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香消玉殞的瑪麗蓮·夢露，還是如日中天的斯嘉麗·約翰遜，對于光影聲色的電影世界來說，它從來不缺性感、美艷的女明星。然而，電影世界依然需要一位 與眾不同的偶像。這位偶像與世俗的美無關(guān)，她應(yīng)該有一雙男子般犀利冷靜的眼睛、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不見曲線的身材、中性的氣質(zhì)以及特立獨行的行事風格。于 是，我們有了蘇格蘭女影星蒂爾達·斯文頓（Tilda Swinton）。

       2009年3月，由蘇格蘭政府、英國文化協(xié)會、中國電影資料館和北京電影學院聯(lián)合主辦的“蘇格蘭夢幻電影之旅”在北京進行。蒂爾達·斯文頓是該次影展的主 要策展人之一。49歲的她穿著黑色夾克外套、綠色T-shirt，圍著一條蘇格蘭短裙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就像在無數(shù)次采訪中曾說過的，素面朝天齊耳短發(fā)的蒂 爾達不愛化妝，她喜歡“真實的自己”。

       一年前，她和老搭檔馬克•卡曾斯（Mark Cousins）在蘇格蘭高地奈恩（Nairn）就成功地舉辦了“芭蕾天后舞廳電影夢天堂”（Ballerina Ballroom Cinema of Dreams）活動。斯文頓曾開玩笑說：“這個電影節(jié)應(yīng)該是：地上擺了豆袋沙發(fā)、舉行8天半、10部片子里有6部都是乏味的、觀眾可以隨意吃到自家做的點 心和三明治、幾塊錢的票價、舞廳里的布置讓人覺得是上了鬼魂列車……”


MW：為這次電影節(jié)，你們帶來了比爾·道格拉斯的“三部曲”（The Bill Douglas Trilogy）。就我們所知，道格拉斯后期拍片子因為資金的問題，再沒有拍什么片子。你如何看待拍攝藝術(shù)電影的資金窘迫問題？
MC：這是很遺憾的事情。像道格拉斯這么有才華的導(dǎo)演竟然沒有能力去運作這樣的電影。但是這個問題普遍存在，比如在伊朗這樣的國家。世界上很多國家的政府都低估了電影的價值，他們并沒有把電影看作是反映普通人的意識與生活，僅僅只是把電影當做是一種娛樂。
TS：低估電影價值也導(dǎo)致了電影被看作是一種市場化的商品，它有限的價值僅僅在于能帶來利潤。人們對于電影的文化價值和作為藝術(shù)品的精神價值沒有給予太多的關(guān)注。
MC：政府應(yīng)該投資更多的錢來拍電影。像道格拉斯這樣的導(dǎo)演的電影，應(yīng)該免費向公眾提供，就像很多免費開放的博物館做的那樣。對于中國人來說，要花很多的錢才能買到道格拉斯的DVD。
TS：比如蘇格蘭外長到國外訪問送給外賓小禮物時，就不要再送威士忌酒，他可以考慮送道格拉斯的電影DVD。
MC：中國官員出訪也不再用送茅臺酒了，可以考慮送一些好的電影的DVD。

MW：你出演過的藝術(shù)類電影，有過捉襟見肘的時候嗎？
TS： 當然！這里舉一位電影制片人為例子（當然，我絕對不是有意在揶揄他）。他是一位蘇格蘭知名的電影制片人，現(xiàn)在我正和他一起在為一部電影找資金。但是，目前 我們沒有找到。這件事讓我意識到我已經(jīng)為找錢拍片子的事兒努力了太久，而這的的確確是個長期工作。你需要的是長期訓(xùn)練來獲得更多的體力?？赡苡行┤讼Ｍ? 成為“短跑健將”，而有些人希望成為“長跑健將”。這樣的電影可能要花7年的時間來拍，你所能做就是讓自己看得長遠并且知道會有正確的資金來投資。事實 是，任何資金也有它自己的氣質(zhì)、精神，你也并不會想要那些和你的電影氣質(zhì)不符的資金來投資。

MW：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你自己在挑選電影時，選擇更多的是藝術(shù)電影而不是商業(yè)電影？
TS： 坦白說，雖然我講過我會很有耐心地為這些藝術(shù)電影籌集資金，但實際上人們并不是很樂意為這些電影投資。有時候因為籌錢的事兒，我也會很憤怒，很沒有耐心。 但最佳的態(tài)度還是需要你很有耐心。我之所以這么做的原因是因為這就是我應(yīng)該做的事，他們就是與我合作的制片人。這群人與我有息息相關(guān)的聯(lián)系。有時候我會接 拍一些并不是那么“獨立”的電影，對我來說，這都是人生的經(jīng)歷。一些我很喜歡的人和認為我應(yīng)該冒險嘗試的人邀請我加入電影劇組。我的家鄉(xiāng)似乎總是存在于這 種蘇格蘭式文藝電影中，所以這類電影對我來說有了像家一般的親密感。

MW：你拍《納尼亞傳奇》、《邁克爾·克萊登》時享受嗎？
TS：絕對享受。誠實地說，我從來沒有過不享受的拍片經(jīng)驗。和越多像你們這樣的人坐在一起，我也就學得越多。從你們的角度來看，總以為我會有一個很糟糕的拍片經(jīng)驗。但是我意識到我是多么的幸運，我沒有拍過自己不享受的電影。

MW：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不曾遇見德里克·賈曼（Derek Jarman）導(dǎo)演自己現(xiàn)在會做什么？
TS： 我不知道，我不能想象我沒能體驗過的生活，或者是找到一種其他的什么方式讓我成為一名演員。我第一次遇見賈曼導(dǎo)演時，那會兒我一點也不想成為演員。當時我 只是個在放假的作家，正好在劇場里演出。我想如果沒有遇見過賈曼，可能我會成為一名作家。又或者，我會成為一名賭徒。要知道，賭博是我第二喜歡的事情。我 曾經(jīng)特別熱衷于賭馬！

MW：說說《朱莉婭》（Julia），我們知道它是柏林電影節(jié)的參賽片。
TS：《朱莉婭》是法國導(dǎo)演埃瑞克·宗卡（Erick Zonca）的第二部電影。它講述了一個瘋狂酗酒的放縱邋遢的女人綁架一個小男孩的故事。不過這些只是基礎(chǔ)，它的深層主題是關(guān)于生存，關(guān)于一個女人的愛。

MW：作為一位母親，一個女人，在現(xiàn)實生活中你也有這樣的困惑嗎？
TS： 不不，《朱莉婭》只是部電影，就像這張海報一樣，它給你化上妝，然后讓你扮演別人的生活。埃瑞克·宗卡是一名非?，F(xiàn)代的導(dǎo)演，他對他人的精神世界保有一種 關(guān)注度，這是真正的悲憫之心。他的方式是一直看著這個角色所代表的人，然后跟著她，看她?；蚪蜻h，始終保有同情心，不對其做任何評判。我認為這是一種非 常現(xiàn)代并且充滿啟發(fā)性的視角。

MW：你的女兒們看了這部片子嗎？
TS：不，她們絕對不會看這部片子！等到她們五六十歲時再讓她們看吧！可能因為她們是我的孩子，她們只看那些不怎么可能放給孩子看的大師的作品。她們不看電視，也不看那些很商業(yè)的少兒電影。

MW：你們家沒有電視機？
TS：沒有。我想我們不需要電視機。我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來獲得信息，我不希望電視的內(nèi)容過多地占據(jù)我的大腦。我也不看報紙和雜志。

MW：你難道不認為電影也被包括在娛樂工業(yè)中，屬于大眾娛樂的產(chǎn)業(yè)？
TS： 不。我認為電影是藝術(shù)，但不是奢侈品。我堅信，人們沒有雜志、報紙、電視機也能活下去。但是對我個人來說，不能沒有電影。我過去很崇拜電視，因為過去曾經(jīng) 有那么段時間，電視節(jié)目很好看，人們致力于拍真正令人興奮、有文化并且有精神內(nèi)核的內(nèi)容。自從1980年代起，英格蘭的電視工業(yè)逐漸發(fā)展起來，它開始被人 們當做一種產(chǎn)業(yè)，不再那么有人性。我相信這是有原因的。

MW：你希望通過電影節(jié)給中國觀眾帶來什么蘇格蘭的文化呢？
TS： 從地理上來看，蘇格蘭像一個在世界另一端的小島，而且它總是讓人聯(lián)想到英國或英國人。事實是，任何去過蘇格蘭，尤其是又去過英格蘭的人會知道蘇格蘭是很不 一樣的國家，它有與眾不同的DNA。我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樣，但是我們身為蘇格蘭人，離家太遠時，我們對它總是懷有鄉(xiāng)愁。有趣的是很多來自世界其他地方的 人去過蘇格蘭之后也都覺得自己像是回了家。這真是很奇怪的事。這種感情正如電影《我走我路》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樣，電影中的女主人公去了蘇格蘭以后，就像回到 了家。我愛極了這部片子，我至少看了它100遍。

MW：你們不斷強調(diào)蘇格蘭的元素，在未來，你們會將中國元素帶回到蘇格蘭電影節(jié)當中嗎？
TS：我剛還在和馬克商量，在下一屆蘇格蘭電影節(jié)時，我們打算為蘇格蘭觀眾放費穆的《小城之春》。不過，現(xiàn)在說可能有些為時過早。畢竟，我才來了兩天，我還需要更多地了解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