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多年了,父親一直就沒有和我們住在一起。今天晚飯的時候,突然接到二弟從廣州打來的電話,說父親已于下午兩點多從廣州坐城巴出發(fā),要到我這邊住一段時間。
廣東這幾天碰上寒流,雖然溫度不算太低,但是攝氏十三四度對于南方人來說,已經算是很冷的了,再加上今天剛好下起了雨,天氣更顯潮冷。所以當獲悉已經六十多歲的父親是在這樣的天氣下獨自一人坐車過來的時候,我多少帶有點責怪的意思問二弟,為什么不開車送老爸過來,二弟的回答也干脆—你難倒不知道老爸那脾氣?。?!
其實,我哪里會不知道老爸的脾氣,這些年來,除非順道,否則老爸是從來不會讓我們專門開車送他出門的,就連偶爾回交通不算方便的鄉(xiāng)下老家,他也堅持要自己乘公共汽車,老爸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省錢。在他看來,幾百里地,專門開上一部車送他,一個來回下來,路費油費要好幾百,其實,對于我們弟兄幾個,老爸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你們掙錢也不容易,能夠省著的就省著……
父親一直以來就是這樣,處處為自己的兒女著想,處處記掛著自己的兒女,一生之中,心里裝著的都是自己的兒女,即便是如今年過花甲,也總還放不下他早已成家立業(yè)的兒女。
如今六十多歲的那一代人,注定是在苦難中度過的,父親也一樣,一輩子是在艱辛和苦困中過來的,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兄弟幾個,父親一生干過苦力,做過建筑民工,擺過小攤,也偷渡過香港,為的就是能夠把我們兄弟三個拉扯大,能夠讓我們念上書,期望我們今后能夠過上好日子。到了后來,我們漸漸長大,境況也有所改善,辛苦了一生父親剛想好好享受一番天倫之樂的時候,但五十剛出頭、和父親相濡以沫數(shù)十年的母親卻因心臟病突然撒手西去……
母親的離去對父親的打擊是巨大的,但是一生堅強的父親沒有在這樣的打擊中倒下,此后,身體尚算強健的父親便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兒女身上,為兒女的成長和事業(yè)的發(fā)展,默默奉獻,默默付出。
前些年,二弟的事業(yè)剛剛起步,老人每天跟著老二起早摸黑,一天到晚幫著訂貨送貨,看店收檔,一年到頭披星戴月,任勞任怨,在父子兩人付出了巨大的艱辛之后,老二的事業(yè)逐漸做大,辦起了自己的實業(yè),雇員也逐漸增加,老人本來可以歇歇了,但是這個時候,三弟也突然決定下海創(chuàng)業(yè),獲悉之后,老人家二話不說,便收起行囊趕到了老三居住的那個城市,又默默為老三忙前忙后……
不知不覺之間,父親已經是兩鬢白發(fā),身體也漸不如前,但父親依舊停不下來,今年秋天,父親多次打電話給我,言語之中略帶愧疚地說,這些年為了兩個弟弟,未曾眷顧上我這個做老大的,特別是大孫子、大孫女,都已經十歲多了,他這個當爺爺?shù)模€未曾帶過一天,他說要趁著身體還算硬朗,過來好好帶帶孫子孫女,要好好幫我們做做家務,干點家里的粗活……
就這樣,父親來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為了他的兒女,為了他的孫子。