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一條大河的挽歌(多圖)

ciqlg 2009-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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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小筑』渭河，一條大河的挽歌(多圖)

作者：納蘭_秋提交日期：2009-5-9 15:50:13

　　渭河，一條大河的挽歌(多圖)
　　
　　曾幾何時，它擁有偉岸奔騰的身姿。
　　曾幾何時，它的兩岸擁有廣袤的植被，青青的草，高高的樹，絢爛的花朵……
　　曾幾何時，它用自己的身體澆灌出了恢宏博大的文明。
　　它就是渭河，關(guān)中平原的母親河，中華文明搖籃——黃河的最大支流。
　　渭河全長八百多公里，發(fā)源于甘肅渭源縣鳥鼠山，流經(jīng)甘肅、寧夏、陜西三省，在陜西潼關(guān)吊橋村東土崖畔切入黃河。在那里，渭河使黃河飽滿豐盈，黃河亦攜帶著渭河的浩蕩之勢奔流東下，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那么渭河毫無疑問的就是那通天的渠。
　　渭河有了不起的歷史。它的存在，使關(guān)中平原成了中國精耕細作的農(nóng)耕文化的發(fā)祥地。在渭河流域廣袤肥沃的土地上，生活著周、秦兩族的先民，他們在渭河水的哺育下成長，學(xué)會了灌溉技術(shù)和農(nóng)耕技術(shù)，創(chuàng)造了至今仍連綿不斷的璀璨的華夏文明。
　　就是這樣一條無私的河流，現(xiàn)在卻面臨著干涸的危險。渭河得了一場重病，治愈的希望很渺茫。生活在它旁邊的人，絕望的看著它陷入沉疴的病體，默默無言。此時無聲勝有聲，渭河，你的新生在那里？
　　全流域性的污染和水源的枯竭，把渭河推到了死亡的邊緣。人們在追逐先進的物質(zhì)生活的同時沒有轉(zhuǎn)過頭來關(guān)注一下至今仍在效力的母親河。他們的漠視令渭河傷心。
　　濁浪翻騰的喧囂唱響了渭河的挽歌，大河在病體不支的情況下喟嘆——這些急功近利的人類??！
　　
　　身價不凡的大河
　　
　　說它身價不凡，是因為它擁有輝煌的過去。
　　翻開中國的地圖，就會在它的腹地很容易得找到一條河流，這條河流不是很長，跟長江、黃河比起來不足道哉，但它卻是支撐黃河的最大支流。它的名字叫渭河，全長只有八百多公里。如果從空中鳥瞰，一條渾濁的黃色絲帶蜿蜒穿梭于秦嶺和關(guān)中平原，給養(yǎng)那里的土地和生靈，催生了一個碩果燦爛的華夏文明。
　　渭河和黃河之間的開闊的平原，產(chǎn)生了令世界嘖嘖贊嘆的大都市，秦都咸陽，唐都長安，它們都以現(xiàn)時的繁榮和曾經(jīng)的輝煌，印證了渭河強大而無私的哺育功能。沒有渭河，就沒有這一切，沒有渭河，關(guān)中只是一片荒涼的土坡，更遑論令人向往的國際大都市。渭河，就是這樣一條身價不凡的大河。
　　渭河流域是華夏古先民生活的地方。周朝的祖先曾經(jīng)繁衍生息于渭河的支流——漆水河流域。至今，在漆水河西岸的武功鎮(zhèn)，還可以找到周族的祖先后稷教授族人耕作技術(shù)的“教稼臺”，還有后稷①母親姜螈的陵墓。后來周族逐漸壯大，便在首領(lǐng)的帶領(lǐng)下，從渭河上游遷居到處于渭河下游的關(guān)中平原。周文王時，他在渭河支流灃河的西岸建立都城，就是歷史上的豐京。周武王即位后，又在豐京以東建立鎬京，兩京相去不過三十公里，中間有寬闊的大道相連。周朝兩京并立的情況持續(xù)了三百多年，直到犬戎②入侵，周朝的統(tǒng)治者才被迫離開關(guān)中，遷都到洛陽。周族從誕生到繁衍壯大，再到推翻商王朝建立周朝，達到繁盛的頂點，一切都離不開渭河的貢獻。值得一提的是，喝渭河水長大的周公姬旦，創(chuàng)造了細致完備的周禮，其后千百年仍受儒家學(xué)派的推崇，儒家創(chuàng)始人孔子更是對周公頂禮膜拜，奉為偶像。
　　犬戎的兵臨城下驚醒了周朝統(tǒng)治者的迷夢，他們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十分不情愿的離開生于斯長于斯的關(guān)中沃土。周族遷徙后，關(guān)中平原成了一片空白。犬戎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志在搶掠而非長期定居，他們的私欲滿足后，一陣風(fēng)似的裹挾而去，對渭河豐盈的河水和兩岸肥美的農(nóng)田視而不見。
　　周王室東遷后，另一個生活在渭河上游的族人開始沿著周族的足跡遷徙，他們是秦族，和周族一樣也是華夏民族的先人。他們翻越隴山，來到了渭河的支流千河流域，然后順千河南下，達到古陳倉。陳倉這個地方號稱“千渭之會”，顧名思義是渭河的支流集中匯入渭河的地方。他們不久便棄陳倉而去，逐渭河水流而下抵達雍城，位置在渭河北岸，雍水和橫水之間?；蛟S雍城也不是理想的定都之地，他們繼續(xù)遷徙，最后相中了咸陽。咸陽擁有渭河河谷最肥沃的土地，與周王室的故都豐、鎬二京隔渭河相望。定都咸陽后，秦人的不辭辛勞得到了回報，這里不僅氣候宜人，而且還是關(guān)中平原的核心地帶，是日后爭霸天下，一掃六合的強大的根據(jù)地。
　　歷史上的八百里秦川，是一個讓帝王垂涎的地方，誰搶先擁有了它，就擁有了征服天下的資本。如果再看一下中國地圖，就會發(fā)現(xiàn)八百里秦川的別名叫渭河流域，一條大河橫貫其中，造就了土壤的肥沃和人民的聰慧質(zhì)樸。渭河是可以憑借的帝王資本，它有豐沛的水量，純凈的水質(zhì)，兩岸是肥沃的良田，繁茂的樹木，這一切使得關(guān)中平原（也稱渭河平原）變得舉足輕重。得關(guān)中者得天下，關(guān)中自古帝王州，這是歷史的結(jié)論。
　　劉邦占據(jù)關(guān)中，得天時地利人和，創(chuàng)建了兩漢四百年的基業(yè)。漢朝的都城長安就坐落在渭河南岸。渭河的豐沛的水量和富饒的物產(chǎn)，足以供應(yīng)長安不斷增長的人口和手工業(yè)，使得長安成為當(dāng)時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之一。那時的長安，在渭河的呵護和補給下，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城市地表蓄水引水供水系統(tǒng)。
　　到了隋唐，我們很容易想起“八水繞長安”時的盛景。唐朝的長安，人口逾百萬，是名副其實的國際大都市。它的一切用水都取之于渭河，渭河不僅灌溉農(nóng)田，滋潤森林草甸，而且還塑造了一個世界頂尖級的，萬國來朝的大都會。很難想象，要是沒有渭河充足的水資源和業(yè)已形成的密集的供水網(wǎng)絡(luò)，長安能風(fēng)光得起來嗎？
　　這么偉大的河流，它從哪里走來？
　　渭河是樸素?zé)o華的。不像長江那樣從接近天堂的雪山走來，也不像黃河那樣被浪漫的形容為從天而降，它發(fā)源于鳥鼠山，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偏僻山頭?！渡袝?禹貢》和《水經(jīng)注》③中都有明確記載：“鳥鼠同穴之山，渭水出焉。”大概鳥鼠山的得名就是因為鳥鼠同穴而居的原因。鳥鼠山，或許它應(yīng)該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但歷史沒有記錄下來。
　　鳥鼠山位于今甘肅省的渭源縣。渭源是個古老的小縣城，夾在渭河的兩個水源——濁源河和清源河之間。濁源河是渭河的正源，因為至今保留著大禹王治水的足跡，又被稱為禹河。濁源河橫亙在縱橫無際的黃土隴中，隴頭堆滿了“祈雨臺”，一種用草皮和泥土壘成的錐形土堆，上面插著一根木桿，上掛著寫滿經(jīng)文的三角白旗，隨風(fēng)飄搖。
　　這是當(dāng)?shù)乩习傩赵诟珊禃r節(jié)搭建的，旨在向禹王祈求降雨，若是甘霖不降，今年的收成也就變得虛無縹緲。隨處可見的祈雨臺，是渭河源頭樸素的老百姓向上天表示虔誠的一種方式。在臨近源頭的地方，還有一座禹王廟，坐落在荒草和斷壁殘垣之中，每年春夏之交，周圍的老百姓都要在這舉行聲勢浩大的祈雨活動。
　　禹王廟下方的楊樹林里，有一個只有海碗大小的石穴，里面有三個泉眼，呈品字型結(jié)構(gòu)，這就是渭河的最根本的源頭——品字泉。
　　如今，三口泉眼只剩下一口，另外兩口已經(jīng)被黃土掩埋，尋不到痕跡了。僅剩的這口泉眼也已干涸，看不到清泉涌出，也聽不到汩汩的水聲，只有殘水中蹦跳的昆蟲告訴前來探尋的客人，它才是這里唯一有生氣的存在。
　　這條曾經(jīng)身價不凡的大河，現(xiàn)在已經(jīng)臨近干涸。
　　舊夢醒來，滿目瘡痍。
　　
　　護堤老人的嘆息
　　
　　老趙是渭河河堤的看護者。
　　每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老趙便攜帶著自制的一種鐵鉤子，到渭河的大堤上巡察。這個世界上除了親人以外，大概只有渭河跟老趙最親了。他每天的任務(wù)就是把人們丟在渭河水里和堤壩上的垃圾用鐵鉤子拾起來，以自己的微薄之力，盡量保持渭河的清潔。
　　老趙今年六十多歲，精神矍鑠，走起路來比年輕人還要精神。他從五十歲開始看護渭河堤壩，至今已將近二十年。在這二十年里，老趙見證了渭河從清到濁的過程，回想起來觸目驚心。
　　二十年前，老趙還是一個中學(xué)的地理教師。
　　那時的渭河絕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放眼望去，浩浩蕩蕩的流水清澈明凈，沒有一點污染。水流清淺緩慢的地方還可以見到水底的游魚。兩岸生長著肥美的水草，農(nóng)戶人家的水牛終日里搖著尾巴。
　　岸邊的樹林深處，有悠閑的垂釣者。他們柄著釣竿，神態(tài)從容，心情平和，耳畔縈繞著河水奔流的嘩嘩聲，眼睛也不盯著魚鉤，大概他們在學(xué)姜太公④。三千年前，幫助周武王姬發(fā)推翻商朝的姜太公也曾執(zhí)釣渭濱。他釣魚和常人不一樣，常人釣魚要用彎鉤魚餌，他卻直鉤釣魚不用魚餌，而且還聲稱愿者上鉤。魚釣沒釣上來不曉得，但卻吸引正在渭河河畔尋訪賢人的周文王前來。后來君臣風(fēng)云際會，滅商興周，歷代傳為美談。
　　還有許多關(guān)于渭河的故事，都是老趙的爺爺口述給老趙的父親，老趙的父親再口述給老趙的，就依靠這樣一輩輩的口頭傳承，發(fā)生在渭河邊的故事不但沒有湮滅，反而越來越鮮活。老趙聽著這樣的故事長大，心中對于渭河有一種特殊的親切感。自己就是喝著渭河水長大的，從小就光著腚在渭河邊瘋玩，長大后向后代繼續(xù)口述渭河的故事，老了老了還丟不下渭河，原意為其發(fā)揮余熱看堤護壩。
　　老趙又回想起年輕時候家家戶戶栽植桐樹的情景?，F(xiàn)在他還納悶，不知道哪來的那些干勁，短短幾年內(nèi)，竟把渭河兩岸改造成了令人心動的美麗風(fēng)景。那個時候國家號召向焦裕祿學(xué)習(xí)，臨近河水的地方都要廣植桐樹，以防風(fēng)固沙防水。渭水沿岸的人家響應(yīng)黨的號召，在渭河的堤壩上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植樹活動。
　　老趙他們家門前的十里長堤上就栽滿了桐樹。每當(dāng)微風(fēng)吹拂的時候，桐花飄香，桐林和桐花成了渭河兩岸的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真可謂“十里長堤，十里桐林，萬朵桐花，百里飄香”，令人沉醉。
　　那時候時興“桐樹媒”。青年男友搞對象，到了談婚論嫁的關(guān)頭，還要栽一棵桐樹作見證，預(yù)示將來的生活會像桐樹一樣生機勃勃，像桐花一樣芳香甜蜜。有的人家子女多，房前屋后到處都栽滿了桐樹，到處都是綠蔭花香。
　　老趙的那棵桐樹至今依然繁盛。雖然現(xiàn)在不時興定親時栽桐樹了，可每當(dāng)別人定親的時候，老趙仍忍不住多看幾眼那棵老桐樹。那茂密的枝葉里面隱藏著他的愛情和美好的青年時光。
　　童年的老趙，每一次刻骨銘心的快樂都和渭河有關(guān)。孩提的幸福時光揉碎了全撒在渭河的細碎的波紋里。
　　每年的六月初六，是渭河兩岸傳統(tǒng)的龍王送魚的好日子。家家戶戶的大人小孩，都穿者短小的衣服，聚集到渭河沿岸，或用魚網(wǎng)，或用魚桿，或者干脆用魚抄子，齊刷刷的哄到渭河里，歡欣鼓舞的等待著魚兒飛到魚簍里。真是奇怪的事，每年的這一天，渭河總會送上一簍肥美的河鮮，家家戶戶都沉浸在收獲的喜悅中。
　　不光如此，渭河和它的支流還是游樂的天堂。老趙門前的渭河擁有一片廣闊的沙灘，夏日樹陰里的沙灘妙趣橫生，成了孩子們的樂土。這里進行的游戲有丟沙包、猜字謎、堆模型（簡易的沙雕）等等，但最爽人的還是游泳。一群光著腚的孩子在渭河里像泥鰍一樣竄上竄下，比賽扎猛子⑤，打水仗，驚飛了點水的蜻蜓，嚇跑了也想湊熱鬧的水牛，激起了飽含著快樂和無憂無慮的水花。
　　渭河不知道陪伴多少輩人走過了令人難忘的童年。它關(guān)注著每一個生長在渭河之濱的人的成長，把歡樂和野趣賜予他們，并不希求有什么回報。
　　老趙的童年和青年的經(jīng)歷是那一代人的縮影。他的回憶里滿是渭河的影子，渭河已經(jīng)成了他記憶的一部分，不，應(yīng)該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果沒有渭河，老趙的記憶也不會如此鮮活。
　　時光回到現(xiàn)在。渭河就像老趙日漸佝僂的身影一樣，一天不如一天。老趙還有矍鑠的精神，渭河卻無精打采，渾身上下全是絕望的色彩。這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渭河了，更不用說是老趙童年的渭河。記憶中的渭河可能已經(jīng)死亡，只剩下干枯裸露的河床，和一股冒著臭氣泛著白沫通體烏黑的茍延殘喘的液體。
　　那條曾經(jīng)像龍一樣彎來彎去，水清見底，有魚有蝦有螃蟹的渭河哪去了？以前人們都愿意和渭河接近，渭河的水也可以直接飲用?，F(xiàn)在可好，人們遠遠的望見渭河就捂著鼻子躲過，小孩再也不進河游泳了。老頭們也畏懼渭河的味道，不敢前來釣魚。只有蒼蠅至今仍鐘情于它，因為它現(xiàn)在越來越符合蒼蠅的口味。
　　短短二十年的時光，一條流經(jīng)千年的大河竟然面臨著干涸的困境，生活在渭河兩岸的兒女真是到了該反思的時候。老趙就是不明白，都是從小在渭河的泥水里滾大的孩子，怎么一點也不念及兒時的歡情？渭河是無私的，不要求回報，但也不希望曾經(jīng)躺在自己臂彎里的無憂無慮玩樂的孩子反過來傷害自己。
　　禽獸尚知反哺報恩，而我們?nèi)祟?#8230;…老趙望著眼前瀕死的渭河，發(fā)出了無可奈何的嘆息，我的渭河！
　　
　　大河，慢走
　　
　　鏡頭定格在陜西臨潼吊橋村東土崖畔。
　　這里是渭河匯入黃河的地方。登高遠望，渭河在臨近終點的地方，使盡渾身力氣保持最后的一絲尊嚴(yán)。渭河是條大河，大河就要有尊嚴(yán)，不能在生命新起點讓人笑話。
　　一條大河表達尊嚴(yán)的方式就是奔騰，喑嗚叱咤的奔騰，不顧一切的奔騰，伴隨著激烈的碰撞，跳躍的浪花，翻滾的波瀾?？墒沁@一切，渭河都不再擁有，它只能盡力的揚起惡濁的浪花，故意擺出一幅翻騰的架勢，但底氣和力量嚴(yán)重不足，它太虛弱了。
　　踏訪渭河，一定要去一個地方，就是涇渭合流的地方。幾千年來都流傳著涇渭分明⑥的傳說，也一直在為究竟是涇河清還是渭河清的公案吵個不停?，F(xiàn)在一切都不重要，也無須再為那個無聊的問題爭吵，因為涇渭不再分明，尤其是那些主張渭河清的朋友，沉痛的告訴你，渭河不但不清，而且混濁的令人惡心，它的軀體里全是生活垃圾和工業(yè)廢料，拯救只是一廂情愿的想法。
　　當(dāng)?shù)厝税阉H眼所見的事實告訴我，一條從秦嶺南麓傾瀉而出的清澈見底的汩汩溪流，一旦匯入渭河的主河道后，清澈的水體瞬間變得污濁，泛著白沫的波瀾將它吞沒，它一定后悔投奔渭河而來。
　　現(xiàn)在，渭河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全流域性的污染。這些污染都是人為造成的，一些生長于斯的當(dāng)?shù)厝藶榱俗非蠖桃暤睦?，不顧子孫萬代長遠的發(fā)展，紛紛在渭河及其支流建立造紙廠、化工廠，當(dāng)他們咧著嘴點數(shù)鈔票的時候，渭河在劇烈的疼痛，它的五臟六腑都中了毒，如果人類不停止急功近利的行為，那么，渭河必死無疑。
　　有人錯誤的以為河流是沒有生命沒有知覺的存在，其實大錯特錯。河流是流動的生命。河水有義務(wù)接納污水，稀釋污水，也有自凈功能，這是大河包容的一面，但凡事都有一個限度，超過了這個限度，局面就不可能挽回。現(xiàn)在渭河水體的污染已經(jīng)嚴(yán)重的超標(biāo)，超出了渭河自身的稀釋和凈化能力，不可避免的淪為名副其實的排污渠。
　　渭河面臨的另一個危機是水源的枯竭。有人天真的寄望于“為有源頭活水來”，認(rèn)為只要水源還有汩汩清泉，那渭河就還有救?？墒遣恍业氖聦嵤?，源頭已沒有活水，渭河之源的濁源河所面臨的境況比渭河好不到哪去。
　　鳥鼠山屬于秦嶺山脈，而秦嶺因千百年來的亂砍濫伐，植被遭受了巨大的破壞。西安號稱十三朝古都，這是引以為榮的歷史輝煌，可誰曾想過輝煌的歷史背后是秦嶺無奈而沉痛的嘆息。每一次新的王朝建立都會損毀舊有的皇室建筑，新的王朝要有新的氣象，而新的氣象就必須大興土木。秦嶺因此而遭殃，歷朝歷代大興土木時全從秦嶺取材，導(dǎo)致渭河上游的植被受到嚴(yán)重的損壞，這是歷史的原因。
　　還有現(xiàn)實的原因，那就是當(dāng)?shù)厝藶榱税l(fā)家致富，不惜砍伐樹木，偷運木材，久而久之使原本就脆弱的秦嶺植被慘上加慘。人類的短視行為帶給秦嶺渭河沉痛的結(jié)局。他們?yōu)榱搜矍暗睦?，不惜損害人類賴以生存的家園，最終將自食惡果，卻也連累了那些有良知的、知道珍惜家園的好心人。
　　濁源河為人類的懵懂無知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濁源河不僅真的變濁，而且長年累月的處于斷流狀態(tài)。當(dāng)?shù)氐娜藗兒茈y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實。也許，他們壓根就不承認(rèn)這種結(jié)局。他們在自欺欺人，心里至今仍眷念濁源河曾幾何時的俊影。
　　人們不會忘記史頁上記載的曾經(jīng)的濁源河，神氣而浩蕩。隋大業(yè)年間，隋煬帝西巡，于濁源河處擺渡，被濁源河的清澈和奔騰所打動，寫下了“驚濤鳴澗石，登岸瀉崖樓”的詩句?？山穹俏舯?，如今的濁源河已成為大半年無水的季節(jié)河，另外一個源頭清源河的情況和濁源河相差無幾，邁步即可將河流跨越。昔日一拉溜的繁忙的水磨坊⑦再也尋不到蹤影，水源都面臨著枯竭的危險，哪里還有力量推動石磨盤？
　　還是當(dāng)年。距今一個遙遠的年代。有一個老人拄杖來到渭河邊，望著滔滔河水和兩岸清秀的景色，不禁心旌搖蕩，忍不住詩興大發(fā)：
　　
　　晚來清渭上，一似楚江邊，魚網(wǎng)依沙岸，人家傍水田。
　　
　　一似楚江邊。這就是當(dāng)年的渭河。依稀仿佛間，渭河好像做了一場夢，醒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變，由楚江變成了黃河，現(xiàn)在黃河都做不成了，一肚子苦水無處傾訴。渭河沉浸在一個舊夢中，人家傍水田，只有在這里它才找到了自我。
　　渭河就這樣死掉嗎？
　　那個“長天一色度中流，如雪蘆花載滿舟”的大河怎么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那些發(fā)生在你身邊的故事依然鮮活，你卻不得不在痛苦中死去。是誰為你唱響了挽歌，是誰仍在無視你的悲憤，愚蠢的人類啊，你們?yōu)槭裁床痪眩?br>　　渭河，為何？答案在人心中。
　　
　　旁注：
　?、俸箴ⅲ汗糯茏宓氖甲?。傳說有邰氏之女姜螈踏巨人腳跡懷孕而生，因一度被棄，故又名棄。善于種植各種糧食作物，曾在堯舜時代當(dāng)農(nóng)官，教民耕種，被認(rèn)為是開始種稷和麥的人。
　?、谌郑褐袊糯囊粋€民族，即獫狁，也稱西戎，活動于今陜、甘一帶。西周中期以來，實力削弱，西北地區(qū)的戎狄逐漸興盛。周幽王即位，國人皆怨。周平王的母舅申侯，聯(lián)合犬戎，殺幽王于驪山下，西周滅亡。
　?、邸端?jīng)注》：公元6世紀(jì)北魏時酈道元所著，是中國6世紀(jì)以前地理學(xué)著作之大成，也是魏晉南北朝山水散文中的佳作。在清代已成為一門專門學(xué)問。
　?、芙好?，呂氏，字子牙，也稱呂尚，俗稱姜太公。東海海濱人。西周初年，被周文王封尋訪于渭河之濱。后輔佐周武王滅商。因功封于齊，成為周代齊國的始祖。他是中國歷史上最享盛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和謀略家。
　　⑤扎猛子⑤：扎猛子就是猛的跳進水里，在水下潛水一段時間，在露出水面的動作。這是鄉(xiāng)村小河里的一種常見的比賽方式，誰扎的遠誰就是獲勝者。
　　⑥涇渭分明：語出唐代詩人杜甫的《秋雨嘆》中：“濁涇清渭何當(dāng)分”。渭水和涇水在西安市高陵縣船張村相匯，相會處清濁分明，界線赫然。不過，這種現(xiàn)象已成為歷史。
　?、咚シ唬阂环N借助水流發(fā)力作為動力的磨坊，坐落于河流的淺灘，利用潮漲潮落或是汛期來臨時的水勢推動磨轉(zhuǎn)。


	作者：薄荷_酒窩回復(fù)日期：2009-5-9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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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一條大河的挽歌(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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