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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晉滅亡之后,中國的北方出現(xiàn)五胡十六國的混戰(zhàn)局面,拓跋氏統(tǒng)一北方,建立魏國,后來分裂而為東魏、西魏、北齊、北周,這是所謂北朝。
北魏開國之初相當長一段時間,對漢文化的接受并不太重視,直到魏孝文帝遷都洛陽,才大力提倡漢文化和崇信佛教,自漢代傳入我國的佛教漸趨興盛,造塔和造像之風盛行。同時,碑刻作為墓葬的組成部分,得以重興;墓志也開始大量出現(xiàn)。這些變化,為書法藝術(shù)的發(fā)展提供了廣闊的天地。 晉室南遷至滅亡,從公元317年至420年,歷104年,后為宋、齊、梁、陳四朝所代。這是所謂南朝。南朝繼承東晉的風氣,上至帝王,下至士庶都非常喜好書法。但“南朝禁碑,至齊未馳”,因此碑版寥落稀少,書法作品傳世的,多以尺牘、書札等墨跡為主。 南北朝時代對峙分裂的局面,造成政治、經(jīng)濟、文化、地域、習俗等方面發(fā)展的不同,書法也不例外。南北書風的差異,表現(xiàn)在許多方面。 這三方面綜合起來,形成了南北書風的整體差異:一風流妍妙,一質(zhì)樸厚重;一溫婉嫵媚,一豪健雄放;都具有很高的審美價值。當然,我們這樣分析,并非將南北截然對峙起來。實際上,在北朝仍然有許多喜愛行草書法的人物,只是書跡至今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在南朝,民間或邊地的石刻的書寫風格、與北朝的也存在相當多的相同點。這表明,一定的分野固然存在,但當外部條件類似時,這種分界可能就不那么清晰了。此外,需要指出的是,在南北朝的晚期,南北之間的書風差異隨著社會的逐漸融合,也逐漸開始彌合,這一趨勢至隋代演為主流,從而使書法藝術(shù)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一、南朝名家 南朝書法的主體與東晉相似,以貴族階層為核心,其書風也主要繼承東晉流風,愛妍薄質(zhì),尤其推崇王獻之書風,南梁時貶低獻之、褒舉鍾繇,情況才發(fā)生變化。代表性書家有: 羊欣(370~442),字敬元,泰山南城(今山東費縣)人。官至中散大夫。幼學(xué)書,得舅氏王獻之之法,兼善隸、行、草書,見重于當時,為獻之之后書名最重的書家。時諺有云“買王得羊,不失所望”,相傳獻之書中風神較弱者,往往為羊欣所書。袁昂《古今書評》曰:“羊欣書如大家婢作夫人,雖處其位,而舉止羞澀。”著有《采古來能書人名》。傳世有《筆精帖》。 王僧虔(426~485),瑯琊臨沂(今山東臨沂)人。王羲之四代孫,王珣孫。宋時官至尚書令,入齊,轉(zhuǎn)侍中。少時即善書,宋文帝以為勝獻之。梁武帝嘗評其書“如王、謝家子弟,縱復(fù)不端正,奕奕皆有一種風流氣骨”。齊高帝蕭道成曾與僧虔賭書,問:“誰為第一?對曰:“臣書臣中第一,陛下書帝中第一。”存世《太子舍人王琰帖》,四行,32字。體勢方扁厚樸,用筆沉穩(wěn)工致,韻意蒼勁老到,恭謹而端麗。著作有《論書》、《筆意贊》等。 王僧虔之子王慈、王志,書名雖不高,但卻有墨跡傳世。王慈(451~491),字伯寶,瑯琊人,官至冠軍將軍,東海太守。書跡有《尊體安和帖》、《汝比帖》、《柏酒帖》,皆存于唐摹《萬歲通天帖》中。書風灑脫飄逸,較小王更為放縱,值得重視。王志字次道,累官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書作有《一日無申帖》,筆勢險峻,結(jié)體嚴謹。 蕭子云(489~549),字景喬,南蘭陵(今江蘇常州)人。仕至國子祭酒,人稱“蕭祭酒”。工草、隸,又創(chuàng)小篆飛白,為世楷法,“潤色鍾門”(《述書賦》),善效鐘王而微變字體。其書深為梁武帝所重,以為能與鐘繇爭先。 這些書家,雖然開創(chuàng)性比東晉書家稍遜,但他們的存在和努力,深化了東晉以來的書法觀念,使東晉書法成為一種傳統(tǒng)。 二、南朝碑刻 南朝由于禁碑,碑刻數(shù)量不多,但也有一些墓志,如《呂超墓志》、《劉懷民墓志》、《劉岱墓志》等;有少量的碑刻,如《蕭憺碑》、《爨龍顏碑》;摩崖則有《瘞鶴銘》等。 《爨龍顏碑》立于劉宋大明二年(458),與東晉的《爨寶子碑》合稱“二爨”。爨道慶撰文。因其碑比《爨寶子碑》大,故又稱“大爨”。康有為在《廣藝舟雙輯》中評謂“若軒轅古圣,端冕垂裳”?!鹅帻堫伇芬呀?jīng)基本刪汰了隸書的筆劃形貌,但在點劃的穿插布置上,仍留有許多隸書的意味,致使結(jié)構(gòu)傾倒欹側(cè)、長短錯落,初看似極稚拙,而細細品味,卻又含有高古渾樸的妙趣。 《瘞鶴銘》,南梁天監(jiān)十三年(公元514年)刻于丹徒焦山西麓摩崖上。今殘存八十八字。世傳為陶弘景書。其字姿態(tài)雍容安雅,如閑云野鶴,有飄然遠舉之致。宋黃山谷譽為“大字之祖”,清劉熙載認為“其舉止歷落,氣體宏逸,令人味之不盡”。王澍云:“其書法雖已剝蝕,然蕭疏淡遠,固是神仙之跡。……大字如小字,唯《瘞鶴銘》之如意指揮,斯足當之。” 《劉懷民墓志》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八年(464)立石,全稱《宋故建威將軍齊北海二郡太守笠鄉(xiāng)侯東陽城主劉府君墓志銘》,山東益都出土。銘文十六行,每行十四字?!秳衙衲怪尽窌L古樸厚重,結(jié)體疏朗自然。其字體是隸書到楷書的過渡。 《蕭憺碑》,南梁普通三年(522)立石,全稱《始興忠武王蕭憺碑》。徐勉撰文,貝義淵書??涤袨樵u其字如“長槍大戟”。書風卓偉雄強,體勢寬博,與唐初《等慈寺碑》有相似處,可見南朝楷書已經(jīng)進入了一個較高的階段。 三、北朝石刻 北朝沒有留下名家墨跡,但碑刻形式多樣,數(shù)量豐富,特色鮮明,在書法史上具有獨特地位。雖然自出現(xiàn)后很長時間不被重視,但從清代開始,人們重新對它進行了審視,并給予了全新的歷史定位。時至今日,它至少有兩方面的價值已經(jīng)得到了歷史的肯定:一是字體演變,這些作品記錄了北朝在楷書上的探索,證明北朝楷書是唐代楷書得以輝煌的前提和基礎(chǔ);二是藝術(shù)價值,這些作品所特有的陽剛豪邁、樸拙生辣,是書法美的一種重要類型。 北朝石刻書法統(tǒng)稱為“北碑”,而北碑又以北魏成就最高,故又稱作“魏碑”,康有為說:“凡魏碑,隨取一家,皆足成體。盡合諸家,則為具美。”并概括其審美價值為:“一曰魄力雄強,二曰氣象渾穆,三曰筆法跳躍,四曰筆畫俊厚,五曰意態(tài)逸,六曰精神飛動,七曰興趣酣足,八曰骨法洞達,九曰結(jié)構(gòu)天成,十曰血肉豐美。”北朝刻石在楷書上作出了多方面的探索,創(chuàng)造了多樣的風格,在楷書發(fā)展史上,有不可代替的位置。 依照其型制、用途,這些作品可以分為五大類:造像題記、摩崖刻石、墓志、墓碑和神廟碑等。 ?。ǎ玻┰煜耦}記。內(nèi)容多是為造像者記功德和替死者祈福。造像本身具有神圣性,因而造像記的文字自然也帶有一種莊重嚴謹?shù)奶厣?。造像題記主要集中在洛陽龍門石窟,約有造像三萬余尊,題記三千余方,其中北魏題記一千余方??涤袨榉Q龍門造像記“皆雄峻偉茂,極意發(fā)宕,方筆之極軌也”。龍門造像記有四品、十品、二十品、三十品等名目。歷來以《龍門廿品》為最煊赫,其中堪稱巨跡者為《龍門四品》,即《始平公造像記》、《魏靈藏、薛法紹造像記》、《孫秋生造像記》、《楊大眼造像記》。這些作品多數(shù)刻制方法比較簡單,似乎常常不經(jīng)過書丹而直接刻寫,故刀的意味比較濃厚,被看作“方筆”的典型,風格雄強峻厚,樸實茂密,最具陽剛之美。 ?。ǎ常┠ρ驴淌?。主要集中在山東境內(nèi)。分別有北魏時期的《云峰山刻石》,北齊時期的《四山刻石》及《經(jīng)石峪金剛經(jīng)》、《石門銘》、《水牛山文殊般若經(jīng)》等。云峰山刻石還包括太基山、天柱山、百峰山等。四山包括岡山、尖山、鐵山、葛山。 北齊四山刻石及《金剛經(jīng)》、《文殊經(jīng)》,有明顯的采用隸書形意的企圖,字型扁闊,筆劃肥厚,提按不顯,勾尾挑起,整體看來顯得從容優(yōu)裕,簡凈溫和。 (4)墓志。最主要的是出土于洛陽邙山的元氏皇族墓志,此外著名的有《司馬景和妻墓志》、《刁遵墓志》、《崔敬邕墓志》、《鞠彥云墓志》、《張玄墓志》等。邙山元氏墓志大多刻制精美,書寫水平較高,從字體上看,可以代表當時楷書所達到的成熟程度,風格以秀美娟雅為主。其他墓志則風格多樣,有的凝重,有的超逸,都具有很高的審美審美價值。 《張玄墓志》,又名《張黑女墓志銘》,原石已佚,清道光年間何紹基于山東發(fā)現(xiàn)剪裱本,屬海內(nèi)孤本,極為珍貴。拓本現(xiàn)藏上海博物館。書于北魏晉泰元年(531)。運筆中側(cè)互用,藏露皆備,輕重并舉,剛?cè)嵯酀脠A潤之趣,與南朝楷書已有許多相似之處,而不失厚重典雅的北朝本色。結(jié)體捺畫微微上舉,平添欹側(cè)之勢,但因主要采用橫勢而寬綽,微含隸意,故仍然極其端穩(wěn)平和。清何紹基評云:“化篆分入楷,遂爾無神不妙,無妙不臻,然遒厚精古,未有可比肩《黑女》者。” 四、其它書跡 這類作品,有的寫在磚上,如高昌墓磚《如畫承及妻張氏磚志》、《趙榮宗妻韓氏磚志》、《徐寧妻張氏磚志》、《令狐天恩磚志》、《孟子磚志》等;有的寫在木板上,如《司馬金龍墓漆書題字》;但主要的書寫材料還是紙,其中有大量是佛經(jīng),著名的有南齊《大方等集經(jīng)》,梁《律序》、《出家人受菩薩戒經(jīng)》,北魏《摩珂摩耶經(jīng)》、《大般涅槃經(jīng)》、《大智度經(jīng)》、《華巖經(jīng)》,西魏《菩薩處經(jīng)》、《大般涅槃經(jīng)》,北周《大般涅槃經(jīng)》、《建章初首故稱第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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