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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木是一個詩人。我和他在一次文學筆會上認識,彼此交談得很好。在筆會結(jié)束以后,三木問我要了地址,說要是有機會,會到我的城市來探望我。
分別的那天,三木執(zhí)意把我送上火車,在火車開出很遠以后,我回過頭去,還看見他站在原地,像站臺上一尊靜止的雕像。 我回到了我的城市,日子和從前沒有多大變化,我除了寫作,就是體會寂寞。 三木經(jīng)常給我寫信,給我寫情詩,他說他相信一見鐘情。 而我,是個不想再為愛情流淚的女子,也許是從前的一次愛戀將我傷得太深,我總覺得,愛情,是一片沼澤,是一片陷阱,是倒影在水里的,破碎了的幸福。 我對三木說自己是一個不敢再愛的女人,我走不出受傷的城堡。而三木說,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可以把我拯救出心靈城堡的勇士,那一定是他。三木說,沒有誰,會比他更愛我。他說,如果可能,他愿意把自己的血肉熬成濃湯,讓我喝下去,這樣,他才可以感覺到他在我的世界里真實的存在。三木說,他愛我只有一個理由,就是因為他只愛我。他說,你不要說你不愛我,你不可以這么做,你沒有愛過我,怎會知道不會愛上我呢? 我一直都在跟三木說不會有結(jié)果,但他說不管怎樣,他都會一如既往的等下去,而這一等,他等了三年。 在一個心情不錯的日子里,我決定去看三木,我雖然不能夠把愛情給他,但我早已把友情和信賴給他。 我穿越了三個省份,終于來到了三木的城市。這時候正是冬天,這個城市的雪花像鵝毛一樣漫天飛舞,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么美的雪。 我看見三木在火車站門口等我,雪落在他的身上,他頭發(fā)都白了??匆娢易吡顺鰜恚倔@喜地朝我跑了過來,像見到了他期待很久的寶貝。他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在了我身上,說:“這邊這么冷,你怎么穿著皮短裙就過來了?”我的手,一直被三木暖暖的握著,掙也掙不開。 在帶我回家的路上,三木問我:“你決定愛我了嗎?” 我笑著說:“愛一次,愛一次就走。” 三木說愛一次就走是什么意思?我沒有回答。其實,在說完愛一次就走之后,我也很后悔,因為從來沒有打算愛,為什么要說愛?我以為自己,在那個時候瘋了。 三木帶我回到了他的家,他說:“我房子大,你可以住在這里,房間的插銷有雙保險,你不用害怕。” 我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在我的心里,三木是一個可以信賴的老友。 三木為我打開了一個房間,里面有嶄新的被子和嶄新的家具,三木說這都是他為我準備的。在靠窗子的寫字臺上,我還看見了一個精美的相框,里面有著我和三木在參加筆會的時候,別人幫我們拍下的合影,這張相片,我也有,但從來沒有仔細看過,現(xiàn)在認真看后,我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三木的笑容,竟然是那樣的一致。 三木問我餓了沒有?我說餓了。三木要下廚房為我做晚餐,我說我要幫忙。三木拒絕了我的請求,他要我相信他的實力,他說他會做出我喜歡吃的飯菜。 我就坐在客廳里,看著三木系著白色的圍裙在廚房里飄來飄去,像一只白色的蝴蝶。有一種叫感動的情緒漸漸堆滿了我的胸口,或許,是寂寞太久了,我久違了這種,被別人在乎被別人珍視的感覺。 三木做了我很喜歡吃的菜,有一道菜是糖醋里脊。他夾了一塊糖醋里脊,送到我的嘴里,他說,他知道我愛吃這道菜,因為以前在開筆會的時候,我說過。 三木做的糖醋里脊味道確實很好,甜甜酸酸的,我總覺得這滋味可以用來形容些什么,但我使勁想也想不起來。 三木問我,你覺得菜好吃嗎?我說好吃。三木的眼睛有些濕潤,他說:“我學做這些菜學做了幾年,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這里,會來吃我專門為你做的菜。” 后來,三木陪我喝紅酒,繼續(xù)說著一些暖我心靈的話。三木眼睛里充滿真誠,我享受他的好。我漸漸有些醉了,三木叫我不要再喝,但我就是要喝,因為我感動,因為我覺得三木沒有必要對我這么好。我已經(jīng)不再清白的身體,怎么承受得住他這么純真的愛情。 我喝醉了。我要三木抱我,他抱了,很笨拙的。我把頭埋在三木的耳邊,我說:“三木,讓我做你今晚的女人,讓我好好愛一次,愛一次就走。” 三木把我抱得更緊,他的吻落在我長長的睫毛上,他就這樣抱著我,在客廳里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 我知道自己后來醉了,因為在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 我以為三木要過我。但他沒有。 我走出了房間,走出房間之前,我照了鏡子,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一個臉上有著淡淡笑容的女人,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 三木正在廚房里忙碌著,他看見我出來,很開心地和我打著招呼,三木臉上洋溢著一種幸福的表情,這種表情,只有在戀愛中的人才有。你們不要問我為什么知道,因為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像三木愛我那樣,愛過一個人,一個讓我的愛情,下落不明的人。 我朝三木走過去,我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用頭發(fā)輕輕撓他的耳朵。我說三木,謝謝你對我那么好,但我還是要走了,因為,我說過,只愛你一次。 三木手中的鍋鏟掉到了地上,他轉(zhuǎn)身來抱我,他說他已經(jīng)為我制定好了一輩子的菜單。 我鼻子酸酸的,但我對自己說不要相信愛情。 我沖回房間拿起自己的行李,堅決要走.我說三木,你不要送我,你送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三木木然的站著客廳里,眼里有淚,但沒有流下來。 我沖出了三木的屋子,孤獨走向這個城市的站臺??粗鴣韥硗能嚵?,我想到了三年前,曾有一個叫三木的男人在另一個城市的站臺上送過我,我想到這個男人說過,要為我做一輩子的菜,我想到,他說過,他比任何人都要愛我。 我突然覺得心里酸酸甜甜的,這是什么滋味?這就是糖醋里脊的滋味,是愛情的滋味啊。 我把行李扔了。我轉(zhuǎn)身向三木家的方向跑了回去,我站在他的門口,使勁踢他的門。門開了,三木眼睛紅紅地站在里面望我,然后,他向我張開了懷抱。 我向三木沖了過去,我跳到他的身上,繞著他,瘋狂地吻他。三木的眼淚,流進了我的嘴里。 我說,三木,你要好好愛我,這是我第二次愛你。 轉(zhuǎn)自西祠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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