內(nèi)容？此"自然"，是否便是古人天人合一的"自然"？都是有待我們深入探討的話題。我以為，這也會是"分析心理學與中國文化"深入對話過程中的重大課題。 

五、反思 
　　 
　　　　我自問：我所看到的，是羅森心中的榮格之道家么？還是我個人理解的羅森之榮格的道家？應該說，由于榮格與老子的博大精微、玄妙亦或晦澀難解，每個人在理解上，都無法不帶上自我的個人色彩。即使羅森對榮格與老子的整合，我也不時感到其牽強之處。顯然，這里面有羅森的榮格，羅森的道家。 
　　 
　　　　實在的說，"親歷自性、回歸自然"一節(jié)，我本來是打算寫羅森的榮格之老子的。未曾想到的是，在寫作與研讀相關(guān)的書籍中，我自己關(guān)于榮格之心路歷程的一些朦朧的感覺，浮現(xiàn)成較為清晰的思路。于是，我也就聽憑自然地任其從心中流出。于是這一節(jié)，便成了我自己的榮格之老子了！我不太確定的是：這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轉(zhuǎn)化呢，還是一種信馬由韁的放縱？而羅森之榮格的道家，卻只好辛苦讀者諸君自己了，這是我略感歉意的地方。不過，我亦稍言羅森之所未言，這也是我能堅持自己，不再改變的一點點原因了。當然，這自我安慰的背后，大約更有不愿再動筆改過的惰性在作怪！雖然此順其自然，不能作為順其自然的原因，也只好如是而已了。 
　　 
　　　　我的感覺和體驗是自我真實的，而《榮格之道》，榮格，乃至于老子，都是有待我去進一步感知和不斷體悟的。我想讀者諸君如果有興趣，也不妨翻開此書，乃至親歷榮格，走進老子，我相信，那也會是一個心路歷程的自我發(fā)現(xiàn)與整合過程。 
　　 
　　　　老子教誨我們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力，自勝者強。"我想，認識自我，完善自我，不僅僅是人類文明與進步的標志，也是每個人之所以為人的人生自覺道路。在此"自覺覺他"的基礎(chǔ)上，進而能如古圣先賢所言："退而獨善其身，進則兼濟天下"，那便實現(xiàn)了人生的圓滿境界了！吾一介書生，"雖不能至，心想往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