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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xiāng)的酥薄月》
小時侯家里窮,中秋節(jié)有個燒餅吃就很滿足了。酥薄月沒聽過、沒見過、更沒吃過。 第一次離開父母過的第一個中秋節(jié)是七九年,那年我十七歲,在長沙念書。記得中秋節(jié)那天,同宿舍的一個同學(xué)給我吃半個月餅,說:賞月就是分嘗月餅。他說那月餅是酥薄月,產(chǎn)地是衡陽,有幾百年的歷史,并問我好不好吃,還想不想吃?但他最后卻笑著說沒有了,因為宿舍里有八個同學(xué),他只有三個月餅。 大家都只嘗了幾口,正是這幾口月餅,讓我很想畢業(yè)回家鄉(xiāng)衡陽工作。第一件事便是把酥薄月吃個夠,并給鄉(xiāng)下的父母買幾斤。 參加工作第一個中秋節(jié),單位就發(fā)了一盒月餅,是酥薄月。因為不放假,盒子里的八個月餅我當(dāng)飯吃了,只想等下一年中秋再回鄉(xiāng)下與父母姊妹一同賞月。 沒想到八月十五這天中午,我父親從鄉(xiāng)下來了城里,說是來看我。在食堂吃完飯后父親要趕回去,臨走時,他從兜里拿出一個用舊報紙包的燒餅給我,看著我吃完后才愿離開。并說兩個妹妹每人吃半個,只有我是吃一個整的。 我對父親說明年我?guī)г嘛灮丶?,一人兩個,全家吃飽吃足。父親笑了,囑咐我好好上班,然后滿意地走了。 自此以后十幾年,雖說年年有中秋,但就是沒有一次回鄉(xiāng)下與家人共度中秋。 等到九三年,我的兒子出生、長大到了讀小學(xué)一年級的年齡,我還是沒有給父母捎過一次月餅。 這一年的冬天,我的父親去世了,聽母親告訴我,父親的最后幾天特別想吃西瓜和酥薄月,我回來得太晚了。送父親上山落土后,我在父親的靈位前放了一個月餅,是我在市里的江山南北特店買的正宗的酥薄月。我含著淚對父親說:我以后年年供你酥薄月,不是燒餅。 轉(zhuǎn)眼到了我的兒子長大成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象當(dāng)年父親一樣,很想與妻兒中秋節(jié)一起吃月餅。雖說兒子什么牌子的月餅都吃過,但他每年從家里帶到學(xué)校去的月餅只是家鄉(xiāng)衡陽的酥薄月。兒子告訴我:宿舍里外省的同學(xué)都喜歡吃酥薄月。 今年,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中秋節(jié)加班,不能回衡陽陪我過節(jié),妻子在長沙上班也不能回來。 已記不清有多少個中秋夜,全家沒在一起團聚,只知道鄉(xiāng)下的母親與我的一家三口都是各自在月下獨自賞月,看月光的清輝,聽秋蟲的呢喃,我的那份思念之情隨著年齡的增大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濃。 今年的中秋節(jié)就要來了,但妻子與兒子剛好加班,兒子只能對著長沙的月亮打個電話問候我,而我卻不知道找誰陪伴。 越是臨近節(jié)日,我越是天天望著桌上的酥薄月發(fā)愣。昨天,妻子休完假要回長沙上班,走時她掰開一個月餅,說是提前過中秋節(jié)。她吃得很慢,連一粒芝麻都沒漏掉,說:我?guī)б唤锘厝ソo兒子吃,他就喜歡吃酥薄月。 臨出門,妻子對我說:“抱抱我!”我說:“老夫老妻一對,抱什么?感覺怪怪的。” 我看到了她的眼神有幾分失落與不滿。便問她:“月餅好吃嗎?” 她說:“與自己最親的人在一起吃,月餅才有味道,你知道你最親的親人是誰嗎?是你父母。你今天是怎么想兒子,當(dāng)初你父親就是這么想你的。” 妻子要我一定回鄉(xiāng)下去看望母親,要帶著酥薄月去給父親上祭。 她隨后嘆了口氣,我問為何? 她說:你也快五十的人了,知道什么是母愛嗎?母愛就是擁抱自己最親的親人。母親被兒子擁抱后再吃兒子送又酥又薄的月餅,那種感覺是什么,那才是月下團圓的天倫之樂,傻冒! 我一時被妻子的話噎住了喉嚨,又突然恍悟,我伸出雙手對妻子說:“中秋快樂!” 妻子緊緊擁抱著我。離別的時候,我看到她眼里淌著幸福的淚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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